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旁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他光着身子,那个女人也光着身子,不过她身上盖着斯塔的毯子。她露出略微有点晒黑的脖子、肩膀、锁骨,以及下身雪白的大腿和小腿。斯塔摇了摇她的肩膀,但是她没有醒,还在悠长的梦境中。看她的脸,有一点雀斑,安详的表情,似乎是一心一意专注于睡眠,谁也别想把她吵醒。
斯塔起来,跨过她的身体,下床穿上拖鞋。**着身体的他没有穿衣服,而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这是在丛林之家斯塔和胡安卡里公住的房间里,胡安卡里已经六天没有回来了。斯塔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让阳光照着自己的胸膛。身上有一股味道,是床上女人的体味。后退几步,他看着阳光下木地板上漂浮着的些许尘埃,又看一眼窗外,丛林之家远处的森林,百看不厌。
斯塔走回床边,拿下搭在上铺床沿的衣服、内裤和裤子,一样样穿上。随后打开房间的门,去厨房洗脸和刷牙。回房间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碟子和一个2L装的玻璃瓶。
碟子上装的是两个三明治,面包片中间夹着切成片状的西红柿和煎蛋,玻璃瓶装的是椰子汁,只到玻璃瓶一半的位置。
斯塔没有吃三明治,而是拿起那个2L装的大玻璃瓶往嘴里倒了不少椰子汁。随后,他把玻璃瓶放回到桌子上,用自己衣服的领口抹去嘴角残留的椰子汁。接着,他去床头的木柜翻找自己的尼古丁口香糖,但没有找到,只找到半包软盒包装的猎人牌香烟。
他把那半包香烟放进上衣胸前的口袋,坐在窗口旁边的椅子上,用打火机点上一根香烟,把烟吐出窗外。有些烟被风吹散,有些烟被吹回房间里。
抽完一根,斯塔又点上一根。咀嚼东西的时候,右脸不疼,可是吸烟的时候,右脸反而会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子弹擦伤过的地方已经好了,那为什么还会疼......他也没想过去看医生。
他在想自己的尼古丁口香糖到底放在哪里了,那些像药一样的一排排薄锡板......
躺在床上睡觉的年轻女人还没醒来,看她的脸,20多岁的模样,或许是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她是外国人,可能是大学毕业后来这里旅游的,葡兰岛上的三个城市她不去,偏偏要来这个小岛,偏偏又碰上了斯塔,偏偏在丛林之家住下。
斯塔抽第三支烟的时候,这个年轻女人醒了。她看一眼坐在窗边的斯塔,又翻过身背对着斯塔。十来秒后,她又翻过身面对斯塔,并坐起来,不过还是用毯子盖着自己的身体。
“不要在房间里抽烟,好吗?”
“哦。”
斯塔从桌子底下拿出那个装驱蚊草的铁盘,把烟头摁灭在里面:“不喜欢烟味?”
“是被你的烟味熏醒......我时不时也会抽烟,不过大清早的实在不想被烟熏醒,反胃......”
“现在已经不是早上,是中午了。”
“我要换衣服,你能不能出去?”
斯塔没有回答,点点头,鼻孔喷出残留的两道长长的烟。他走出房间,顺便把房间的木门轻轻关上。
斯塔走到丛林之家前面的空地上,拿起一把扫把,把丛林之家里面其他人在这里乱扔的垃圾都扫作一堆。古谈从不远处走回来,肩上还是搭着装满蛇的袋子。还是面无表情一副老头的模样,和斯塔打了一声招呼,就走进丛林之家里了。
斯塔在想,昨晚我都见过她的**了,为什么现在换衣服却要让我出来......正想着的时候,她已经走出来了。浅绿色的登山靴,迷彩工装裤,象牙色短袖衫,头戴水洗牛仔遮阳帽。背后还背着那个双肩旅行大背包。
“那两个三明治我都吃了。”
“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椰子汁呢?”
“喝不了太多,不过剩下的已经倒进旅行水壶里。”
“随便你。”
“你不吃点东西?”
“我不饿,也没胃口。”
“所以就一直抽烟?”
“我也不想抽,只是找不到尼古丁口香糖,只能抽烟......”
“真是个奇怪的人呐。”
斯塔没有说什么,过了几分钟才开口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你不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今天下午走,其实来这里是半工作半旅游。”
“什么工作?”
“地理杂志的记者。”
“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来着。”
“我现在还是大学生,还有半年才毕业,地理杂志记者的活我一年前就找到了。来这里是躲避现实,论文还是毫无头绪,顺便拍点照片写点东西投给地理杂志。”
“现在可有头绪了?写论文什么的......”
“哎呀我发现你比我还适合当记者,总喜欢问这问那,那么多问题。”
“护照呀签证啊什么的要检查一下,到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不见的话麻烦就大了。”
“放心,都放在背包里......啧,你的年纪应该比我还小吧,说话的语气却像我哥。”
“现在去哪里?送你回葡兰岛?”
“先不回去,再在这里拍点照片。”
说完她把那个大背包从肩部卸下来,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架单反相机。背包重新拿起背上,单反相机挂在胸前,镜头盖打开,对着斯塔拍了一张照片,防不胜防。
斯塔带着她在丛林之家附近的树林里乱逛。她拿着单反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两个人走得很慢。她本以为斯塔会问她都拍了些什么,拿相机过去察看一下,但是斯塔没有这样做。
“好了,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回丛林之家还是回葡兰岛?”
“回葡兰岛。”
当初她自己驾驶小船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岛上,起先她还以为这是一个无人的岛。背着大背包带着相机想在这里探险,作生物多样性的调查报告。结果在岛上的树林里迷路了,背包里的少许食物和水都吃喝光了还是没有走回停着小船的海岸边。就在她差不多饿晕的时候,看见扛着双筒猎枪的斯塔在身前十来米的草丛走过,斯塔也看见了她。
“救救我。”
于是斯塔就把她救回丛林之家里。
斯塔带着她走出树林,走到海边,在海边足足走了四十分钟,都没有发现他的小船。可能是被海浪冲走了,也可能是丛林之家的人开走了。最后,斯塔还是带她去一个他藏有小船的地方。
“再见。”她踏上这艘小船,启动马达准备离开。
“再见个屁。”斯塔的脚也踏上小船,“没有我你花光油都到不了葡兰岛,到时候又漂到某个无名小岛上,可没有人来救你。”
“我知道,船长。”她吐了一下舌头,“快点出发吧,我的船长。”
“至少能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小船到达葡兰岛的岸边时,已是下午3点。工业区的码头涌起有着白色泡沫的被污染的海浪,层层堆叠拍打着运集装箱的货船。货船甲板上的几个水手看见这艘小船,向他们招手和吹口哨。太阳的热度依旧不减,斯塔的额头、额头和背都开始渗出汗水。
“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我再告诉你。”
等小船在装卸货的码头挺稳了,她这样告诉斯塔,攀爬铁梯走上码头。斯塔把她那装着许多东西的背包递给她,她接过背包,仿佛喝醉般有点趔趄的脚步。因为刚刚在海上颠簸,现在双脚踏在坚实的水泥地上,却还有点不适应。斯塔点点头,再次发动小船,离开那里。他从小船储存食物和救生衣的地方拿出一块不太干净的毛巾,擦掉脸上以及脖子处的汗水。
斯塔把小船开往黑市码头,在那里给船加油,同时补充满三个空着的便携油箱。胡安卡里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回丛林之家了,斯塔想去琦的爸爸家里询问大叔的下落。这个念头只是在斯塔脑里一闪而过,他并没有上岸,而是开着小船返回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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