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帷布合拢，最后一幕结束，观众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
梅奥从坐得屁股疼的位置上起来，避过途经的旁人后，伸了一个懒腰。
看到艾米娅仍坐着，呆愣地直视已经落下的幕布，不禁询问。
“有什么感想吗？”
“收回前言，我承认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故事。”
“唉，就这样？”
他觉得实际影响比她说的还要大一些。
不过她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而是选择回问。
“……梅奥，还有斯嘉丽，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斯嘉丽看完并没有什么异样，仅仅当做一个故事，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总感觉这只是故事的上半部分，应该还有下半部分才对。”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
看完Happy End的心情比看Bad End的心情要好，虽然前半部分有点悲伤，但有这样的结局也挺安慰人的。
比复仇什么的来得实在。
至少不用揪心。
“是吗？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还有那个「二」是什么意思？
仅仅表示马戏团是由两个人构成的吗？
是指故事分成上和下两个部分？
亦或是其他什么？
——无法得知答案。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脑中偶尔闪过的奇怪念头。
莫布拉城里有很多古老的东西，正当人们被马戏团这样的新鲜事物吸引的时候，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其实那些被历史传承之物更加有趣。
比如玛格利特学院，据说至今已有千年历史，还有塞哈洛大图书馆，身为整个王国最大的图书馆，它曾经在八百年前被一场大火毁于一旦，之前的文献全部消失，所以后人只能猜测它大致与学院同期建造，前后差距应该不会超过十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建筑也是极为瞩目。
莫布拉大教堂。
它也拥有几乎千年的悠久历史，最初的发源是一个教会。
虽然非常有名，但是过去并不叫这个名字。
那个时代有最负盛名的三大教会，分别是太阳教、亚伦教，以及神殿……或者说大地神殿，也就是现在的勇者同盟。
而它的起点就是亚伦教。
后来几经盛衰，终究是保留了下来，但那个教会已经转移离开，除了几百年前有过一次消息之外，如今的大教堂和它完全没有联系，也没有关系。
往常的的教堂不说人来人往，也是每天都有人来祷告，或是因为一些其他事过来，但今天特别冷清。
就连神父都不在，却有一个人就像违反世界的荒凉法则一样出现在这里。
那是一个男人。
头发不怎么梳洗，胡子拉碴，衣服也是很随便地穿着，基本上算是流浪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哦，对了，今天大教堂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看门的人也去看马戏团表演了吧，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地出现在这里。
那么……
他来做什么？
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干，就这么失神地望着前方的大教堂，似乎在等待什么，但是一直站了很久，也没有人出现。
不，他应该一开始就没在等什么人，也没约什么人过来。
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所以想过来看看。
于是来到了这里。
“啪。”
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如此清晰，可见教堂里有多么安静。
过了很久，终于心神回转，可是收回目光之后，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是谁？”
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这么问他。
“艾德文。”
“这里是哪里？”
“莫布拉大教堂。”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
艾德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祷告吗？”
这是第四次询问。
“不知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祈祷也不会有神来拯救你。”
那个声音如此残酷。
心中有想回头的意愿，看看说话的人是以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身体却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声音已经完全暴露……不，那个人一开始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冰霜追猎者，欧文大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添加一点情绪。
是的，那个声音来自欧文·利安德尔，是他曾经的同学，也是情敌。
“只有失败者会觉得别人在嘲笑他，也只有失败者在乎别人的嘲笑。”
她死后，他失意，然后落魄，而他则奋发图强，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魔法师，在冰之一道上的成就超越了导师，甚至拿到了冰霜追猎者的称号。
只是尚未嫁娶。
当然他也不在乎这个。
相比之下，艾德文就是一个失败者。
彻彻底底，过废了的人生，最后什么都没有的失败者。
“蒂娜死了多久？”
他这么询问，但是这次背后的声音选择了冷漠对待，于是他开始自言自语——
“好像是昨天。”
“你疯了吗？”
“你觉得一个心都死掉的人会在乎自己疯不疯吗？”
他身后的他无言以对。
是啊，如果心都死掉，当然不会在乎这些。
但这还是他曾经熟识到比了解自己都要多，恨不得扒开脑袋看清楚里面构造的那个人吗？
要知道曾经他是很嫉妒他的。
现在呢？
完全相反。
不得不让人感慨命运的神奇，除了它之外，还有谁能无时无刻地创造奇迹？
回过神来，再看他……与十年前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对他太熟悉，也认不出那时他的模样。
“艾德文，我高估你了。”
“你从来没有看对过我。”
从来没有看对过他么……欧文不想跟他深入谈论这个话题。
“你就没想过追查一下蒂娜的事情是谁干的吗？”
这么大的动静，要追查始作俑者并非很难。
当时的惨况几乎不能用言语形容，他最后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而已，说起来那件事城卫队的家伙也有责任，要不是他们的疏忽，把他们放进来，她不一定就会死。
还有邻居呢，就算因为她家太大，住在附近的人总会发觉的吧，为什么没有出现？
所以怪他们。
那些女仆和管家，事后居然幸免了一大部分，凭什么，她们不应该拼命把她救下来的吗？
平时花这么多钱，关键时刻竟然派不上用场！
所以怪她们。
还有艾德文，为什么一直在她身边的他会突然不在？
所以怪他。
而欧文自己，没能知道她会遇到危险，然后去救她。
所以怪他。
还有这个世界，都是这个世界的错，要不然蒂娜也不会死。
所以怪世界。
以上就是这些年他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的怨恨。
“我查了，可是那群家伙已经离开，而且是整支团队开拔，去了不知道哪里……”
“我有消息，你想不想听？”
欧文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同时说出的是另一句让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话。
“什么……意思……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们现在到了西尼尔，也就是第五大陆，因为偷抢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宝藏，所以那边满世界都在报道他们的事，你现在过去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的去向。”
“欧文……”
“嗯？”
“我爱你。”
“咳咳……”
当他弯下腰咳嗽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他的身畔，冲出教堂，转眼间消失不见。
只剩下后面一个人抓狂的声音——
“就不能好好说声感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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