Evil.3033，同年，兰德尔历143年。
位处极东之炎下的小村庄将要再次迎来灼热期。
最近几周，这里白天的常温达到了四十度，而夜里甚至高达四十五度以上，已经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相隔十六年，这次村民们也开始了搬迁事宜，梅奥的家同样不例外。
只是他们的目的地和其他村民不同，以往他们都是搬到附近的城镇上生存，然而这一次，梅奥的家族有了不同的打算，他们想要全家永远搬离这个村庄，到四个城镇的距离外生活。
虽然相差了上百公里远，但是由于有梅奥远亲姑姑的存在，家里这些年也有一点积蓄，到了那里安置住处应该不困难，尤杜拉也回信说可以帮忙，其他问题的话，还是希望到了那边再做考虑。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梅奥目前五岁，对于搬家仅有一点的概念，就是去别的地方。
不知道去多久，也不知道去哪里，同样不知道搬家的理由是什么，他的心智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所以好奇总是伴随着好问，然而小孩子的话，有时却是对大人心理承受能力的一种挑战。
“各种原因吧，这里已经不太适合我们居住，所以我们要搬走，去找更好的生活。”梅奥的妈妈将他抱在怀里，暧昧的答案让他似懂非懂。
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他的一家人全部已经坐上了离开村庄的几架牛车，车里拉着相对有用和贵重的物品，车前和车后分别坐着人。
道路周边是杂草和野藤，抬起头看得见湛蓝的天空，身后是冒着热气的火山口，还有逐渐变空的小村庄。
“各种原因……是不是因为莉莉打碎了我们家的花盆？其实……那是我做的，莉莉怕我挨骂，所以才说是自己打碎的。”
梅奥犹豫地说出了不久前的真相，其实他也有觉得过意不去，但是那件事之后家里人不再提起，所以他已经忘得差不多，现在才想起来，搬家会不会跟自己有关。
“嗯，长大以后，你可以回来向她道谢。”
人类的卑微之处，就是只能依据自己所见的东西判断一件事的对错、好坏乃至善恶，信息不足就会导致判断错误，从而引发许多不必要的后果。
“那是什么？”
梅奥的兴趣很快被路上见到的新奇事物吸引。
尤其是那些比较特别的建筑，比如教堂、镇政厅、魔法公会，比如前面伫立着的大屋子，门边挂着漂亮的徽章，许多穿着叮叮当当铁衣服的人走来走去，还有几个人的上衣特别长，长袍直直延伸到脚下，看起来就像很博学的人。
“那叫魔法公会，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妈妈的答案让他睁大了眼睛，在今天之前他甚至没有听过魔法这个词汇，所以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魔法……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梅奥指着热闹的屋子说道。
“不行呀，小孩子不能进魔法公会，梅奥长大之后才可以。”
妈妈摸了摸梅奥的头，捉下了他的手。
“为什么做什么事都要长大？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任何人小时候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因为小孩子会被管，不能做很多事，所有的孩子都想快点长大，宁愿做大人，也不想做这个不行、那个不能做的小孩。
结果长大以后，所有人都选择了后悔，怀念幼时的趣事，想着如果给自己重新再来的机会，一定做一个孩子，而不是大人。
“梅奥现在五岁，再有三个五岁就是长大，就是大人。”
现在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牛车的颠簸，全心在提问和获取答案之间徘徊。
“能不能快一点？”
梅奥皱起幼稚的小眉头，虽然不知道三个五岁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感觉这样要好久，毕竟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短暂的。
“当然可以，聪明的孩子长大得比较快。”
源水镇。
这里汇聚了由南向北三条大河的支流，水产丰富，船舶横行，也是著名的水源物资发达的区域。
由于河流众多，山地稀缺，大量房屋建造在河岸边，高墙之下就是波荡的水面，这里也有水上之城的美名。
泽弗奈亚正是久居水镇的一家。
他一直宠着家里唯一的女儿，近来有些不听话，就连暂时为客人让出房间都不愿意，这让一家人十分伤脑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什么新来的远亲表弟！”
小女孩反驳着父母的决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的就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况且这是她争取了好久才得到的东西，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什么礼貌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禅让给别人？！
艾米娅很不开心！是的，很不开心！
“艾米娅，不许这样。梅奥他们只会在家里暂住几天，之后就搬到新的地方，不会妨碍你的。”尤杜拉的话里加上了一点重音，颇有责怪之意。
“但是……那是艾米娅的房间……艾米娅不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任何人……”
艾米娅小声地说，她的大眼睛闪着水雾，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如果是怕房间被弄乱，事情完了以后，妈妈可以单独给你的房间清扫一遍。”尤杜拉耐心地说，她知道女儿比较难哄，不过多说几遍，孩子总是拗不过大人的。
“好吧，给就给，我可是七岁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才不跟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一起玩。”艾米娅扭过头，不再看自己的屋子一眼。
从记事开始，艾米娅就特别讨厌别人乱动她的东西，小到玩具，大到桌椅房间，只要是她自己的东西都自己保管，不许别人乱碰，不管是父母还是一起玩的朋友都不行。
至于为什么讨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就是厌恶，就是烦恼别人碰她的东西，除非是经过她的同意，否则一定会大为恼火。
远房表亲是吧？
梅奥是吧？
五岁是吧？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2
车轮在咕噜咕噜的行进中发出微微震颤，伴随着牛蹄的踏步声，两辆车拖着高高耸起的行李，通过架桥，驶进了小镇。
经过两天多的旅行，梅奥终于和他的家人一起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车夫在驾驭声中将车马停下，梅奥的父亲去敲响大门，很快有了回应。
“你们……”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看到外面几个人有点讶异，但是目光毫不忌惮地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先是敲门的梅奥父亲、车夫，然后是梅奥和他的母亲，最后看向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行李。
“我是尤杜拉的堂兄，之前说过会来的，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你。”梅奥的父亲说道。
“舅舅，我叫艾米娅，尤杜拉是我的妈妈，妈妈很早就提到您这两天会过来，所以叫我在这里等候，先进来休息一下吧，行李可以先搬进来，等找到住的地方再运走，我先去把您过来的消息告诉妈妈。”艾米娅十分礼貌地答道。
由于行李太过厚重，所以暂时没有搬进来，而是放在了外面由马夫看管，但是方便携带的衣物倒是放在箱子里带了进来。
“尤杜拉，好久不见。”
“斯温伯恩，你变瘦了。”
尤杜拉和梅奥的父亲斯温伯恩见面先是一阵寒暄，然后聊起了很多事，尤其是几年来的变化，梅奥的母亲在旁边听着，只有梅奥觉得非常无聊，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
过了一会，艾米娅从客厅外走来，背着小手，站在梅奥的父亲面前，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斯温伯恩舅舅，我可以带梅奥去玩吗？”
她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好，礼貌、谦逊、乖巧、听话、懂得待人接客……
所以提出的建议很可能会被接纳，果然梅奥的父亲没有让她失望。
“当然可以，不过不要带他去太危险的地方。”
温斯伯恩和尤杜拉还有许多话要说，孩子的确不适合呆在这样的地方，如果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倒是非常好的选择，而且以后可能要在这里定居，很有必要提前熟悉一下源水镇。
“嗯，我会照看好他的。”
艾米娅满口答应，然后在暗中给自己升起大拇指：
计划成功了一半，赞一个。
泽弗奈亚家处于两条河流之间，大门前是一条街道，然后是河岸，河岸下是本镇的主流河道之一的白水河，后门只有一条不足五米宽的小支流。
这种奇特的景色，对于经常在山林和火山周围晃荡的梅奥来说，可真是大开眼界。
虽然由于年纪不够，他只能看着别人家孩子去玩，或者远远看见火山，但时间久了自然会对周围的一切感到熟悉，好奇心不会那么强烈。
“那是本镇的特别景色。”
“那是船港。”
“那是水族城，专门出售各种名贵的鱼类，还有饲料。”
“那是渔贸市场。”
因为梅奥对这里还很陌生，所以艾米娅选择带他在河岸上了解源水镇，而且河岸达到普通房子半腰处高，可以观察到更远的地方，比如河流另一头的船舶、部分房屋的外部架构，还有附近的地形。
源水镇之所以叫做源水镇，是因为这里向下流的六七个城镇，数十个村庄，甚至包括一座主城输送水源。
它的繁华甚至不亚于同等级的三座城镇，只不过由于土地有限，总人口不到其他城镇的一半。
外来者大多是渔市交易的商人，像梅奥家的情况确实不多，如果不是尤杜拉丈夫的祖父过世，恰巧有空房，他们很难在这里安置下来，目前由于收拾遗物和风俗一些原因，导致不能立刻入住，但是再过几天就不会类似的困扰，所以梅奥一家才需要暂时借住在艾米娅的家里。
她见梅奥听得入了神，立刻把握时机，改口道：
“你在这里玩，不要走得太远哦，我稍微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嗯……呃……”
沉溺于源水镇繁华的梅奥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已经失去了艾米娅的踪迹。
“艾米娅，你在哪里？”
周围没有人回应，一直沿着海岸走，所以梅奥并没有迷路，只是突然在陌生的地方失去了向导，感觉有点不太自然。
河岸上并不是只有土地，由于加固河岸的需要，白水河的一面河岸上种满了叶针杉，几年到十几年的树龄不等，它们起到了阻碍视线的作用。
“喂，你是不是叫做梅奥？”
身后突然传来不善的询问声，梅奥发现是三个男孩叫住了他，其中最小六七岁，最大的不过八九岁，但也高出他好大的个头。
这三个同龄人明显不是来找他做朋友的。
“喂，我们在问你呢！”
其中一个男孩对着梅奥推搡了一下，却发现他还是一言不发。
“该不会是哑巴吧？”
艾米娅躲在不远处，因为怕梅奥发现自己，没敢伸出头去，但是她竖着耳朵，努力听着他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只不过由于距离太远，而且说话声音并不大，导致她几乎什么都没听到。
扑通——
忽然外面传来落水声和叫喊声，像是什么人落水的样子，她大吃一惊，赶紧过去查探。
到了现场，艾米娅发现河岸上只有三个人，而梅奥则在扑通扑通地拍打水面，嘴里不断地呛进河水。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艾米娅愤怒地看着他们，她没想到他们居然想害死他！
“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为首的大男孩无所谓地说。
“这是两回事吧，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们做这么过分的事了，快点下水救人，他不会游泳！”
不管生活在山林里，还是大海边，五岁就能学会游泳的人都不可能有，毕竟这个年龄段的人没有足够的体质和力量，下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溺水。
男孩们面面相觑，他们谁都会游泳，毕竟生活在多水的城镇，但也仅限于自己游，凭他们的力量不足以救人，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的命，为一个陌生人不值得。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你们说谎！不会游泳的人怎么会自己跳进河里，明明是你们把他推下去的！”听到这样的答案，艾米娅更加生气，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这几个撒谎的小鬼来往，说话都不行！
咳咳咳——
梅奥咳嗽声越来越大，拍打水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小，这意味着他的呛水更加严重，可是艾米娅却一时半会没办法救他上岸，不禁着急。
不过她很快找到了一条绳子，缚住叶针杉，自己拿着绳子的另一头跳下去，抓住梅奥防止他继续下沉。
这样一来艾米娅的衣服也都湿透，恐怕很难瞒住家里人。
“你们要看到什么时候？还不过来帮忙！”
回到岸上的梅奥跪扶着地面，不停地咳嗽，水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倾吐出来，和着湿答答衣服上流淌的水迹，完全浸湿了地面的砖瓦石。
“我回去了。”
他重新站起来，朝着过来时的方向离开，小小的身躯十分坚韧，明明身高才不到一百二十公分，却给人一种任何伤害都休想他倒下的感觉。
“梅奥……”
顾不上支出了大量体力，艾米娅只能赶紧追上去，她觉得自己应该看着他，防止他再出事。
三个男孩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3
人类是一种目光长远得可怕的种族。
这一点是恐惧森林的真灵王、永望之海的海兽王和鄂泰山脉的魔兽王所共同承认的，然而普通的人类在它们面前却太卑微，只有个人实力足够强大，才会得到强者们的尊敬。
大陆上有一个名为勇者同盟的组织，一般人更愿意称呼它的前身——神殿。
它存在的意义并非信仰神明，而是让自身成为神。
本来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神，但是人类通过魔法的辅助锻炼自身的肉体或者精神，最终可以达到堪比神的境地，这些人被冠以贤者之名。
同时，他们也培养其他方面优秀的人才，比如射箭、剑术、枪术、机械、炼金、统军、建筑、召唤、符文……
当然，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不可能无视一切，因为当你拥有生命，接受长辈的教育开始，你就被无数的枷锁覆盖侵蚀，不能自救。
除非你甘愿放弃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恰在勇者同盟的射靶场，百米射箭区，一个身着贴身简服，长裤革靴的女子站在常规的距离之外，面向箭靶，搭弓提箭。
她眸眼若星，冷冷注视着箭靶，盘起的碧发若是散开及腰，或许会更加柔美，就算保持这样也依旧是一位难得的美人，而周围几乎没有其他人，无人欣赏这样的美景。
她一心专注在弓箭上，瞄准之后，提箭保持着一个姿势。
射箭要考虑什么？
风声、空气流动、湿度、手臂的力量、准星、距离、箭身的重量、弓弦的拉力、强度、弓身的弹性以及射箭时身体和手臂是否平稳等，诸多因素，而最后的目的是为了命中敌人。
但是她拉着弓，并没有放开捏着箭尾翼的手。
为什么不射箭？
因为她知道这一箭必定会击中想要的位置，面前并非敌人，只是一个靶子，所以没有必要将让箭离开弓的范围。
唉——
一声长吁，少女放下了弓箭。
“塞琳娜大人。”
卡尔在一旁递上了干巾，看着面前的她，心中生起微微异样。
五年前，也有一个和她一样，但更加稚嫩的女孩在他面前，然而因为他的无能而失去了踪迹，甚至可能已经离开人世。
毕竟人类难以匹敌那样的怪物。
可是今天的卡尔·阿德莱德已经成年，锻炼了武技和剑术，不再是以往那个青涩的小鬼，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往昔之错，不会再犯。
“您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塞琳娜几乎没穿过这种周身紧窄，活动便利的衣服，平时她都会穿得像随时可以上战场厮杀，任何时候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战斗，今天似乎太过随意了些，安静中隐藏着一股凌厉，干练中透着一股高贵，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女骑士，而是拥有纯净血统的公主殿下。
“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提到特殊的日子，这个词有很多含义，比如年度盛宴、诞辰日、祭祖日、亲人逝世日、相识日、成婚日、国诞日、纪念日、复活日以及其他对某人来说有特别意义的日子。
每一个都是特殊的日子，实际上只是普通的一天被人所赋予了意义，结果就成了特殊的存在。
从这一点上看，人类与神无异。
“诞辰日吗？”
卡尔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一天，那个人的出生日，也是自己命运的转折点。
如果没有那场异变，自己应该已经子承父业，开始研究机械和魔法结合的相关事项，运气好的话，成为大机械师指日可待，就算没有成果，过上稍微好一点的生活也不是难题。
现在自己却修炼武技，为了有保护自己和别人的力量，成为一名骑士——塞琳娜的骑士。
“不，是纪念亡母和该回归的日子。”
五年前就是骑士长，剑术超绝，五年后的她自然更加强大，而既然已经足够强大，最初来到勇者同盟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至于亡母的纪念日，其实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一面，即便提起，内心也不会有多少伤感。
“回归？去哪里？”
说到回归，卡尔还不知道塞琳娜来自哪里，而她似乎从未提起过，只知道她是神殿所属讨伐恶端的骑士，烈焰军团的骑士长，当然，不久前已经升任大骑士。
能够加入烈焰军团，并且以二十岁之芳龄成为大骑士，这份成就已经不能用天才和运气来形容，一般加入者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人，更别说什么权职位阶，而她是例外，只能说塞琳娜的剑技以及功勋都达到了相当高度。
“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吗？卡尔。”
塞琳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
答案显而易见，卡尔不知道，不过她也没寄望他真的回答，毕竟她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为的只是获得力量，足够强大，所以她做为一个优秀的剑技武者来到这里，成为军团骑士的一员，而不是那个用来耀武扬威的身份。
“我是摩西洛大帝唯一的女儿，克顿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帝国大公主，薇薇安·菲洛米娜·辛普森(VivianPhilomenaSimpson)。”塞琳娜正色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来历。
塞琳娜·卡罗尔只是舅母祖上曾经用过的名字，她真正的身份是克顿帝国大公主薇薇安，帝国唯一的王之女。
纵观七大陆，没有哪个国家可以与克顿帝国相提并论。
这是一个极其强盛的帝国，强势统治整个大陆的存在，它在泰德大陆上没有敌对国家，仅有三个领土不足数城的属国而已，如果不是他们完全臣服，早已落得个飞灰湮灭的下场。
“帝国……王的女儿……薇薇安……”
卡尔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未向这方面考虑过，什么王国，什么公主城主离他都太过遥远，没想到面前的塞琳娜就是这样一位尊贵到无法想象的人。
“我因为预言被送到这里，当时八岁，而遇见你的时候十五岁，那时的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所以请容我以大公主的身份再问一遍。”
也就是说，十五岁的塞琳娜就有那么惊人的武技，甚至可以在怪物面前救下理应死去的人。
遇上她的自己，真是无比幸运。
“卡尔·阿德莱德，你愿意成为公主的骑士？终身保护薇薇安？守卫她的一切吗？”
世界上也没有力量可以束缚人心，但他却感觉自己已经被俘虏，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名为魅力的奇异魔力，让人无法抵抗。
他看到塞琳娜在直视自己。
这一刻，他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比魔法更加神奇的力量。
契约之声在耳畔回荡，这不是魔法，不需要完全遵循规则来办事，却胜似魔法，因为应有的规则已经在心中悄然成型，内心的呼唤让他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我，卡尔·阿德莱德，愿意守护公主薇薇安，竭尽全力，以吾之身成就汝剑，不死不悔！”
卡尔没有犹豫，他的答复就像他的内心一样坚定，每一个字都贯彻了他的意志，每一个音节都始于肺腑，凡俗的一切都无法动摇他在这一刻许下的誓愿！
4
与毗邻三块大陆的第二大陆奥尔拉不同，泰德大陆四面临海，在诸陆之中位列第七，同时因为远离其余六块大陆，也被称为边缘大陆。
想要前往那里，第五大陆的月湾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大陆地形一直在剧烈变化，如果是三千年前，七块大陆本为一体，来往之间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是换到如今的时代，要从一块大陆到另一块大陆非常麻烦，有的甚至不可能。
比如中央天陆艾塞亚，它长久以来悬浮于高空，并且遵从某个规律缓慢移动，当它来到泰德大陆上方时，上面的人只能通过浮空艇下来，或者上去，无法进行超远程航行，抵达除了泰德大陆以外的其他大陆，而且它的落点也是固定的。
这次它恰巧移动到西尼尔上方，所以薇薇安和卡尔决定将路线的中转点设在月湾港，通过海路前往克顿帝国。
“这里的空气很凉爽，还有海风，真不错。”
西尼尔是一块充满绿色的大陆，这里盛产召唤师，即便海湾也种满了植物，他们的魔法体系是一种与植物契约，然后发挥植物各种作用来建设、制造甚至战争。
另一个以召唤师闻名的是第四大陆，处于奥尔拉的南面的艾珀斯坦。
不同的是，第五大陆的召唤师是植物召唤师，而第四大陆的召唤师则是魔兽召唤师。
至于为什么……
这与一则传说中的大魔法有关。
曾经有人为了追求魔法的根源，而将人类和动物、植物结合起来，通过炼金术异变成本来不该存在的生物。
这种恶劣的行为遭到了所有人的抵制，毕竟那个时代的人们无法接受跨种族的东西，更何况那种怪物异常丑陋，高度不到一米，皮肤皱褶黝黑，一出生就面容衰老，但是力量奇大，没有人喜欢它们。
弱者慑服于实验者的强大，而反抗者大多用生命证明了自己是错误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国家怨民载道，终于引来了一位贤者的注目。
贤者出手破坏了几个实验场地，然后找到了实验者，但是实验者的实力出乎预料，竟然没有死在贤者手中，而是成功活着逃脱，离开了第四大陆艾珀斯坦。
他留下的实验品是一种非常矮小的人类，这种生物除了模样丑陋之外，其余部分与人类并无差异，甚至保有原来人身时的记忆，贤者无法将它们当做怪物对待，灭杀完事。
最终商议的结果，只能将它们放隐山林，要求它们不可以踏入人类的领地。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实验者还活着，他没有消停，虽然败在贤者手中，损碍了大部分实力，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实验。
这一次，他学得很聪明，躲藏在森林的最深处，不去人多的地方，只抓迷路的旅人做实验，而且他改变了实验的对象，原来是结合人类和动物，这个森林里动物稀少，所以他该用植物替代。
仅仅过了几个月，就有了新的成果。
她身材颀长，聪慧美丽，举止优雅，目光敏锐，简直是神明的化身，汇聚了所有的日月精华，万物灵长，美丽得不可方物，实验者觉得它们应该取代人类生活在大陆上，于是将其命名为精灵。
第一只精灵更是亲自取名为伊露维塔（Iluvator），为他完成「大魔法：真实根源」的研究埋下伏笔。
这位实验者名叫阿尔达(Arda)，精灵与矮人之父，创造了一个大魔法和两个种族，但是下场十分凄惨，毕竟他无视人类的伦理道德，残害了无数人的生命。
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距最初的精灵出生过了十几年，她们甚至诞生出了一个种族，最终处决他的神殿决定对他判处最高刑罚：
不死刑。
即剥离肉体和灵魂，永远关押于黑暗炼狱之中。
时至今日，不论精灵，还是矮人都濒临灭绝，很难在人类城市中寻找到它们的身影，但是那个大魔法却沿用至今。
贤者运用了真实根源的其中一个特性，通过契约将两个个体联系在一起后，甲可以支付魔力，将乙从其他地点召唤到甲的身边，以魔法塔为支点，只需要以意念沟通魔法塔，支付魔力，任何人都能完成这一魔法。
这也就成了召唤师的由来。
契约普遍分两种，一是时限契约，二是无时限契约。
前者暂时召唤强大的植物或魔兽为自己战斗，亦或是其他用途，召唤兽的数量和实力限制取决于召唤师的是否足够强大。
只要不违背契约，召唤兽一般不会反驳你的要求，但是结束之后，还要耗费魔力将召唤兽送回去，自身如果不够强大，可能会被邪恶的召唤兽直接吃掉，所以存在一点危险性。
后者的契约更为复杂，召唤师和召唤兽的关系也更加紧密，几乎是战斗伙伴一样的存在，可以相互信任，安全也有所保障，但是必须遵循魔法塔的规则，进行一对一的平等契约，在对方未死亡之前，无法契约第三个对象。
一般来说，当你的第一只契约兽死亡后，其余的召唤兽会拒绝与你签订契约。
因为人类的契约对象不会是普通的植物和动物，而是有自我意识的植物和魔兽。
这是后话。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完成契约，所以大概间隔了两百年，有两位贤者分别同真灵王和魔兽王订立契约，便于比较弱小的人类沟通鄂泰山脉的魔兽和恐惧森林的植物，同时在第四大陆和第五大陆上建造魔法塔，成就了如今召唤师精英层出不穷，名震寰宇的两个大陆，西尼尔和艾珀斯坦。
但是这个魔法的缺陷也十分明显，如果离开第四大陆或第五大陆，失去了魔法塔的支持，就算契约依旧存在，也无法进行召唤。
不。
应该说，只是比原先困难了十倍而已，魔法塔更多是一种强力的辅助，为妳解决选择召唤对象，以及如何将它从遥远的地方召唤到你面前等，一些你办不到的事。
除非你对魔法的理解达到了与贤者同等级的程度，或者拥有贤者的实力。
但贤者这一等阶的存在根本不需要通过真实根源进行契约，所以这个例外等同于无。
5
今天的阳光明媚，却又不耀眼，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远处有几艘大船从未知的地点航行而来，它们每一艘都至少在海面上漂泊了数个月，经历无数狂风暴雨，破除艰难险阻之后，才带着货物或者捕捞的鱼类来到这里。
船港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卸货和装货均有，塞琳娜和卡尔的下一步就是要找到一艘前往克顿帝国的货商船。
“行程已经过了一半，接下来只要通过永望之海，经由瓦海线，乘船航行两个月就能抵达克顿帝国的太阳港。”卡尔回忆着最初制定的计划说道。
瓦海线是一条横跨数个大陆和海洋的弧线，在艾塞亚远离泰德大陆的年份，它是前往克顿帝国的唯一途径，同时也是一条无与伦比的海陆商路，几乎每个月都有船舶前往或者归来。
不要以为一个月的时间很长，从月湾港到太阳港的距离非常遥远，在一路顺风的情况下，况且需要两到三个月，如果遇上无风、逆风和海上风暴等情况，这个时间会推迟到半年，甚至更久。
同时要储备大量的粮食和水源，防止意外发生，导致只有大型船队才有能力航行，并且途中有几率遇上海中巨兽，比如水王兽、蓝鲸王、海墨鱼，所以一次航行，平均每十艘船，至少会有一到两艘遇难。
“说起来，以前流传过一个关于永望之海的故事。”
塞琳娜的话迅速引起了卡尔的兴趣。
“从前有一个横行大海、肆无忌惮的海盗团，他们劫掠了无数商船，获取了海量的财富，但是由于影响了商路的发展，影响税收，终于有一天惹来了王国的注意。”
“国王派遣军队抓捕他们，但是他们非常了解大海，他们躲过了军舰的搜捕，凭借大海的广阔不断和王国周旋，同时十几年间不忘做恶，甚至有一次击毁了完整的舰队，国王拿他们没有办法。”
“本以为这条商路会就此断绝，即便没有也应该大受影响，再也不复从前的繁华，但是突然有一天，海盗们消失了，有目击者称他看见数艘海盗船被突然出现的大漩涡吞噬，沉没进永望之海。”
“具体沉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是根据那人事后的话分析，见到海盗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途中有时有风、又是无风，预计一个多月后才能抵达太阳港，所以海盗消失的位置，极有可能是永望之海的中心。”
“因为海盗们掠夺了无数财富，后来沉入海底，人们把宝藏和海盗捆绑在一起，传闻也就变成了永望之海的中心藏有世间最大的宝藏，只有最幸运的人才能获得它。”
“传闻多半是假的吧。”
卡尔想了想，觉得这种宝藏不太可能被人得到，毕竟它沉入了海中心，又不好确定永望之海的中心在哪里，甚至在不在海中心也是个问题。
如果那个宝藏很多的话，外出狩猎的海盗们怎么可能将宝藏带在身边？
而且海盗属于一种高风险的职业，生命没有保障，他们会把抢来的东西藏起来，自己却半点都不花吗？所以「世间最大」这个词还得打点折扣才对。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不需要在意，这只是一个故事，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人得到宝藏，传闻的真假也无从追溯，要想真正证实，估计要等到很久以后，那个时候或许我们早已不在人世。”
塞琳娜觉得这个话题有些遥远，索性不再多话，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一艘前往太阳港的商船，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使者接应她。
“那边小姑娘，还有小男孩，可以问个路吗？”
忽然身侧传来慵懒的询问声，只见一个头戴草帽、发丝凌乱、服饰邋遢的大叔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迷迷糊糊地看过来。
“请问，您是？”
卡尔出于礼貌并没有立刻拒绝。
“我叫波特，是从很远地方过来的，不过现在好像迷路了，完全搞不清自己在哪里。”
波特扭着脖子，看了看这个巨大的港口，可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他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没人可以带他去他要去的地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他才不得已求助比自己小很多的两个孩子，如果他们也帮不上忙的话，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办好。
“这里叫月湾港，不过我们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塞琳娜知道自己了解得不多，所以没有说太多，避免把这位大叔带到更麻烦的地方。
“我不是问这里的地形，我想知道永望之海的中心怎么走。”波特挠了挠几周没洗的头发，这句话他对很多人说过，但是没有人回答得了他的问题。
船夫问他去哪里，哪个港口，他回答说要去海中心，然后没有人再理他，结果就这样拖延了将近一个月。
卡尔忽然哈哈大笑，接着一边忍住笑意，一边询问道：“我们想知道您去那里干什么？是为了找宝藏吗？”
“宝藏？可以这么说吧，朋友委托我找一个东西，听说那个东西就在永望之海的中心，所以我就来了。”波特无奈地说，要不是这样，他这几天也不会愁眉苦脸的。
“您说的那个地方是瓦海线的某个点，我和我的朋友正好也会经过那里，但是海中心没有标示物，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抵达，说不定哪天就会走过头，假如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同行。”
的确，瓦海线经过永望之海的中心，只是没有人可以确定什么时候准确抵达。
塞琳娜轻轻一笑，不过她没有像卡尔那么直接，良好的教养让她可以随时保持平静。
暂时放下武器之后，她的心态已经被从前接受的礼仪包围，所以现在的她更像一位优雅的贵族大小姐，而不是强势杀敌的大骑士。
说起瓦海线，它最初的名字叫做迷之航线，或者星图航路，因为很容易在航行途中出现迷航和失去方向的情况，后来人们想出一种方法：用星图指路，羊皮纸上画上无数或大或小的黑点，对应星空。
到了夜晚，可以通过星图上的黑点和天空众星对照来确认方向，而且准确性非常高，虽然这种方法在不久后被指南针所取代，但是一般的商船上仍然会保留一张完整的星图，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值的注意的一点是，永望之海的海水并非咸水，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水源，它有一点腥味，人类可以少量饮用，但是如果喝得太多就会产生不适，甚至影响寿命的长短。
6
海风阵阵的甲板上，代表商队标志的旗帜飘舞飞扬，翠绿旗帜下一个身穿花色长裙的少女扶着栅栏，面朝大海，闭上眼睛，任由舒适的海风拂过面颊。
她柔顺的长发在空中飘荡，毫无阻碍地滑过细腻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百褶裙随风而舞，迎着旭日，落下一道美丽的倩影。
“莉娜，不要出来乱走啊，你的病还没好呢！”掀开简易帘布，一个青年走出船舱，看着她的背影抱怨道。
“没事的，放心好啦，莱安，比起五年前每天晚上撕心裂肺的疼，现在一点不舒服根本不算什么。”
莉娜微微侧首，那双干净的眼眸映着阳光，仿佛星空般闪耀。
“而且我们都是大人，可以自由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是吗？”
因为没有家，只有对方一个亲人，漂泊在商路旅途之上，所以她的身上没有枷锁，可以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做想做的事，或许她有时的行为会很幼稚，但那不就是自由吗？
“是是是……你是大人，你说了算。”莱安耸耸肩，迁就地说。
五年前……
准确地说，只有四年多的时间而已。
他带着莉娜，利用艾蒙德的介绍信加入了一支即将进行环陆经商的中型商队，随后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商途旅程。
最初他非常不适应，因为商队没有完全固定的作息时间，而他的工作是侦查路况，属于商队的眼睛，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比如有时候需要躲避强盗加快行进速度，有时候却又因为天灾人祸提前休整，有时莉娜犯病需要整夜守护。
但是一段时间以后，习惯了这种工作便不再觉得疲劳，而接下来几个月的海上航行大概不需要他做太辛苦的活，只要跟着老水手，每天根据不同的情况升降船帆，抛收铁锚，剩下的工作就是打发时间，抵御海上的超平淡生活。
“请问，这支船队去太阳港吗？”
喊话的人是一个同莱安相差不大的青年，除此之外，甲板下方的港岸上，还有两个青年的同伴，一个是女孩，身穿简服，头附束发，另一个则是目测三四十岁的邋遢大叔。
“这三个人是谁？”
“不相关的人。”
莉娜撇撇嘴，不再理他，然后对着下方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去泰德大陆的太阳港，可不可以顺带捎我们一程？船费什么都会照常付的。”
答话的是那个女孩。
“这个……”
“等等，你想把外人引到船上来吗？”
莉娜刚想回答，却被莱安捉住手腕，打断了下一句话的声音。
“为什么不行，船上不是正好有几个空房间吗？现在我们是商人，一定要为了钱抠到钱眼里的！”她理所当然地说。
因为他们目前的身份是商人，所以一定要尽职尽责，把商人的吝啬、小气、求财、精明、勤俭、拼搏等特点，全部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做一个合格的商人。
“万一他们别有用心呢？”
莱安非常清楚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他本身就干过几件不怎么好的事，所以更懂得把握人心的险恶，不要看敌人少或者弱小就看不起他们，因为这样的人反而会栽在自己小觑的人手里。
“不会吧，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只有三个人能干什么？”
莉娜不敢置信在这条动辄数十上百人的船上，三个人能够掀起什么风浪，而且他们的商队不止一艘船，应该不需要担心这样的问题吧。
“坏人长得都不像坏人……”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莉娜只能将主动权交给莱安，毕竟他在这方面比较擅长，她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问题，但是如果有的话，一定是莱安处理的。
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理由无条件相信他。
“这艘船很危险，我劝你们还是找别家吧。”
“为什么？我们三个人只需要两个房间，不会给你们完成太**烦的。”
青年据理力争，希望能够搭乘一把。
“这跟一个传说有关，这艘船曾经被称为死亡之船、诅咒之船，据说坐过它的人十年之内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死掉。”
这是一个常见的海上故事，一般是老水手说给新水手听，打发海上的空闲时间，莱安不经意听到，现在正好用来吓唬这些不知状况的后来者。
“不可怕。”
“没意思。”
“这个故事前几天好像听谁说过。”
“……”
不是吧，他当时听的时候明明感觉挺可怕的。
难道一定要黝黑的环境、明灭不定的火堆和偶尔吹过一阵冷风才能吓唬人？
算了，就让他们上船吧。
一念及此，莱安靠着栅栏问道：“三个人都是去太阳港吗？”
“不错。”
“不是，我半途下船。”
站在最后面的大叔举起手，打断了青年的话，场面一时尴尬。
半途下船？
说到这个，一般人就应该想起什么船能够在中途接应……
海盗船。
是的，只有这个会出现「半途接应」的情况，活该没人愿意搭理他。
要知道前往太阳港的途中，前三分之二海程是没有驻停点的，所以才需要储备大量的食物和水，保证补给充足。
“……不要介意，你们可以按照三个人去太阳港计算运费。”
最后还是那个女孩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我们船客的名额是固定的，你们可以去其他船队看看。”
莱安一开始本着拒绝的态度，毕竟虽然是商人也要为安全考虑，没必要每次出行都载满船客，而且他们最大的收入是运送货物，不差这一小块收入。
“我们问过了，最近几周只有你们出海，如果方便可以临时增加几个位置吗？我们只有三个人，不会占用多大的空间。”
青年不愿意死心，仍然保留着一点希冀。
“这个我不能做主，不过我可以去帮你问问船长。”
这艘船的船长并不年轻，明显属于中年即将步入老年的过渡阶段，不过年轻人也一般不可能担任船长，在海上的确是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老船员更加可靠。
大海和陆地属于不同的世界，这里更加瞬息万变，可能前一刻风平浪静，下一秒却暴风肆虐、骤雨横行，船长的正确决断可以挽留整条船的性命，不容许任何致命的错误。
这位老船长已经在海上航行三十多年，走路比较缓慢，看起来身体条件不是很好。
“就是你们想乘船到太阳港吗？”
“是的，如果条件允许，请接纳我们。”
女孩点头。
“可以，不过你们不能妨碍船队的行程，因为我不太支持中途下船。”
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中途下船几乎不具备可行性，船队不可能将求生用的小船给外人，所以中途下船之后，如果没有船只接应，下船的人只能在海水里游，等到人力枯竭，结果只能是沉入海底，生还机会渺茫。
“当然，我们只是借乘而已，只要保证食宿，不会过问船队的其他一切。”
青年十分愉快地赞同了老船长的要求。
这一刻，天空明媚，海风拂面，碧帜妖娆，他们相聚于同一船舶。
大海之行，将启！
7
夜晚的星空无疑位列于世间最美景色之一。
它们竭尽所能将光芒输送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照亮黑暗，让人类，亦或是其他生命见到它们美丽的身姿，为迷途者指引前行的道路。
或许在七大陆看见的某一颗闪烁微光的星星上，就存在着未知的生物。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人类不可能是宇宙里唯一的奇迹。
星空彼岸，同样有一个生物统治的世界，人们称之为——魔界。
因此，这个世界的统治者被称为「魔王」。
魔族最强盛的时代，它们拥有三位魔王，所向披靡，任何敌人都无法阻挡这一种族征服世界的脚步，然而如今只剩下一位，即第二魔王科菲·罗萨（CoffeyRosa）。
这是后话。
第三魔宫富丽堂皇，桌椅华绚，灯饰雅致，魔界不止一座王宫，但这无疑是最华丽的一处。
此刻宫殿内正发生着一件足以震惊整个魔界的大事……
魔王苏醒。
沉眠了数千年的第三魔王即将复苏归来，为此，它们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供应魔力，暂停了所有魔力损耗过大的计划。
王座之下，神官为首。
第一神官埃迪·波伊尔（EddieBoyle）以及下属一众，正在为王的复苏做最后准备。
“王的新躯壳，准备好了吗？”
威严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周围围绕着不下六个强大的种族，但却无人敢于挑衅，因为现在的神官所代表的是魔王，仅此而已。
“大人，一切准备就绪。”下首的触蛙族答道。
“带我去看看。”
最重要的事必须亲眼确认才放心，这是埃迪·波伊尔几千年养成的习惯，况且事关于王，不得不谨慎应对。
魔族的犯人关押在狱牢之中，但是特殊用途的祭品却不会这么处理，魔宫有专程压抑活体的场所，而魔王的新躯壳自然关押在最高等级的禁魔室中。
这里不能自杀，不能离开，进入者会陷入昏迷，无法苏醒，同时内部的魔力无法存在，即便不慎泄露进来，也会被持续运行的魔法阵驱逐。
除了活着，什么都做不到。
埃迪·波伊尔在这里见到了即将为魔王献身的新躯壳，他生有四肢，头颅处于身体的最上方，并且占据了身体的一定比例，与一般的魔族不同，他的皮肤拥有弹性，似乎十分脆弱，不具备什么防御力。
每一肢都生有五指，不多不少，部分皮肤上长着少量的毛发，指甲并不尖锐，牙齿过于平滑，不适合野蛮的生存方式，这样的形态符合神官记忆里的智慧达到相对高度，但体质低下的某种生物。
“为什么是人类？”
“这是依照王的意志准备的。”看守此地的是一种生有四个脑袋的多脑族，四个脑袋可以观察四个方向，并且思考更复杂的问题。
它们一出生一般只有一个脑袋，成年后拥有两个脑袋，衰老的时候，才长出第三个脑袋，而四个脑袋并且尚处中年的多脑族，属于精英中的精英。
“自愿的？”
神官没有感觉到这个人如其他人类一般抵抗的意志，他的种族对于感情是非常敏感的，同时拥有最敏锐的眼睛，任何细微变化的逃不过他的观察。
“不，他快死了，但是他最符合魔王的力量，所以选中了他，才得以暂时存活，而且据说他「死」得很有趣。”
多脑族的声音愉悦，因为它非常喜欢思考任何生物的行为，包括人类，包括魔族，有时候答案往往非常有趣。
“他怎么死的？”
“被刺穿心脏。”
兴许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存在异解，它补充道：
“不过，我说的是他死之前发生的事。”
“哼嗯……”
埃迪·波伊尔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然后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身前从左至右滑动。
昏睡：解除（Lethargie:Erholung）。
随着神官下达的指令，紫色纹路和魔力效果减弱一重。
“这个人类的心脏有点问题。”他皱起眉头，有缺陷的肉体可不适合献给魔王。
“因为曾经被刺穿心脏。”多脑族旁边的触蛙解释说。
人类的致命伤害对魔族来说不算什么，何况那位是魔王，仅做为新躯壳的存在，它们唯一要保证的，就是这个人类在仪式之前活着。
埃迪神官捉住人类男性的下巴：
“你的名字？”
“理查德·塞恩思波里。”
理查德非常虚弱，虽然刚刚才从昏睡中复苏，但正常男人也不应该这么脆弱才对，或许是被禁魔室的魔法阵压制得太久，导致全身细胞都出现了一点问题，毕竟这里最初是用来关押超强者的。
“你愿意为王献上卑微的躯壳吗？”
这是埃迪神官的第二个问题。
“不愿意。”
“很好——”
禁魔室的效果彻底解除，室内被雷电所充斥，纯洁的白色取代紫色，似乎欲将其中一切摧毁湮灭殆尽。
所能看见的东西都变得焦黑，冒着熏烟，而理查德的身体更是被雷得外焦里嫩，稍微站得近一点就能闻到香喷喷的烤肉味。
“现在呢？”
神官的声音并不小，可是由于耳鼓膜遭到雷电攻击，理查德的听觉受到影响，无法听清对方的话，但这个时候他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会说些什么。
“……”
他张了张嘴巴，但是似乎舌头被麻痹，暂时无法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你们是什么怪物？”
它们一个个长相奇特，多头的、青蛙人、头上长角的……应有尽有，只有面前的男人比较正常，不过从他可以待在怪物堆里这一点来看，这个人应该也是怪物，说不定比其他怪物更加强大。
“我们？当然是比人类高贵的种族，怪物这个词还是慎用一点比较好。”
神官优雅地介绍自己，但是他身后的怪物们似乎有些不善，如果不是因为理查德是重要的祭品，相信它们已经将他撕裂成碎片。
“你说就他们这样发育不良的劣等品也算得上高贵？”理查德费力地抬起头反问。
“人类真是渺小、卑微、无能、胆怯、狭隘、保守、懦弱、自私、奴性、懒惰、偷盗、撒谎、贪婪、嫉妒……对，嫉妒就是你的本质。”埃迪·波伊尔厌恶地说。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鄙视一个种族，更容易召集仇恨，所以理查德的话无疑引起了在座所有魔族的反感。
“我是人类，所以我具备人类所有的劣根性，包括你说的那些，还有没提到的，这是我的骄傲，不过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什么，咳咳咳……”
可能是因为旧伤复发，也可能是受刚才的雷殛影响，理查德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甚至咳出了鲜红的血斑。
第一神官忽然计上心头，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还记得你最重要的东西吗？”
“莉迪娅？维尔莉特？你们……在哪里？”
那是他的两个女儿。
一时间，理查德的脸上惊露出无尽恐惧。
他忽然想起来，失去意识之前，他的小女儿和他一起受到了重伤，而大女儿也不知去向，如果他在这里，尚且需要面对一群怪物，那么莉迪娅和维尔莉特又将面临什么？
“害怕吗？恐惧吗？对对对，就是这样，王是恐惧，你的恐惧就是对王的至高崇敬！哼嗯哈哈哈哈哈——”
愉悦的狂笑声在整个禁魔室里回荡，甚至不一会儿传到了更远的地方，混杂着另一个男人的悲鸣，将这个世界的黑暗表现得淋漓尽致。
快乐的时光总是一眨眼消失。
魔宫之后，遍目紫色花海，每一朵都绚丽多姿，妖娆梦幻，而隐藏在美丽之下的，却是恶毒至极的毒素，它的气味会让人产生幻觉，它的花粉会让皮肤溃烂，它的花瓣会麻痹身体，它的花蕊可以扰乱神经。
当然用得好的话，它也可以用来治病救人。
花海中心有一座祭坛，那里只有魔王有资格前往，即便身为第一神官的埃迪波伊尔也只能止步于此，甚至未曾经过同意，站在花海之前也是对王的冒犯。
唯有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才算例外。
海量的魔力通过魔法阵涌向花海深处，祭坛闪烁着浓厚的紫芒，那里仿佛有一个黑洞，不论多少魔力都照吞不误。
而这仅是第一步。
当那具完整的人类肉身被押至祭坛之前，天空完全被黑暗笼罩，紫色花粉弥漫飘舞，仿佛有了一点点关于王的回应。
祭坛中心的雕像，逐渐崩塌泯灭，化作一堆碎石，仅留下了一团紫色光华。
理查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然后同紫光融合，霎时筋肉崩起，眼睛瞪大，血液循环加速，皮肤通红，整个过程持续了许久。
当光芒淡去，魔力消散，天空恢复之前的清明，祭坛上只剩下一个人，他缓缓睁开眼，身后似乎有雕像的虚影一闪而没。
神官单膝着地，缓缓下跪，并且低下了他一向高傲的头颅，右手置于心脏前，借此表达他对王的崇高敬意。
不仅如此，花海之外，魔宫能看见地方，所有魔王下属的臣民全部俯跪于地，世界没有第二个声音，安静地可以听见滴水声。
这便是王之威势！
“欢迎回来，吾之恐惧，亚伦·斯图亚特（AaronStuart）大人。”
即便千年过后，人类更新换代，昔日的孩童成为曾祖，过去的风景悄然而逝，而王依旧是王，没有人可以挑衅王之尊严，一切都以王为至高。
“我睡了多久？”
那里睁开了一双眼睛，视线穿过遥远和黑暗，最终定格，落到忠实追随者埃迪·波伊尔的身上。
“一百五十个旬暮而已，陛下。”
虽然仍旧是那副面容，但现在的理查德已经不再是理查德，而是魔界的至高统治者之一，亚伦·斯图亚特。
一个旬暮代表二十年，也就是说，外界已经度过了数千年。
“人类的身体真是不错。”
握紧拳头感受新的力量，这具身体尽管微小，却仿佛比原来的躯壳更加合理，可以轻易达到更加精妙的控制，肉体会自我调节，而且在全力的情况下似乎还有所保留。
“接下来，先去取回那柄「剑」吧。”
或许是随着亚伦的意念变化，他身后的祭坛上出现了一扇门，正如莱斯利守护的一样，只不过缩小了数百倍，现仅一人高度。
“……埃迪波伊尔，有没有兴趣和本王一起去门那边的世界开开眼界？”
亚伦的眼中仅有一位神官，那就是埃迪波伊尔，除此之外，无人担得起他的目光直视，也没有资格受到王的瞩目。
“吾之王上，门另一边的落点太过特殊，那里充满了对魔族的恶意，虽千年逝过，却依旧存在，现如今恐怕除了您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通过这扇门而保证自己完好无损。”第一神官恭敬道。
“是吗，那真是可惜。”
魔王之眼漠视一切，虽说可惜，但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遗憾，而在声音落下的一刹那，王之身影消失在了虚无之间。
同时，由光铸造的、足以跨越无限距离的空间之门，也在亚伦离开的瞬间消散，仿佛从未现世一般。
8
源水小镇。
距离梅奥最初搬来这里已经过了许多天，基本熟唸了大半个小镇，认识了不少同样大的孩子，至少现在出门不需要艾米娅领着玩，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去镇上的大部分地方。
“艾米娅……你可以不要跟着我吗？我只是回家而已。”
梅奥无奈地看着紧随身后只差一个人位的艾米娅，那天以后他只要出门，她就会跟出来说是一起玩，但实际上更像监视，而且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比如爬树的时候，她会提前爬到另一颗树上四顾，确认安全，浅河里捉鱼的时候，她会把水波打乱，说是怕鱼咬他，还有泛小舟的时候，她会把两个船桨全部抢走，自己划船，而梅奥只要做在舟前看着，最过分的是，采来的果子分进梅奥手里的时候，她非要先尝一遍保证没毒，但是她吃了他还怎么吃？艾米娅完全不考虑这些。
她可是比自己大，这种行为未免太幼稚了吧？
“我可是担心你，你就不能好好理解我的苦心吗？”
这句话从七岁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十分可笑，但艾米娅似乎完全不知道羞耻，反而露出有点生气的表情。
“梅奥、艾米娅，你们在吵架吗？”姑姑尤杜拉微笑着问道。
梅奥现在的家在西边，而刚刚跑去了较远的东边玩，回去的途中正好经过艾米娅家门口，所以才会碰巧遇见尤杜拉。
“艾米娅太笨了，我不想跟她玩。”梅奥不假思索地说。
“梅奥……你这小鬼！我可是你的长辈！”艾米娅的头上仿佛冒出了烟，通红的脸颊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生气的表情。
“大两岁，最多算姐姐。”梅奥不服气地说。
“姐姐也是长辈！”艾米娅不依不饶，反正这个优势她是占定了，谁叫她比梅奥早生两年，别说两年，就算两刻钟也是姐姐。
“艾米娅真笨，姐姐才不是长辈。”梅奥别过头，哼哼地说。
父母、叔叔、姑姑、舅舅、伯伯、爷爷……这样大出许多年纪的才称之为长辈，其余年龄相差不大的一般只叫哥哥、姐姐、弟弟或者妹妹，绝对不是年纪大的就是长辈。
“好，我来提问，你回答，如果答错了就说明你比我笨！”艾米娅忍不住指着梅奥的说道。
自己辛辛苦苦帮他，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讽刺她，真当她收起爪子的老虎就是猫吗？一定要让这个小鬼知道，自己为什么比他年长两岁！
“这不公平，没有对比，不代表答错了我就比你笨。”梅奥才不是笨蛋，相反他精明得很，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漏洞。
“那就你先来，我接受你的挑战！”艾米娅已经怒火中烧，不管什么问题她都要统统接下，证明作为姐姐的她更厉害！
“比试可以，但先说好，我可没有挑战你哦。”梅奥耸耸肩，十分欠揍地说。
艾米娅从家的书堆里拿出一本书，递到梅奥手里：“你只能考我这本书里的问题，待会我考你的问题也只能从你给我的书里找，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人提出三问，答对多的人获胜。”
“那我开始喽。”
梅奥翻开书，发现这是一本描述水的书，里面有关于海的、湖水、河水、溪水、泉水……等不同水的内容，比如它们在不同情况下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比如哪里可以找到水，比如水下可能暗藏着什么，哪里会有什么水，它统统都有介绍，还内附一张包括源水镇在内附近一片区域的水源分布地图。
他随意翻开一页，发现都是关于大海的描述和讲解。
“第一问：永望之海的海水是什么颜色？”
“蓝色。”艾米娅回答地非常轻松，看来她的确知道得不少。
“第二问：最初的永望之海海水是什么颜色？”
“……黑色。”她的脸上稍微有一点犹豫，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错，是紫黑色。”梅奥给她打了个小叉。
“有什么差别？！”艾米娅不服气地问，黑色更紫黑色根本没有差别，因为黑色会完全盖过紫色，最后只能看到黑色才对。
“紫黑色是黑色中带着紫色，当然不一样。”他根据书上的描述解释道，书上的原话是黑色的海水在阳光下会映照出一缕缕紫色，不过稍微被他简化了一点，解释起来不会那么麻烦。
“黑色中带着紫色怎么看得出来？不行，这道题应该算我对。”她耍起了无赖，的确，活到现在，她还没见过黑色中带着紫色的东西，所以下意识认为它不存在。
“最多算你答对一半。”梅奥妥协。
“三分之二，因为三个字我答对了两个字。”
“……”
最后一个问题比较复杂，算是上两个问题的总结。
“第三问：为什么同样是海水，而且是同一海的海水会有颜色差异？”
“哼哼，不要以为什么问题可以难得倒我！因为海水被稀释过，稀释快的黑色消失，稀释慢的紫色逐渐变成了蓝色……我可是比你大两岁，和水有关的东西我全部知道！”艾米娅骄傲地说。
每天看书可不是白看的，她五岁开始认字，七岁虽然认字不多，但稍微和水有点关联的，她全部看得懂，而且理解起来非常迅速。
“是是是，没用的东西你全部知道。”梅奥满不在乎地说。
“你这是嫉妒……”
艾米娅刚要反驳，但是却被身后一道年轻的声音打断，而不得不停止说话。
“小男孩，还有小姑娘，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身后还跟着相差不大的女人，目测二十岁。
“我叫艾德文，她是蒂娜，我这里有一个好玩的游戏，如果你们玩的话，可以奖励每人一颗糖，怎么样？”
“……”
“……”
艾德文说完话，发现两个孩子就像看白痴的眼神一样看着他，不禁为之诧异。
“这年头还有人玩这么简单的鬼把戏吗？”梅奥四十五度角仰视着天空说道。
“是啊，连你这个小鬼都不信，怎么可能骗得了我呢？”边上略微年长的艾米娅附言。
“哈哈哈哈哈——”
那个叫做蒂娜的女人笑得花枝招展，而艾德文则是满头黑线。
过了一会，正当梅奥和艾米娅打算离开的时候，蒂娜解释说：“其实我是玛格利特学院负责招生的毕业生，艾德文是前届毕业生，你们有兴趣试试我们学院的招生考试吗？”
“什么考试？”
“感应考试，主要考察你们对魔力的感应强弱，这是基础天赋。”
蒂娜顿了顿说：“十个魔力水晶球之中，只有三个具备魔力，其中蕴含了分别为低、中、高的魔力量，选择到具有更低魔力的水晶球，说明你的感知能力更加敏锐，往复三次，最终确定天赋。”
“你们每次可以选择三个水晶球，第二次、第三次会打乱顺序让你们重新选择，所以一共要选到九个球，选中的球里六个有魔力的算是合格，九个优秀。”
9
“魔力是什么？还有什么水晶球？你们说的话我们完全听不懂。”艾米娅鼓起双颊，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听不懂的话。
“魔力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是支持魔法的能源之一，就像这样——”
艾德文伸出手指放在两个孩子面前，等他们看清手指上什么都没有时，噗地一声，指尖升起一团火焰。
“魔法有很多种用途，它不仅仅是生火那么简单，炼金术更是包含广博的知识，如果你们愿意，也许以后会比我们更厉害。”
蒂娜则是取出一块类似宝石的红色石头，它在她的掌中心发光，然后变形、变软、膨胀，最后变成了一个小水晶人的形态，外表和艾米娅一模一样。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愿意考试的话，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当然，这边的小男孩也有的哦！”
她先是对着艾米娅说话，然后还不忘朝梅奥眨眨眼。
“你敢比吗？梅奥。”
“来就来。”
艾米娅和梅奥对视一眼，相互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战意。
游戏规则已经了解，艾德文很快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十颗拳头大小的圆水晶，不要看它们小，其实内部可以容纳相当大的魔力量，不过目前的用途不需要灌输魔力，所以它们的内部只有三颗存在少量魔力。
想必这就是他们说的考试工具——水晶球。
十颗水晶球的表面没有任何特征，全部光滑如新，由于内部魔力稀少，所以从外面看，它们是纯白色的。
“我先来。”艾米娅高高举手。
她拿起左边第一颗，一刹那就感觉到了这颗水晶球的不同，仿佛有一种类似水波的东西向外扩散，有规律地波动，而且感觉非常明显。
但是后来几颗就像石头一样安静，直到第四颗又有了相似的感觉，只不过这颗比较第一颗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并且扩散和波动的频率十分迟缓。
如果说第一颗是两秒一次，那么第四颗就是五秒，甚至六秒。
最后一颗，她花的时间比较长，反复从几颗里筛选，才终于决定下来。
艾米娅分别朝着第一颗、第四颗和第九颗指了指：“我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恭喜你，全部答对。”蒂娜笑着说道。
虽然这么简单的东西难不倒谁，不过那是对于大人来说，小孩子想要拿到优秀的成绩，不仅需要感应力，耐心也很重要。
这个考试的第一颗魔水晶只是告诉你，有魔力的水晶球和没有魔力的水晶球究竟有什么不同，第二颗代表考试开始，但也只是很简单的题目，真正困难的只有第三颗。
如果不是很熟悉它，有时候成年人也会出现失误的情况。
况且有的孩子即便发现最后一颗水晶球不同，也未必真的敢选它。
“为什么要重复三遍？”
艾米娅觉得这样完全没有必要，而且还很麻烦，一遍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因为有的人依靠猜测也可以全部选对，重复三遍以后，这个概率就小多了。”
第一次十分之三，第二次九分之二，第三次八分之一，前提是前一次选择正确，依靠运气成功的概率是一百二十分之一，而三次成绩不可能差别太大，所以再翻三倍几乎就不可能出现作弊和靠运气通过考试的情况。
“可以轮到我了吗？”梅奥已经迫不及待。
“稍等一下……”
艾德文将水晶球全部收回，然后再次从左到右摆放整齐，这样是为了防止有孩子记住顺序，直接越过感应答题。
梅奥的速度相必艾米娅更慢一点，他先是把十个球全部摸一遍，然后拿出了第二个球和第十个球，但是剩下八个球的选择却有点难倒了他。
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在第五个球和第六个球之间抉择。
这两个球和其他球不同，他在这两个球身上都感应到了微乎其微的魔力，可能是离得很近的缘故，又或者他产生了幻觉，梅奥无法分辨它们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我可以多选一颗球吗？”
他犹豫好久，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心选择其中一个。
“可以，但是如果选到了没有魔力的球要倒扣一分。”蒂娜点点头，美眸在梅奥身上转悠，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那我选这四个球。”
梅奥把四个球从其他球旁边分挑出来，推到艾德文面前。
“你确定？选错可是要扣分的哦！”蒂娜将规则补充了一遍，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选四个球，别的人如果最后不确定，一般会瞎蒙一个。
因为选四个的几乎等于放弃了最后一个球，即便选对了第三个球，第四个没有魔力的球也会倒扣掉第三个球的分数，结果就是白费功夫。
“确定。”梅奥没有改变他的决定。
“笨蛋，你没听清楚规则吗？只有三个水晶球有魔力，你选四个肯定有一个是错的！”艾米娅不屑地说，她以前不明白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意思，不过今天以后她就明白了。
“那我要公布答案喽。”蒂娜仿如一只小恶魔一般，露出迷人却危险的微笑。
“答案是——全部答对！”
“！！！”
为什么！
艾米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是明明说好只有三个球有魔力吗？为什么答案变成了四个球？这很奇怪！
“因为这场考试有个额外的小测试，有魔力的水晶球是四个，而不是三个，如果过于执着规则，那么你将会错过一次得分的机会，不过这个小男孩很聪明，他竟然能把我的布置看破，这一点，说实话我没有料到。”
蒂娜到现在仍然觉得有点意外，因为她的小对手们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机敏，一般的孩子肯定不会选四个球，而且这不是学院安排的，但却被看破，说不出乎意料那是假的。
“这个给，你们住在哪里？过两天我会去你们家里，告诉他们，你们被玛格利特学院录取的事。”
蒂娜将两个水晶小人各自交到艾米娅和梅奥手里，然后询问起他们的住址。
“不是还有两次测试吗？”艾米娅诧异地问。
明明说好测试三次，为什么一次结束？不合理吧。这不是规矩吗？
“你们已经通过，相信再重复几遍也是一样的结果。”蒂娜收好水晶球，紧闭布袋，然后摇摆一下，轻松回身晃到肩上，挥手再见。
“拜拜。”
“……”
“……”
艾米娅和梅奥面面相觑。
视线略微下挪，炼金术制品的水晶人儿十分精致，而且浑然天成，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按照她的话，好像他们以后也可以变得那么厉害。
而梅奥手上的那块水晶……
艾米娅的瞳孔微缩，不可抑制地发出惊叫：“等等！为什么给梅奥的也是我的模样？！”
“梅奥，还给我！”
她迅速伸手去夺，但是从她发出声音开始，他就有所警惕，几次都没让她成功夺走小人。
“不给，这是那个大姐姐给我的，和你没关系。”
梅奥把水晶人举得高高，但是由于艾米娅比他还大两岁，所以高度还在艾米娅能够得着的范围之内，他只能把身体往后倾，斜着角度，让艾米娅踮起脚尖都拿不到它。
“这是我的模样，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
艾米娅的脸颊微红，不过这是因为和梅奥的争执导致心跳加速，血液循环加速，和害羞完全没有关系。
毕竟她的年纪也还不清楚什么是男人和女人。
“我说不给就是不给。”
两个孩子争吵闹腾地走着，似乎非要争出和结果才罢休，不过对于已经离开的蒂娜和艾德文来说，这并不重要。
初到源水就收获了两个准学员，这样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看今年的情况，艾德文的顺利毕业大概没有问题，蒂娜则能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完成学业。
“为什么要那样做？”艾德文不解地问。
“成人之美嘛，你看不出来这两个孩子是青梅竹马吗？”蒂娜瞥了他一眼，只是表情轻松，说起来以前也因为他的笨脑筋头疼过。
“我说四个水晶球的事，这好像不符合学院的规定。”
“有人监督吗？都已经离开学院这么远，什么规定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况且他们的确挺聪明的，我只不过省去了一些麻烦而已……”
蒂娜哧哧地笑，她记得上次艾德文就是这样才没能顺利毕业，结果拖到了今年，和她一个组合。
又走了两步，布袋里的水晶球发出凝实的碰撞声，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啊，我们好像还不知道他们家的地址……”
“你不是问了吗？”
“可是他们还没回答啊！”
“……”
这只能怪你自己走太快吧！艾德文腹诽。
“算了，到时候问问别人，他们应该是本镇的人吧。”蒂娜挠挠头发，时间不紧张，她也不想太麻烦，只好先把这件事放下，反正她还要在这里呆几天。
黄昏渐近，落日西垂。
此时正值繁华盛夏，往常的朵朵白云，今天却几乎不可见。
她仰头看着如画的天空，满目蔚蓝，蓝得秀丽优美，蓝得心情舒爽，蓝得万里晴空，蓝得仿佛神明眷顾的微笑。
可是，蓝色也是世界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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