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件事之后，艾米娅过了三个月都没有醒来。
梅奥常常去看她，但也无济于事。
虽然灵魂被取了回来，可是肉体与灵魂之间已经不再兼容，就算强行塞进去也达不到恢复的效果。
倒是斯嘉丽一直看护在她身旁，几乎没有离开过一步，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是一样。
城里被那场战斗破坏得很严重，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大致复原。
“战争开始了。”
这天中午，娜塔莉院长突然过来这么说，梅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战争？”
“人类对魔族的战争。”
娜塔莉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是来自大陆公议会的议长命令，继十年前魔兽入侵泰德大陆，并驱逐和杀戮大陆上的人类之后，其他六个大陆终于达成一致看法，决定对它们出兵，收回失地。
之前本来五年前就已经可以开战，但是第一大陆的状态岌岌可危，失去天之书的承载之力后，随时可能坠落，于是花了五年时间，终于让这块长久以来悬浮于天，高高在上的大陆回归地面。
而今时今日，就是开启战争的最佳时机。
来自奥尔拉大陆公议会的最高动员令已经下发，其中包括最重要的三项议长命令分别是全境警戒、勒令停战，以及全员集合。
其他大陆应该也是相同。
意思是奥尔拉大陆所有国家及中立地区展开警戒，勒令停止所有目前存在的所有战争，同时所有国家必须派遣有资格决定自己国家的代表出会，也可以派出代表后由国王授权，代表临时获得国王的部分权利，并出示授权书，全权代表国王出席会议。
会议决定各个国家和地区如何参加战争，反正每个人都会出一份力，就连玛格利特学院都被要求派遣最优秀的学生和老师前往战场。
不过其中并不包括梅奥，他勉强算得上是优秀，但距离最字还有一段距离，不要小看玛格利特，否则你会被虐得很难看。
所以他现在很疑惑。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跟他没关系，那么娜塔莉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茬？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但是另一件事跟你有关系。”
“哪件事？”
娜塔莉很快公布了答案，说：“我认识一个非常擅长封印和附魔术的家伙，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把一道灵魂和一具躯壳重新结合在一起，那个人一定是他。”
“……真的吗？他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梅奥不禁激动起来。
“阿西纳·阿诺德，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巫师，他非常讨厌魔族，所以如果战争开启，他一定会去参战，他并非籍籍无名之徒，总之只要你去战争的最前线，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娜塔莉交代完这些后，留下了一封信。
梅奥想了想，拿着信件来到床前，对斯嘉丽面谈说：“我有办法治愈艾米娅的问题，你是想就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前线找能够治好艾米娅的那位巫师？”
“……治疗，真的吗？！”
斯嘉丽非常激动，甚至直接抓住了梅奥的手，紧紧握住。
“嗯……院长说的，应该不会错。”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你们在说什么？”
耳畔忽然传来罗伊的声音，只见他从窗口跳了进来，身手敏捷。
“是艾米娅的事，我们打算带她去找巫师，让她尽早恢复原状。”
梅奥老老实实地说，其实艾米娅的问题还有其他解决方法，比如将她的灵魂和肉体长期放置在一起，总有一天，肉体和灵魂会重新结合，但在时间上无法确定，可能是一天，可能是几周、几年，也可能一生都保持成这个模样，不说别人，单单梅奥就是无法接受的。
伊恩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也要去。”
这样一来，梅奥反而有了别的方面的担心。
“我们三个人都走了，海顿怎么办？”
它是艾米娅带回来的，如果出了问题不好交代，而且梅奥也不太想单独抛下它。
“海顿啊……顺便带上它吧，把它单独留在这里我不放心，相反，如果带它去的话，应该可以省下我们很多麻烦。”
伊恩的建议很有道理。
比如由它背艾米娅全程，直至到达目的地之类的事，是完全没问题的。
毕竟携带一名昏睡者是件极度麻烦的事，不仅行动的时候需要人背负，或者车马运载，还得有人负责照顾。
魔王的宫殿之中有一面特殊的旗帜，它属于勇者同盟，原本是莱安带去魔界的人类旗帜，现在却侮辱性地倒插在那里，随意被丢弃在角落。
第二魔王特伦斯正在和属下们商谈关于人类的行为和动向。
“前线急报，人类有和我们决战的打算，而且正在向旧大陆的海岸派遣军队。”
前排第一位的魔族用魔语报道。
“你们认为该怎么办？”
魔王饶有兴趣地问。
“杀光他们！”
“杀光人类！”
“占领他们的土地！”
众魔如此喊道。
“没错，人类这种底下卑微的生物是没有资格与我族争霸的，但是他们却占有这么美丽的土地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过。传令下去，本王要将这座城堡移至泰德大陆最美丽和富饶的土地上，任何人都休想染指我族的霸权。”
魔族的政策方针就此确定，两族的战事已经无可避免。
这里是哪里……
莉迪娅睁开了眼睛，可是面前仍然一片漆黑，仿佛宇宙开辟前的世界，什么都没有。
绝对的黑暗里，除了脚下可以感受到地面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甚至她一直往一个方向走，都没能发现尽头在哪里。
不知道是谁将她关押进这个地方，莉迪娅很恐惧。
昏暗的地下室内，前主教罗伊被放置在被不明液体填满的器皿之中。
“所需之金……”
“所需之银……”
“所需之木……”
“所需之土……”
“所需之水……”
“所需之鲜血……”
“所需之细胞……”
“所需之药水……”
“所需之肉体……”
“所需之魂灵……”
件件物体被投入器皿，与罗伊的肉体产生反应，当最后一句咒言成为事实的时候，这具身体忽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眼中的神态与曾经完全不同，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着站起来，皿中液体晃荡两下后便溢了出来。
“新的身体不怎么好用……算了，勉强凑合一下吧。”
这么自言自语着，夺取了罗伊肉体的亚伦王披上外衣，走向被铁链束缚的理查德。
就被安置在器皿附近，所以亚伦王很快走到理查德面前。
“本王不仅把肉体还给了你，而且还给了你这么长的恢复时间，就算是一头最蠢的猪也该苏醒了吧。”
闻言，锁链下的理查德真的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
“是你的新生地，理查德。”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又为什么我会活着？……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理查德不禁发出疑问，可是长时间的没说话，让他几乎忘记了怎么发声。
“因为你对本王来说还有用。”
亚伦王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那么冷漠，不过效果并不明显，毕竟他把刚刚换上这个新身体而已。
对于他来说，当初夺舍的时候没把理查德的灵魂直接吞噬，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否则即将到来的试炼也无从说起，就算能办得到，也会很麻烦，甚至可能穿帮。
“我有一场试炼，关于你女儿的试炼。”
“试炼……”
理查德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没错。你看。”
亚伦王一招手，由魔力构成的画面便出现在理查德面前。
画面里有一个女孩，她幽幽醒来，茫然地看着周围一切，恐惧、害怕的情绪不时从她脸上浮现。
“……莉迪娅！”
尽管长大了一点，理查德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你要对她做什么！”
他不禁向亚伦王发出大声的质问。
“她所在的地方叫做绝对黑暗，原本是用来关押不可饶恕的重犯者牢笼，在那个地方，人类的精神会不断受到黑暗的压迫，大概一两周时间就会变成疯子。”
“她还是个孩子！”
“不要着急，我暂时也不想她死，不过你需要配合我进行一项试炼，完成之后，我自然就会放掉她。”
理查德听见这句话，缓缓冷静下来。
“什么试炼？”
“是很你另一个女儿有关的试炼。”
“维尔莉特？她也还活着吗！”
“没错，不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试炼的内容是——”
“是什么……”
“杀掉她，亲手杀掉你的大女儿，我就放过你的小女儿，否则莉迪娅就会死。”
杀掉维尔莉特，用维尔莉特的性命换莉迪娅的性命？
理查德无法接受。
不管是维尔莉特，还是莉迪娅都是那么地重要，两个都不能有生命危险，否则他还有什么资格做她们的父亲！
“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同意吗？那你是想自己的小女儿死喽？”
亚伦王的手里再次出现了莉迪娅的画面，画面里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莉迪娅的喉咙，想要杀掉她。
“住手！”
“心疼了吗？”
虽然这么说，但是亚伦王并没有松开莉迪娅的脖子。
莉迪娅的惨叫声比之前更加惨烈了一些，眼看着马上就要出事。
“住手！……我，答应你……”
理查德不得已垂下了头。
他别无选择，如果不同意莉迪娅就会死，可是维尔莉特也是他的生命啊。
亚伦王对自己胁迫理查德的手段很有信心，完全不当心他会反悔。
“同意就好，不过你的动作最好快一点，就算她是比常人意志坚强的圣女，在绝对黑暗里也撑不过两周。”
超时死掉这种事，亚伦王可是完全不管的。
2
不断有飞艇运载着大量物资和人员来到人类在第七大陆上最重要的筑城东甸城，虽然正式的最大规模战争尚未打响，但是人类一方从未放弃过对这块大陆的收复工作。
东甸城就是人类一方十年来最大的成果，这里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因此被人类打造得坚不可破，就算是魔族大军前来，也能阻拦上十数个月，直到援军的到来。
梅奥一行人刚下飞船的时候也是为这座城市的繁华而惊叹不已。
虽然是战争用途的城市，但这些年涌入了很多佣兵和冒险家，城里类似酒馆、公会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所有人都以这座城为起始点，向着沿途魔族众多的区域、关隘进发。
因为有娜塔莉院长的书信，他们很快得到了那位巫师大人所在的消息，只是一路走来，海顿巨大的身体倍受瞩目，甚至有几次差点被认成了魔族的内奸。
“都说了，它和魔兽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呢！”
就想这次一样，伊恩正在向周围的士兵解释海顿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庞大的原因，可是没人相信，士兵们仍然拿枪指着他们，丝毫没有松懈的打算。
“胡说八道，这家伙身上明明有魔族的气息，把它交出来，否则你们都要死。”
关隘口，士兵长官的态度十分坚决，完全没有放行的打算。
梅奥一行人到这里就被拦住，因为前线的警戒级别比城里要高很多。
在城里可以考虑是使魔一类的东西，所以长得丑，也因此没人管。
毕竟城里的各色魔法师很多，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在这里如果不能拿出真实的证明，那就绝对不能进去。
士兵们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要他们交出海顿。
可这是不可能的，但梅奥也不想半途而废。
因为情报显示，那位大巫师就在这座巨大的超级关隘里，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
“不可能——”
“算了吧，梅奥。”
正要强硬，伊恩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
“我们先退避一下，之后再想办法进这座关隘。”
伊恩的声音非常细微，所以只有梅奥听得见。
考虑到这些士兵他强硬，他们不在这个时候动手，退让就成为唯一的路。
“……好吧，你们放下枪，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不行，我怀疑你们通敌，必须所有人都留下，等到调查清楚才能决定你们到底是不是可以离开，还是入罪。”
士兵长这么说道，说完就抬起手，想将梅奥一行人全部逮捕。
“抱歉……都是我的错……”
海顿十分自责，因为这一切都怪它长得太丑，否则就不会这么引人注目，也不会导致现在的麻烦。
“开什么玩笑啊，你们，我们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同伴。”
梅奥丝毫不愿意退让。
士兵长冷漠地挥了挥手。
“把他们全部拿下，关押进牢房，等待审查。”
“等一下。”
关隘内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将士兵长的话打断。
只见一位身穿火焰色铠甲的女骑士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伴随着锵当声，最终站立在所有人面前。
“大巫师命令，不得阻拦，立刻放行，我要带这他们过去。”
“……是，帕姬大人。”
士兵长接过她的手书，稍稍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之后，立刻选择了服从。
接着，还有些不明真相的梅奥几个人立刻跟着她走到了一处庭院前。
“……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的。”
“都是大巫师的嘱托，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吧。”
伊恩的问题一直憋到了现在，但是帕姬并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反而神秘地笑了笑。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问，待会儿问那位巫师本人，或许可以得到答案。
进入庭院，虽然很大，但是里面没有一个人，就连仆人都没有，这和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行四人，不包括昏迷而被海顿背负过来的艾米娅，向内走去。
穿过长长的直道，终于来到一扇门前，梅奥刚要伸手敲它，这扇门就自动打开，将里面的一切表露在所有人面前。
梅奥睁大眼睛，只见一位垂垂老矣的人盘坐在蒲团上，低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真的在睡觉。
……娜塔莉院长推荐的人，怎么可能坐着坐着就睡过去呢，嗯，一定是在闭目养神。
“那个……请问，您就是娜塔莉院长说的那位巫师先生吗？”
梅奥试探着问道。
仿佛是听见这句话，老人缓缓睁开眼睛，浊目看着眼前四人。
“我们是娜塔莉院长的学生，今天来这里是来找您帮忙的。”
说着，梅奥递上了娜塔莉的手书。
阿西纳接过去，并没有拆开看，而是直接把它放到一边。
“唉？您不看吗？”
伊恩诧异地问。
“她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了，失去灵魂的那个人是谁？”
“是艾米娅。”
海顿立刻把手里抱着的艾米娅放了下来。
阿西纳抚上她的额头，大致情况便基本清楚。
“灵魂呢？”
“在这里。”
梅奥拿出一块宝石，里面装着艾米娅的灵魂。
之所以不放在她的身体里，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抗拒灵魂的存在，就算把灵魂放在她的身体里，艾米娅也不会马上醒过来，反而会慢慢流失掉灵魂的力量，最后真正死掉。
相比之下，宝石就变成了储存灵魂较好的媒介。
“把人和灵魂留下，一天之后过来取。”
“唉？就这样吗？”
伊恩非常诧异，不明白这位巫师阁下为什么说得这么随意，一般来说，凡是牵扯到灵魂的东西不都是非常复杂和谨慎吗？”
“……不，没有。”
伊恩是不敢有，这位老人的脾气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他们靠着娜塔莉才见到这位大师，惹恼了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比如不肯给艾米娅治病之类的，想想就觉得棘手。
“你们放心好了，封印附魔这一类的东西老朽虽然不敢说世界第一，但最近几十年也没有过失误。”
那岂不是相当于从来没失误过吗，听起来很可靠嘛。
梅奥一听就放心了许多。
伊恩想了想，忽然问道：““敢问您上次做同样的事是什么时候？”
“七十年前吧，”
“那您上次的失误是……”
“也是七十年前吧，这么久没做了，手气应该会变得很不错的，所以成功的几率很大。”
“……”
手气……靠手气……喂喂，老头子，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开玩笑的。”
阿西纳忽然补充说。
“……”
您开心就好。
梅奥已经吐嘈无力，只能赶快离开这里。
……要不是娜塔莉院长在来之前临时嘱托过这个老家伙没节操之类的话，他才不会把艾米娅丢下一个人在这里呢。
不过最后还是让斯嘉丽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铁山关，是梅奥现在所在这个关隘的名字，它依山而建，大抵附近一千公里最坚固的钢铁要塞。
远方少女孤身一人走来，直到这座关隘之下，抬头仰望了一下它的雄伟，然后收回目光，将视线投给面前的守卫，递出一张通关公文，进入了这座关隘。
随后她找到一家旅馆，但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另开房间，而是找到一个房间，掏出了既有的房卡，然后进入。
“你终于来了。”
房间里响起一道声音，然后理查德的影像出现在少女面前。
“你叫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莉迪娅在哪里！快把她还给我！”
“这么着急做什么？只要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完成得好，自然会把她还给你，但是要是办不到的话……哼哼，她大概会死。”
之后以用大概这个词，是因为这种事完全凭理查德的心情来看，心情好的话，直接放掉也不是不可能……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千里迢迢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该不会就是想跟我谈谈心吧。”
“放心，我的品味没有这么低，只是这个任务必须在这里才能完成而已。”
“什么任务？”
“取回魔剑。”
理查德现在在少女眼里就是魔族的魔王，提出这个任务显然很合理。
但是……
“我怎么知道你要的魔剑在哪里？”
“本王已经确定了它的所在，不会再让你奔波这么远的。”
“既然你知道，直接派遣大军过来夺取不可以吗？”
“这件事你没有发言权，只需要知道你的任务是取回本王的剑，拿到剑之后，前往固定目的地交易，具体是哪里我之后会通知，否则你妹妹莉迪娅的性命将得不到保障。”
“……我知道了。”
莉迪娅是人质，少女没办法反抗。
她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失去她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因此只能屈服。
影像和声音消失，画面跳转到另一边。
两个男人站在这里，其中一个就是刚刚画面里的理查德。
“啊，真是残酷的试炼，竟然会让曾经的朋友相互背叛，让曾经的父女相互杀戮。”
亚伦王仿佛诗人般发出了感叹，然后将目光投给面前的男子，说““这是对她的试炼，理查德，本王对你的试炼要求是你不能暴露自己是她父亲的身份，在她得到魔剑之后，取走魔剑，并且杀了她。”
“可是她会魔法，如果她认为我是您就不会手下留情，所以我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维尔莉特也会魔法这件事我当然考虑到了，所以本王决定赋予你本王的一部分魔力，这股力量应该是足够杀掉她的，
“……可是战斗不能光靠魔力的强大来决定结局。”
“放心去战斗吧，如果你被杀掉，本王仍然会放掉你的女儿，并且不再加害她们。”
“……”
听见这句话，理查德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了一道光彩。
3
从高处俯视这座关隘，它的两面分别对着东南和西北，如同两道关卡，而关卡中间有些许多房屋建筑，或许用防御力极强的城镇来形容它更加准确。
城镇里有许多外来者，大致属于各种佣兵、佣兵团和冒险者，在真正开战之前，他们的力量对魔族造成的伤害非常可观。
梅奥远远看着一群人将大于自己身体几十倍的魔兽拖回这里，默默对此一下，发现死掉的那个家伙完全可以虐杀自己。
不禁有些崇拜。
忽然，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在看什么？”
伊恩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很快看清了远处的情况。
“……唉，好大的家伙。”
相隔几百米都能看清模样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小。
“我们的敌人都是那样的怪物吗？”
不同于伊恩的惊叹，梅奥更多的是担忧，之前只是听见这边的战况比较不利而已，亲眼见到这里的情况之后，大概对为什么不利就有了一点了解。
“大概吧……”
对于这个问题，伊恩并不清楚，所以只能给猪这么一个模糊的答案。
“那种事倒是不一定。”
忽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伊恩的话。
梅奥回过头，只见之前那名背着长弓的女骑士也出现在山坡上，显然是她在说话。
“所谓魔族，也跟人类一样，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大的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轻轻松松就能吃掉十几个，最小的跟蜜蜂蝴蝶差不多，但也不见得会弱到哪里去，如果数量足够的话，那种小家伙甚至可能吞吃掉人类的一个军团，而魔王是最顶级的统帅，听说最近对面有一尊魔王把城堡搬到了这边……一般来说，杀掉它们的统帅，就可以获得一场大战的胜利。”
女骑士这么解释道。
这句话大致说清了魔族的状况，但有两种生物始终不在计算之内，第一是统治一处魔国的魔王，另一个则是……巨龙。
既然叫做巨龙，那它们的身体再小也小不到哪里去，而伴随着身体的巨大化，带来的战斗力是非常恐怖的，人类至今也只有阻拦、驱赶它们战绩，屠杀它们的纪录极其稀少。
一方面是指它们的数量少得可凉，另一方面则说明了它们的强大。
更多的是它们摧毁人类村庄和小镇的纪录。
“请问您是……”
“帕姬·奥古斯塔斯，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唤我的称号，烈心。”
“烈心……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伊恩认真想了想，可是并没有想起来。
“只是稍微有些名气而已，不足挂齿。”
烈心十分谦虚地说。
“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位曾经抵御恶魔军团的女团长吧！我记得那支骑士团的名字叫做……烈阳……什么团？……”
“烈阳佣兵团。”
“对，就是这个名字！”
伊恩非常激动，差点没有跳起来。
“传说中超强的军团，从来没有在对抗敌人的战场上后退过一步！”
“我们只是一支非常普通的佣兵团而已，如何担得起这么高的评价。”
烈心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不过是连国家都被摧毁了的无处可归之徒，当初就应该战死在对魔族的战场上的，可是最后却苟且活了下来，此生的意义，若非将敌族消灭，那活着还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因此她才带领灾难后幸存的属下组成了烈阳佣兵团，承载过去的烈阳军团之名，背负为逝去者复仇的重任，直到达成目的，或者生命消逝的一刻。
“不，您言轻了。”
“——”
烈心无言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随后将目光转到梅奥身后，那支长枪之上。
“少年，冒昧地问一下，可以吧你的武器给我看看吗？”
“啊，当然可以。”
梅奥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把自己的枪取了出来，递给烈心。
她接过狂炎，感受着它熟悉的质感，不自禁地挥舞了两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枪锋仿佛呼应一般，溢泄出丝丝缕缕的火焰。
“真是一把好枪。”
“您也会很厉害的枪技吗？”
梅奥略微吃惊地说。
从她握枪的手法，使用枪的技巧，以及其他许多细节来看，这绝对是一名对枪术造诣很高的骑士，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凭他的水平暂时还看不出来。
“只是略懂而已，算不上厉害。”
烈心抬起枪，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在发颤，和近十年来，以往任何一次拿起枪的时候都一样。
至于为什么，她心里很明白……因为心里的负担太重，所以枪已经不能再为她带来战斗力。
“这场战争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梅奥忽然这么问。
“我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应该不会再持续太久了。”
烈心将长枪还递给他。
“其实我刚才就在想啊，为什么我们不派遣最精锐的军团去把它们的魔王干掉，这样我们不就赢了吗？”
反正策划战争的肯定是最上层的家伙，干掉它们就等于胜利。
烈心愕然，随后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少年，我很倾佩你的胆略，但你要知道魔族里面没有弱者，而且还有很多制约因素，暗杀它们的统治者并不比打赢一场战争容易。”
“……嗯，好吧。”
梅奥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
斯嘉丽一直在巫师的庭院外等待，站累了就坐下来，晚上没有安眠，第二天继续这么做，终于在近午的时候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艾米娅——”
她立刻回头叫出艾米娅的名字，但眼前出现的并不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而是垂垂老矣的巫师先生，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他捏拳头，放在自己嘴巴前咳了咳，说：“人在里面，你自己进去看吧。”
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半途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停驻脚步，朝阿西纳用力躬了躬身，然后才跑进屋。
斯嘉丽一进去，就看见了明显刚从床上坐起来的少女，她的脑袋似乎还有些混乱，眼睛的焦距也不是很清楚。
“艾米娅……”
斯嘉丽喘着气，过了一会才轻轻叫出了她的名字。
艾米娅听见声音，缓慢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她面对这一幕，原本欣喜的心情瞬间变得低落，紧接着垂下头，喃喃地说：
“……对不起。”
声音低微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因为她实在已经没有了大声说话的勇气，那件事……全部都是她的错，所以……
“艾米娅！”
人未到，声先至。
梅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副场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没事吧。”
“没事……”
斯嘉丽撑起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然后低头走到一边，不再说话。
梅奥虽然想说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时候，立刻把注意力转移给了刚刚复原的艾米娅。
“你没事吧。”
“嗯……”
她点头，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转向四周，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前线的一处关隘，不过最近没有战事，你可以放心休息。”
“可以带我出去看看吗？”
“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的。”
梅奥有些犹豫，因为她才刚刚苏醒，贸然出去乱跑，恐怕很容生些小病，到时候会很麻烦的。
念头在一瞬之间闪过，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不要你要注意自己，也不要乱跑。”
“我知道。”
艾米娅回魂得这么快让大家很惊喜，既然她觉得自己可以出门，而且巫师先生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那就姑且同意吧。
“那个……我也一起。”
“你用不跟过来。”
斯嘉丽刚往前踏了一步，却被艾米娅一句话堵了回去，不禁异常失落。
大街上，人们的目光被一个巨大身体的怪物吸引。
“喂，这该不会就是昨天流传说出现的怪物吧。”
“我怎么感觉它是一头魔兽？”
“我也有这种感觉。”
“真想不通守卫为什么会放这样的家伙进来，就不怕它是内奸吗？”
“长得真恶心。”
凡是海顿走过的街道，佣兵和冒险家们纷纷窃窃私语，有甚者更是大声说话，毫不忌讳被听见什么，显然它是受到了所有人的厌恶。
海顿只能低着头，尽量不表现出生气的情绪，因为它知道，自己以往生气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忽然一声惊叫，附近的情况变得混乱起来。
“龙！天上有一条龙！”
有人拿起武器，也有人四散而逃，或者先从房子里跑出来看看龙的模样。
海顿的第一反应是抬起头，特殊的视力让它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家伙的模样。
它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龙，但「龙」形态之兽的周围只有它自己存在，鸟儿、白云，仿佛都畏惧着它，凡其所往之处，纷纷退避。
焰色巨龙鸣吟一声，嘹亮天空大地，随后俯冲下来。
而它的身体在人类眼中不断放大，距离已经到了确信它真的是龙的地步。
它巨大到可怕的躯体让人类明白了什么叫做敬畏，但海顿并不知道。
它只是感觉对方很危险，而向自己冲过来这种行为在自然法则里代表着挑衅和威慑，甚至是战斗，心中不慎服气。
于是仰天长啸一声，鸣响天际。
火焰龙立刻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微微晃动翅膀，径直扑落。
轰隆一声，它的巨翼让烟尘四起，还好附近的人都已经纷纷逃窜，没有伤到其他人。
只有海顿在正面，毫无畏惧地抓住了它的双爪。
它大吼一声，肌肉力量澎湃，紧握住的爪尖处甚至因此扎进了身体，但海顿没有退缩。
仿佛不知道痛那般，如同野兽的它将比自己大十数倍的巨龙迫退。
两头巨兽的力量让附近亲眼看到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吃惊，虽然其中一头巨兽只是相对人类而言的，比起另一头巨兽小了太多。
4
它扬起巨翼，拍打着回到天空，爪下微弱的疼痛提醒着它，面前这个弱小的家伙看起来不像表面上那么易碎。
……只有它才会觉得海顿很弱，否则就凭海顿相当于普通人两倍的身高，不管到哪里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焰色巨龙长吟一声，随后吸了一口气，周围的大气瞬间被纳入它的腹部，与里面的火焰元素媾合，喷吐出一道炽烈的火焰，席卷大地。
海顿首当其冲，触怒了它，自然要受到重点照顾，灼炎的焰心几乎将它完全纳入其中。
火焰的高温让它痛苦不已，海顿双手护住头部，火焰导致的超低气压仿佛要将它撕裂一般。
转眼就被火焰淹没。
烈心赶到的时候，看到冲天一幕，随即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龙息？”
也只有它们的火才会这么爆裂。
她将目光投给天空旋舞的巨兽，毫不犹豫地从背后取过曲燃弓，朝上方射出一箭。
由魔力构成的箭射中焰龙身体，然后响起爆炸声。
巨龙嘶鸣。
它转过身体，向远方翱翔离开。
“团长好厉害！一箭就把一头龙吓跑了！”
小兵在后面大喊。
是她将它迫退的吗？
“……不对。”
烈心摇了摇头，说：“是它自己退却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她看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一箭对于拥有鳞片身体的龙族来说，最多只能算是挠痒痒而已，远远不到让它恐惧、将它逼退的程度。
还在思考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条龙出现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身后匆忙的脚步声。
“大事不好了，团长！前方哨兵发现异常情况，有大批魔族军队正在向这边接近！”
“你说什么！”
烈心蓦然转过身，便看见了极远处上空翻滚的烟尘。
最初的惊讶迅速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一团之长的冷静。
“它们跟我们的距离有多远？”
“不到六十公里，估计四刻钟之内就能抵达这里。”
“数量呢？”
“目测……接近十万。”
这句话一说出来，立刻引起了大片的慌乱，立刻有人带着包裹离开。
梅奥和艾米娅刚刚出门，就看见关隘小镇里已经变得异常混乱，不断有人来来往往，神色匆忙。
“怎么回事？”
没有人停下脚步回答他的问题。
正迷茫的时候，他看见女骑士带着十二人赶了过来。
“大巫师阁下在哪里？”
“……唉，不知道。”
梅奥如实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
也没有交代过。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少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唉？”
梅奥没想到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事，脑子还模模糊糊的，直到烈心把一长长的木盒递到自己面前，目光立刻被它吸引。
“这是……”
“一把剑，是很重要的剑，你们不需要知道它的来历，只要把它带离这里就可以了。”
木盒在梅奥和艾米娅面前打开，两人迅速被绚丽的银色剑身吸引。
“等等……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把剑吧！”
艾米娅立刻认出了它。
不是因为她的眼光犀利，而是这把剑实在是太有名，甚至到了享誉数个大陆，被载进历史的程度。
“艾米娅说的是什么？”
“魔剑，以恶魔之血侵染，将其污化的剑……你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我……当然……刚刚想起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有名的东西嘛。”
梅奥嘟囔着说。
艾米娅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迷惑地看着烈心，说：“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真的要交给我们吗？”
“没错，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但是这件东西又不能落在那些家伙手里，所以必须有人带它离开。”
那些家伙显然就是烈心口里的魔族，她说：“魔族的军队很快就会抵达这里，大巫师现在不在，而我已经没有时间做多余的事，所以我想请你们带它离开。”
“魔族……难道刚才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它们搞出来的吗？”
艾米娅感到了惊讶。
“可以这么说。”
“等等，如果魔族入侵的话，我们也可留下来出一份力吧。”
梅奥忽然这么说。
“不行。”
“为什么？”
“你们还太年轻了，与其牺牲在这里，不如活下去，以后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他的请战遭到了烈心的拒绝。
她非常清楚目前的状况是什么，所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拥有大好年华的人白白牺牲。
“敌人有十万，数量是我方的三倍，就算再多你们几个人也无济于事。”
“不对，我们是有办法的！”
梅奥强调，然后将目光转到面前的木盒，其中银光粼粼，说：“如果它是传说中的那把魔剑，就算再多十倍的敌人也可以轻易消灭才对。”
然后将手伸向盒中，意图拿起银剑。
下一秒，指尖触到它的一瞬间，梅奥就被忽然传来的巨大波动震飞，摔在墙上，墙面甚至出现了裂缝。
“梅奥！”
艾米娅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烈心闭拢木盒，摇了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以往无数次的事实已经证明，人类不可能驱使这把剑，就算再强大也是一样，它天生就是为魔族，而且是为魔族之王准备的，你们还是带着它离开吧。”
她把木盒放到受伤的梅奥和艾米娅面前，就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
艾米娅忽然站了起来。
“魔族真的不可力敌吗？”
“不，魔族并非不可力敌，只是这一次，我们人类一方的力量弱了一点，所以接下来的战斗会异常艰辛，没有把握能撑到援军抵达。”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艾米娅从身上掏出了一枚残片，即十二司刻章之一。
“这个，你们认识吗？”
“这是什么？”
“等一下，这难道是魔王刻章？”
烈心并不认识它，但她身边的一名老兵很快认出了这块残片。
十二司刻章，也可以叫做魔王刻章，因为它是魔王之物，只不过流落到了人类这边而已。
让它名声大噪的一战在千年之前，所以现在人类对它们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那个时代。
“大叔知道吗？”
“大叔？哈哈，我喜欢这个叫法，话说回来，那个东西我的确是知道一点，据说本次战争的时候也有人用过类似的东西，然后就活了下去，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的东西，团长还记得吧。”
听老兵这么一说，烈心才想起来，然后掏出一枚相似的碎片。
“就是这个吗？”
“嗯，这个东西我们已经有了十片，加上这个就是十一片了。”
“那它也交给你们保管好了。”
烈心对艾米娅说着，然后就把刻章交到了她手里。
这下跟脑袋里的其他刻章一对比，完整的形状就出来了，是是几乎完美的圆形，而且扁平，有点像壁玉，虽然叫做刻章，但绝不是那种雕刻在石头上，可以印名字的那种东西。
“少年，这是可以将死者复活的超级宝具，不过现在已经失去了其中的能量，无法使用。”
“那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它的能量不是普通的魔力，也不是精神力，而是灵魂，每一枚刻章需要一个完好的灵魂作为填充，需要十二个，否则就无法使用，跟破瓦片没有什么区别。”
老兵的话让梅奥很失望，毕竟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杀掉十二个活生生的人类，那跟禽兽没有什么区别。
“那不就等于没用了吗？”
“不，很有用。”
老兵拿出一张契约书，然后给自己的同伴一起做好契约，递到梅奥手里。
“……这是鲜血契约，如果我们死掉，它就会带我们的灵魂找到你，然后用我们的灵魂，为你的刻章补上残缺的灵魂。”
“可是……”
他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特别是灵魂什么的太过沉重，这份恩情就会变得无法偿还。
“没关系的……当然，在我们死之前，你要把十二枚刻章集齐才行，否则契约到最后会变得无法成立。”
这是前人经过试验后才发现的事，单一的一枚刻章只能使用，而无法充填能量，所以猜测是因为缺失，所以失去了这个重要的功能。
烈心转过身，说：“再见……不，永别了吧，我们以后恐怕不会再有再见面的机会。”
梅奥捏紧了手，忽然将一样东西抛了过去。
“——接着。”
她下意识地转身接住，只见这是一直背在梅奥身后的那柄长枪。
“少年，你……”
烈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记得这把枪的另一姐妹——火蕊，曾经把握在自己手里，可惜……
她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说：“这把枪实在是太过珍贵，你还是把它收回去把。”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不想欠人情就等到这场战争结束活着把它还给我。”
活着……么。
听见这句话，她的嘴角多了一分笑意。
“很遗憾呐，少年，能不能活着我是无法保证的，不过……”
烈心伸直握住长枪的手，目光郑重地说：“以手中长枪为誓，以亡去至亲为誓，以胸腔热血为誓，以不灭信念为誓，以曾经在这片大地上牺牲的所有不幸者为誓——我，帕姬·奥古斯塔斯，必将来敌尽歼于此！”
5
站在城墙上可以清楚看见远方大部队移动卷起的烟雾，甚至物体的影像已经从一个个小黑点转化为了肉眼可以看清的东西。
十万数量的敌人究竟是怎样一个概念，想必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都不会明白。
那是一种可以令人绝望的力量，任何人都会在它面前感到恐惧，甚至直接崩溃。
如果是之前，烈心也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地对这场战斗感到绝望，但现在已经不一样。
……区区恶魔早已无法撼动我心，如何能使我畏惧？
敌势强大，但为了人类，也为了自己，她绝对不会在此退让一步！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这声命令下达的时候，两军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百米。
可以清楚看见敌人的模样。
她对面前的这一切都不陌生，为了这场战斗的开始已经等了不知道多久。
战争的号角终于吹响！
远处的高山上，亚伦王看着眼前一幕，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哼，就凭人类这点力量是无法阻拦我们的步伐的。”
伊迪丝垂着的头稍微抬了抬。
“可最新的消息不是说，人类集结的大量军队已经在朝这块大陆运输了吗？”
“就算是又如何？如果魔族这个战争机器开始启动，半个月之内就能拿出接近人类十倍的兵力，胜利不过是时间而已……理查德那里怎么样？”
“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步了。”
“你去命令理查德，让维尔莉特在接近那群小鬼的时候，取回魔剑，顺便把特伦斯……那位新魔王的弱点，还有他刚刚把自家城堡搬到这座大陆中心的事告诉那几个人类，让他们传播出去。”
“王打算借人类的手把他除掉么……可那个弱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全体魔族的弱点，就这样说出去真的好吗？”
“这种事不要紧，反正就算现在不说，人类那边也会想起来的，毕竟本来就是人类创造出来对付我们的东西，而且你未免太高估咒怨之水了，它在这世上已经存在了三千年之久，就算再大的怨念也该消散得差不多了，如今还能保有这么强的力量也是奇迹，但只要拿特伦斯当做祭品，消除诅咒之后，剩下的怨念之力就再也无法对谁达成威胁。”
“是。”
伊迪丝应声之后，身体缓缓消失。
远远听见关隘小镇里的杀喊声，梅奥转身望向烽火四起的方向。
“我们真的要就这么离开吗？”
“当然是真的，毕竟我们留下跟没有留下没什么区别，战争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上去说不定会给他人带来麻烦。”
艾米娅这么说，这只是其中一点，他们并不是什么都没干，而是肩负带着魔剑离开的任务，这件事同样是非常重要的。
她们一直朝着远离关隘小镇的方向离开，直到黄昏，准备露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维尔莉特。
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惊奇。
“维尔莉特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恩奇怪地问。
“我……没什么……不，我来是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维尔莉特滞滞顿顿地说了半句后，忽然改口。
“什么事？很重要吗？”
梅奥问道。
“是击败魔族的方法。”
“真的！”
连艾米娅都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嗯。”
听到她确切的答复，所有人都感到了惊讶。
“什么方法？”
伊恩急忙询问。
“是水，海水。”
“什么意思？”
“等等……你说的难道是咒怨之水？”
梅奥还不明白，但聪明的艾米娅已经察觉到了那个方法。
“那是什么？”
“就是传说中充满对魔族诅咒的水，因为水里充填着先辈的魂灵，而这些死掉的魂灵都饱含对魔族的恶念，久而久之便生成了世间最强的诅咒——咒怨之水，它们流淌过的地方，所有魔族纷纷避退，而来不及避开的，全部都会被吞噬和消融，最后形成了永望之海。”
“听起来好像很可行！”
伊恩有一点微微的激动，因为可行的话，人类就不需要受魔族的压制，甚至夺回一块大陆也未必不可行。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吧！”
“等等。”
梅奥的话被艾米娅打断，伊恩感到了疑惑。
“艾米娅还在犹豫什么？”
“我想先试一下这个方法的真实性。”
“怎么试验？”
“你们应该知道咒怨之水已经存世三千年之久，而所有的诅咒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弱化，直至最后消失，我想找一头魔兽来试一下，所谓的咒怨之水还有没有消灭魔族的能力。”
艾米娅说完，这下梅奥又有了意见。
“可是这里离大海很远，我们拿什么去试验？”
“这个东西我当然是有准备的，上次坐船的时候收藏了一点，现在正好拿出来用。”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吧！”
“可是营地怎么办？”
“营地？……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吗？连雏形都没有，这里又不会有人过来，所以没关系的吧。”
梅奥对伊恩的问题感到奇怪，不过伊恩解释了一下，道：“我是说……我饿了。”
“……”
仔细想想，现在的确是吃饭的时间，就算干活也不能饿着肚子吧。
艾米娅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兵分两路好了，留两个人下来，其他人跟我去试验。”
“那我和艾米娅……”
“不行。”
“……唉？”
“我不想和你一起。”
少女，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艾米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这让斯嘉丽异常失落地垂下了头。
维尔莉特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好像大家都有一副难以言明的苦衷，于是说：“那我和斯嘉丽留下来吧，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就这么说定了。”
当他们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小镇的战斗到达了白热化，天气也有了异变。
微雨蒙蒙。
魔族丝毫没有因为天气的变化而减弱丝毫攻击，因为这点变化不至于影响它们的战斗力，反倒是人类一方显露出了颓势，毕竟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累。
烈心也是这样，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倒下，否则真的会败在这里。
于是对身边的士兵鼓励道：“再坚持一会儿！援军很快就会到的！”
刚说完这句话，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吟叫。
声音悠长而绵延，她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因为今天早上刚刚听到过。
果然，当她向侧面远方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而且条龙正在向这边接近。
“竟然还有一条龙！真是看得起我。”
而且它就是早上出现的那条龙，焰色鳞片在黄昏下微微闪光，巨大的身体可以令任何生物感到恐惧。
拿枪的士兵微微颤抖，说：“团长！怎么办？我们没有哦办法对付它！”
烈心的目光闪了闪，随即上前一步。
“你们管好自己的事，这个家伙交给我。”
焰龙向城镇内扑去，仅仅从房屋上方，什么都不碰到地飞掠过，瓦砾便被掀翻。
而吐息的时候更不得了，仅是普通地吐了一口火焰，极高的温度便将土地和道路融化，迅速在城内引起了混乱。
它拍打两下羽翼，停留在中心广场上，将那里的人全部驱赶，然后仿佛炫耀武力般地吟叫了一声。
忽然，橙色光箭从远处射来，轰地一声响，在火焰龙身上爆开，触动了它的神经。
焰龙怒鸣，拍打巨翼，散尽烟雾后可以看见蝠翼的根处溅出了一滩血，只是跟鳞片的颜色差不多，所以看起来不算很严重。
它回过身，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房顶上持弓的烈心，即大怒。
“吼——”
强劲的声波将沿途一切掀起，龙吟声让距离近的人暂时失去了听觉，被震昏过去的人也不是没有。
甚至远处的她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不得已退一步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抬开手的时候，焰龙已经飞掠过来。
她后跳一步，刚从屋顶落到地面，巨龙的羽翅就将屋顶碰坏。
土石砸落。
烈心翻手握弓，朝天射击，但是三支全部落空，从它身边擦过只差一点就能射中。
焰龙环舞一圈，转身再度朝她而来。
烈心没有再回避的道理，蓄力已久的狂炎刺出。
锵——
金铁交声异常剧烈，甚至摩擦出了火花。
烈心被迫退。
焰龙灵巧地翻转身体，大量地吸入空气，然后一鼓作气地喷吐出来。
正中烈心。
火焰变小之后，原地什么都没剩下。
“畜牲，你在看哪里！”
正要得意的焰龙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她将曲燃弓拉满，魔力构成的箭蓄势待发。
轰！
巨响声鸣的瞬间，焰龙发出了史无前例的惨叫。
火焰之箭贯入它的身体，然后出现了爆炸。
焰龙坠落。
收起曲燃弓，拔出狂炎枪的动作在一瞬间内完成。
烈心从天落下，长枪携灭杀之势，欲将大敌歼杀。
但是……
锵！
这一声无比清澈，将烈心的手都震伤。
狂炎很锋锐，然而巨龙的鳞片丝毫不弱，轻易阻拦住了她的攻击。
焰龙昂首。
又是一声龙吟，这次是代表兴奋的吟叫。
火焰之龙无惧火焰。
这是无需言传身教的真理。
它却可以对身为人类的烈心造成伤害，简直占据了绝对不败的优势。
它再次展翅上天，烈心顺势被抛了下来。
焰龙翅膀带来巨大的风力，她刚踩到地面，可是还没站稳飓风就将她推倒，甚至席卷起来，毫无反抗之力。
在巨龙庞大的身体面前，任你人类再这么强大也无济于事。
想要打败它，太困难。
她并服气，拾起长枪便想冲上去，结果毫无悬念地再一次被打落天空，身体重重坠地，吐出了一口血。
还不想放弃，烈心勉强站起来，但焰龙哪里会给她机会？
怒吼一声，便冲下来，将她连人带枪一同击飞。
“团长——”
她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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