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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第九幕

忽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马车……对,就是马车。

它从远处驶来,行进了许久的车身微微摆动,终于在街口一家商店前停驻,但是过了一会都没人下来。

“……唉,到了吗?”

艾米娅抱着一本书,正昏昏欲睡,可是被摇摆的车体扰得无法安眠,现在烦躁的根源忽然消失,不自禁地醒了过来。

她拂开帘布,看见车外熟悉的景物,知道已经到了目的地,于是赶紧推醒其他人。

艾米娅和梅奥、伊恩、艾德文四人纷纷下车,最后一个的海顿体型特别大,不禁让人怀疑这个大家伙是怎么把自己的身体装进去的。

“今天的天气真好。”

她伸了一个懒腰,毕竟今天的气温着实不错,看不见太阳,却晴空万里,微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

“的确……不过我待会还有点事,我把稍后的事情给你们安排一下吧。”

“大叔要去哪里?”

梅奥很好奇艾德文接下来的行程。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许多问。”

“我十六岁,枪系专精,骑术一流,而且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名骑士,天才就是我这样的。”

“连马都没有,你也好意思自称骑士?”

在艾德文眼里,这个小鬼最多算枪兵,而且是炮灰一级,上战场活不过五秒。

“如果有马呢?”

“……都不要吵了,还是说说要交代的事吧。”

伊恩赶紧打圆场。

“如果没有梅奥,我早就把事情交代好了……那个大家伙,把东西拿出来。”

“它叫海顿·阿德拉。”

“名字就算了,姓氏是人类专属的东西,我可不承认这样的家伙是人类。”

艾米娅纠正,不过艾德文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话语中还带着深深的鄙夷和低视。

毕竟海顿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和人类一样的地方,身高接近三米,差不多到了人类的两倍,瞳孔紫色,还生有獠牙,简直就像上个大炼金术时代,疯狂魔术师们对普通人类所犯下的恶行。

阿尔达……不,这个名字或许还是不要提比较好。

“喂!”

艾米娅忽然很生气,但是艾德文没理她。

“梅奥。”

“在……”

“把那个……叫什么名字?……对了,是那九枚损坏的刻章和那把锁,拿去给娜塔莉院长看一下。”

“嗯啊。”

梅奥从海顿手中接过两件东西,还想说什么,就看见艾德文离开了这里。

“切。”

艾米娅有些不满,但只是别过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

梅奥一秒钟都不想再呆下去,这里的空气明显不是适合人类存活的那个比例。

“都走光了吗?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伊恩这么建议。

在街上行走原本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带上海顿这个大家伙之后,自然变得引人注目起来。

魔法师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生物,但魔法的造物却是大部分普通人见不到的。

海顿不能算魔法造物,也不是使魔,而是受过魔力辐射影响最终造就的魔物,被人特别看待一点都不奇怪。

“话说,它……嗯,那个……海顿该怎么安置呢?”

“……这的确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艾米娅这时才思索起关于海顿的住所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之后的其他事根本无从谈起。

那不就相当于她食言了吗?

正当她和伊恩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低泣声。

“……等等,前面发生了什么吗?”

前方是鲜少有人来往的偏僻林道,两人赶紧过去,很快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熟悉背影。

斯嘉丽……

因为背对着,所以艾米娅看不见她的表情,唯一听见的是细末的泣吟。

她怎么会在这里?病好了吗?

一开始,艾米娅还在乎她的病情和身体状况,可是目光瞥见斯嘉丽身前,被鲜血染红的那具尸体时,所有的思绪全部被扰乱成空白。

那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心中有一百万个否定,但那熟悉的娟衣一角却在诉说着某个残酷的事实。

艾米娅颤抖着走到斯嘉丽身旁,只听见她说:“……是我害死了艾米娅的妈妈。”

“到底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拉住斯嘉丽的衣领,扯起身,剩下的半句话还没说完,斯嘉丽身上的刀就掉了出来。

锵噹一声。

清脆的声音仿佛敲在心间。

“都是我的错……”

斯嘉丽不敢抬起头,泪水一滴一滴地下落。

她想要被艾米娅泄愤,可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等到。

因为艾米娅已经抱起了她母亲的尸体,踉跄地离开了这里。

斯嘉丽伸手,想挽留她,可是当看清艾米娅毫无感情的眼眸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被无限拉远,最后淡出了视线,连看都看不到。

察觉到的时候,林道上只剩下了斯嘉丽自己。

她垂下头,泪目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助、孤立、悲痛和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又……

变成了一个人。

梅奥手里的两样东西异常不好拿,一边是奇怪的好像可以组合在一起的九块碎片,另一边貌似是一把锁。

两样都不是普通的魔法道具……说不定已经上升到了宝具的程度,可以列为珍宝,但还需要找人确认一遍。

九块碎片比较特别,他之前貌似捡到过一枚同类的碎片,两边的材质都差不多,或许可以结合在一起,不过因为交给了艾米娅,而她又没有携带,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

久违地回到学院,院长办公室的门开着,梅奥因为用衣服兜着一大堆东西,敲起门来很是麻烦。

意外的是,娜塔莉并不在,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副院长。

“那个……马修先生,院长在哪里?”

“她有些小事稍微离开一下,你有什么事吗?”

马修先生还是这么和蔼可亲。

“这个——”

梅奥把东西都放上了桌,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这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古代一个非常著名的王者之物……什么王来着。”

“真是让人吃惊。”

“马修先生知道它们是什么来历吗?”

“空间枷锁和十二司的刻章,两个都是来头都大得惊人的东西。”

马修缓缓介绍,虽然老迈,但声音仍然很清晰。

“……您这么说我更不明白。”

“简单地解释一下,就是两件非常著名的宝具,一件是太阳神殿传承的超古代圣遗物,另一件据说是魔王为了约束和赋予手下权利而创造的特殊宝具。”

“……不会吧。”

梅奥不知道自己这边的运气竟然这么好,简直不可思议。

随随便便就有这么好的东西上门……不,好像也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

“空间枷锁的年代已经太久远,不可考究,大概是六千多年前的东西,它是用于封锁空间和瞬间移动的宝具。”

封锁空间后,空间内的人会受到限制,而限制也是一种保护,外界的攻击无法伤害到封闭空间内的人。

第二项能力叫瞬间移动,或者空间移动,短距离移动的能力非常强,但是无法连续使用。

视上一次的使用强度而定,冷却时间往往可能达到一天,甚至更久。

短距离需要支付的魔力不多,因为枷锁内是可以提前储存相当量的魔力,但是一公里之后,每超出一公里就要多付出一倍的魔力,十公里之后两倍,二十公里三倍……

普通魔法师大概只能移动十几公里,如果储存满魔力,而且自身足够优秀,说不定可以达到一百公里,魔力超群者更多。

听到这里,梅奥对另一件宝具更加好奇。

“那十二司的刻章呢?”

“十二司的刻章是可以用来躲避死亡的宝具。”

“复活?”

“不是复活,已经死去的生命无法被任何力量复活,它的力量要更有趣一些,是对死者无效的逃避死亡工具。”

“什么意思?”

梅奥没听明白,什么叫做对死者无效的逃避死亡工具?

“也就是说,它的使用前提是被使用者还活着,然后帮助被使用者逃避死亡。”

“……活着还需要逃避死亡吗?”

“当然需要,它的真正用处是你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作用,让你回到死之前的状态,不过现在看来有点遗憾。”

“什么遗憾?”

“这个东西现在无法使用,它既不完整,又耗尽能量,远远达不到能够让人十二次逃避死亡的程度,甚至一次都够呛。”

这件宝具的特殊之处在于没有完整的固定形态,即便碎开,也仍然可以使用,只不过单片刻章只能使用一次,持有两片,对同一个人也只能使用一次,除非可以凑足完美的十二司,才能得到完整的十二次逃避死亡的机会。

另外一点,它需要特殊的稀少能量来驱动,否则不管得到多少枚也是白搭。

“听起来好像有点离谱……”

“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是很厉害的东西,你记得把它们收好,万一丢掉会很麻烦的。”

马修先生如此叮嘱,让他有点似懂非懂。

莫布拉的初夏永远这样,盛夏来临之前,完全是一股春天的气息。

林道阴凉,仿佛为斯嘉丽的内心带来了更大的黑暗。

少女孤立彷徨地站在这里,身体逐渐变得冰冷,也无力,只是呆呆望着艾米娅离开的方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她毫不关心,甚至不在乎脚步声的主人会不会是一个盗贼,哪怕当场杀掉她,夺走一切也无所谓,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真是可悲,你的朋友们都不要你了吗?”

“……”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才回过神,看见了神父的存在,可是张开嘴巴,喉咙却吐不出半个音节。

神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面颊。

“不要也好,反正也不是可以依托生命的朋友,就算今天没有伤害你,某天出现生命危机的时候,她也会弃你而不顾。”

“……你不能、不能诽谤艾米娅……”

“你就是太温柔了,不管别人怎么伤害你,都不曾报答怨恨,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不辩解呢?”

“可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没有我,艾米娅的妈妈就不会……”

“会的,只要是人类就会有生老病死,现在不过把那个过程稍微提前了一下而已,怎么能把那个过错推卸给你?”

斯嘉丽听到这里,反而更加垂下了头。

“可是……就算艾米娅的妈妈没有死,我也会……”

就算没死,她也会杀掉她,所以尤杜拉非死不可,而罪魁祸首实际是她,斯嘉丽·威尔科斯特。

“不,那可不一定,那样的事并没有发生,一切只存在于臆想之中,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事呢?说不定你在最后关头会悔改呢?……事实是我看到她被一个不明来历的人杀掉,可能是寻仇,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更改,死掉的人不可以复活,这么自责有什么意义?何况你只是在为自己的幸福努力,有什么错?”

“可是……我一点用都没有,救不了任何人,只会伤害身边的朋友,既然这样……还不如去死。”

“不必妄自菲薄,任何生命活着都是有意义的,你只是还没找到你的价值所在而已。”

“……我有什么价值?”

“想知道就跟我走吧,我会告诉你答案,还有其他想要的一切。”

神父向她伸出了手,与右手不同,他的左手枯瘦如柴,就像死掉的左脸一样,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如果是普通女孩见到,恐怕已经吓得昏迷,但斯嘉丽却毫不在意,空洞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灵魂。

对着魔鬼的招揽,她下意识给予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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