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睡了吗。”
“嗯？”
我被一个声音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爬了起来，看见铃音坐在我的旁边。
已经是深夜了，铃音从正殿回到了后屋，她也一直在思考着而没有睡着吗。
“能陪我去外面坐坐吗。”
这么冷的天，居然要出去坐坐，不过她都开口了也没办法拒绝。
铃音没有穿大衣，只是从后门走了出去，我也穿上鞋，跟着出去了。
“诶？一点不冷。”神社后面仿佛是另外一片天地。
周围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甚至听见了蛐蛐的叫声。没有风，天上没有乌云，月光就这样照射着大地，坐在石头上的铃音却变得有些憔悴了。
突然间我倒是期待起了平凡的日子，那种我可以抱怨，无忧无虑看书吃野菜的日子，因为不会真的给谁带来伤害。
“如果不想告诉我也不必勉强，以前还和以前一样照旧就好了。”
站在她身边，摸着铃音毛糙糙的小脑袋，两只显得狐耳无精打采的。
“难受的话哭出来就好了，憋坏了可不好。”
一直坚持着的平淡终于被打破了。
“灵、灵道姬大人、去世前把、把神社交给了我……”
我没有认真注意过铃音是否会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伤心，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比较任性，也很独立的小家伙。
有的时候自己总是比想象的还要蠢，蠢的令人发指。
铃音强忍着想让抽噎的不那样被人注意，眼角的泪花也止不住变成了泪珠从脸颊两侧淌了下来。
“我、我守不住了……”
我将铃音抱在了怀里，自己坐在了石头上。没有帮她擦去泪水，甚至装作她根本没有在哭。
可这样坚强的人一旦落泪，又有谁能忍住不去在意呢。
“守得住，一定守得住。”
“可、可是……”
铃音只能咬着牙，尽量让语气显得平稳一些。
“办法总是会有的不是吗，你可是正统的传代巫女，不管是谁想抹杀你都是痴心妄想。”
“不会再、再有香油客来参拜了……整、整个神社、都会被拆掉。”
“巫女大人，有我在你怕什么，是天就塌不了。”
终于忍不住了，回过头扑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不想让我看到她失态的样子，所以即便哭的再伤心，也不会让我看见脸上的表情。
一只手搂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头。
衣服很快就被浸湿了呢。
我不知道灵道姬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国王想做什么，更不知道这一切之间有什么联系。
可我知道我的恩人她伤心了。
我不能够允许。
等铃音平息下来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抽泣已经停止了，铃音又如往常一样安静了下来。
但她没有离开，依然躲在我的怀里，尾巴自然垂下。
我望着幽深的天空，思绪好像被带走了一样。夜晚是如此的平静，人们依旧是睡在这黑暗之中，黑暗而又宁静的夜空仿佛将月球推的更近了。
我甚至能看到月球表面的裸露的岩石带，之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对目标望而生畏的时候，夜晚的星空便能给予我安慰。
“谢谢……”
铃音闷着头轻声说道。
“看看吧，这月亮，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看过月亮。”
我像哄着婴儿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家，我的那个世界，也有许多让人留恋的东西，只是这里有一些我没有见到过的东西，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那是人类世界没有的，或者说曾经有，但现在却丢失掉了的东西，作为人类我也有必要把它找回来。”
已经记不得上次静下心来关注自然的一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也许从来就没有过。
铃音偷偷擦着眼泪，调整了一下呼吸。
她的脸可能已经哭花了，所以还是躲着我。
转过头去，铃音抬起头望着皎洁的明月。
她终于安心了。
少女的瞳孔和月球对视着，那是两个渺小事物的对视，但瞳孔中的幽深却是如月球背后的太空一般。
一切都静止了下来，一切都在延伸着，如果宇宙是一个人，那么月球甚至连一个细胞的程度都达不到，但少女的目光所延伸出去的那股力量却飞越了一百多亿光年的宇宙，那是一声啼鸣。
此刻我很平静的面对着这一切，在这个古老的神社的后院里，心中的什么东西渐渐开始融化了。
这个世界一切能看到的现代化的东西完全没有，唯一与人类世界相同的就是深邃似海的宇宙。
如果宇宙辐射背景是能被观测到的话，那么那来自百亿年前的大爆炸的延续就能够让我感觉到人类和灵类的相同之处。
“乔……喜欢星星吗。”
铃音的语气又变的平淡了，可我却觉得更加温柔了。
“以前没有注意过，现在挺喜欢的。”
铃音沉默了几秒，接着问道：“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星星没有这边的这么漂亮吧，也可能是我没注意过，两个世界说不定也是同一个宇宙。”
“想家的时候就看看星空……”
铃音直直的望着月亮。
“想念谁的话也可以看看……”
“你说的没错，几千年前的人类世界所生活着着的人们和我现在所看到的是同一片星空，同一个月亮，它可不只是承载着我们的思念。”
铃音慢慢地在我怀里睡着了，大哭了一场后她心情似乎好多了，我轻抚着紧锁着身体的小家伙，也打了个哈气。
这样安静地坐在月下望着星空，浑身还真是不太自在，感觉周围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盯着自己一样。安静容易使人变得太过敏感了。
“睡觉吧，困了。”
我搓了搓眼睛，抱着铃音回到了屋子里。
在进屋之前我再次抬头仰望那颗离地球三十八万多千米的卫星，依然在想，我与人类世界所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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