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过像你一样开朗乐观地生活,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曾经喜欢过你,也喜欢过琦,也不算是白活了。”
暮卫是在梦中听到这两句话的。自从泽离开岛前往岛外治病以后,暮卫就回到了自己在学校里的宿舍住着。他本来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潜水证的考试要求的,旁边那个舍友在吃东西,香味一直飘过来,暮卫就换了衣服爬上自己的床躺着。
凡是带字的东西暮卫最近看不了多久就犯困,这次也不例外。他很快就睡着了,那张印有考试要求的纸就那样掉落到床边。
接着是一个很短暂的梦,自己来到一个黑暗的空间。暮卫从来都是很硬气的人,去到哪里都天不怕地不怕,更不会心虚胆寒。不过,他来到这个黑暗的空间后,也觉着有点寒气瘆人,呆久了不免会瑟瑟发抖。
自己怎么会来到这地方,还是赶紧醒来,赶紧出去吧。暮卫原本是站在黑暗空间的正中央一动不动的(他自以为是在中央),现在开始行动起来,只是脚步还没踏出去,有一只手就抓住了自己的手。是谁在黑暗中被别人抓住都会吓一跳,暮卫也不例外,就像是在恐怖片里的情景。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别的什么人的手,而正是泽的手。因为他们是恋人啊,暮卫可不止一次握过泽的手,还把泽的手握得紧紧的。所以他能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泽的手而不是别人的手。
在暮卫还没有开口说话之前,泽就拉着他的手说了以上那么两句话。然后,泽就消失了,任凭暮卫在这个黑暗空间里如何抓瞎,也再也抓不住泽的手了。
接着,暮卫就被舍友吵醒了,一个穿着黄色背心篮球服的舍友用篮球砸了一下暮卫的脚。看到暮卫醒来后直接把篮球扔到床上去,暮卫也是运动员,虽不是打篮球的,反应也很灵敏,一下子就把篮球接住了,不然篮球会砸到他的脸上。
“走,打球去。”
“算了算了,今天没这个心情。”
暮卫把篮球扔回去,舍友把篮球接住后,在原地**运球两三下,然后做了个后仰跳投的动作,把篮球抛起后又接住。
“打球需要有什么心情,再说了,正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更需要去打球调整。”
“整天打球打球打个球,不打!”
“不打个球打什么,打你?”
说完暮卫再次躺回到自己的床上,自己的背压着一张纸,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刚才还在看的潜水证资格考试的材料。舍友再听到别的同学的叫唤,就一边运着球一边到楼下去了。只留下暮卫一个人在宿舍里。
刚才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而短暂的梦,自己从不会做这样黑暗无助的梦啊。似乎是被别人强行拉进这样一个无助的梦里,而他又可以确定,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和自己说话的肯定是泽而不是别人,难道是泽把自己拉进了她的梦里,这个解释也太玄乎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泽是以到岛外看病的理由出行的,但是又不能提供院方的病例证明(根本无法实证是那种病症),航空公司就婉拒了泽和她的亲戚要求,让他们还是乘坐另外的交通工具吧。
于是,泽和她的亲戚只能乘坐轮船到岛外去就医,登上轮船的时间是五天前,当时暮卫还到港口去送行。泽坐在甲板的一张轮椅上,对着岸上挥手告别,其实暮卫站的位置刚好是在泽挥手相向的另一个方向,不过也算了,她看不到东西,也只能这样了。暮卫也举起手来,轻轻地挥了一两下,站在那儿等到轮船开远了才离开那个港口。
暮卫从床上下来,换上普通的便装,去宿舍外面走走。他不往篮球场的方向走,而是往足球场的方向走,一来今天他不想和同学打球,二来很多很玄乎的事情他还没有在头脑里打理清楚,他可不想就这样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没心没肺地生活。
暮卫沿着足球场外面的跑道一圈一圈地走着,还不时拿出手机连上网络,看看网络上的信息,根本就没什么信息。泽的头像还是暗着的,暮卫点开泽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句话又删掉,输入一句话又删掉。
最终发过去的是:“海上的风光还不错吧,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暮卫把手机放回到自己的口袋里,继续绕着足球场的跑道行走,绿色的草地是刚换上去的新草。一行浅绿一行深绿,很是好看,有两支穿着不同颜色队服的队伍在场上提比赛,不时传来一两声呐喊的声音,大声叫口号和欢呼的声音。
暮卫在跑道边走着,隐隐约约心中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可是自己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足球滚落到暮卫的脚边,他一脚把球踢回去,球刚好砸在横梁以下的位置,虽然没进,过来接球的人还是竖起了大拇指。
暮卫走到足球场旁边的观众席上,坐下来看他们踢球,又拿出手机看着,泽还是没有回信息。或许是海上信号不好,或许是根本没有信号。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暮卫去饭堂吃了个晚饭,然后回到宿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接上网络,看到门户网站弹出来的新网小窗口才知道“蓝天”号轮船因遭遇海上风暴而失踪。等到风暴过后,海岸警卫队将会派出警卫船前去搜救。
“蓝天”号轮船,不正是泽和她的亲戚所乘坐的轮船吗?暮卫握着鼠标的手心有点出汗,甚至有些发抖,想把这个新闻弹窗关掉,想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砂里,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大概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泽就会回复自己的信息。
突然,暮卫一拳砸在键盘上,甚至想把电脑狠狠地砸个稀巴烂。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不幸的事一直会发生在泽身上,有什么厄运冲着我来不就好了吗。如果此时宿舍还有其他人在,肯定会以为最近就有点反常的暮卫彻底疯了。可是,此时宿舍一个人也没有,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宿舍里一片昏暗,只有电脑的屏幕还在亮着光。
暮卫这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傻瓜,明明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却千方百计地想着否决它,逃避它,不承认这个事实已经发生了。
“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只能接受。”
脑海里有另一个自己在对自己洗脑,强迫自己接受事实,不能逃避现实。
“不可能,只是失去联系,现在的定位系统这么发达,只要是风暴过后很快就能把他们找到。”
“这样想相当于掩耳盗铃,没用的。”
“不行,肯定不会的,我现在要做的只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或许今晚睡上一觉,明天一早醒来一切就会好的,打开手机或者电脑,将会有好的信息传来。泽将会是幸存者之一。”
“想起今天中午做的那个短暂的梦了吗,那个梦就是很好的一个预兆,预示着泽不会回来到你的身边了。”
“那只是一个巧合,不能算是预兆。”
“你忘记了吗,你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过如此冰冷黑暗的情景。倒不如说,是泽把你拉进了曾经折磨着她的噩梦中,你现在终于体会到她的痛苦了吧。”
暮卫想不到有什么话语可以反驳另一个自己在脑海里的声音。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可是当你遇到体会到她遭遇过的情景时,只是短短一会你就受不了了。说到底,泽才是默默忍受这个噩梦的最痛苦的人。”
暮卫已经无力反驳,只能任由另一个自己的思绪在脑海里疯狂蔓延。
“你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其实不是一种病症了吧,这确实不是一种病症,是像她这样的天才才会遭遇到的痛苦。她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在以前的画中就能表现出来,只是她不想对外人说起罢了。她就可以预知自己这般悲惨的命运,甚至知道自己将会一艘轮船上遭遇事故和意外。”
“为了保留她自己的想法,保留她自己曾经对这个世界的眷念和身边的人的爱意,她宁愿把另一半的自己,相当于抽出一部分的灵魂,永远封印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即使她遭遇事故意外,命丧大海也能把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保留下来。”
“只是这个灵魂被抽送出来了,却无法离开那个黑暗的空间,因为她不知道离开那个黑暗空间的办法,所以只能永远,记住是永远,永远地被困在那里出不来。”
“换句话来说,她将要忍受永恒的黑暗和痛苦。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放弃,至少尝试过,她的另一半灵魂被困在那个黑暗空间也是一种宿命,一种可怕的宿命啊!”
“或许到你自己也面临死亡的时候,你自己也到了生死边缘无法逃避命运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泽的心情。”
这就是暮卫在自己的脑海里推导出来的想法,这样想来,先前泽的一些举动和说法也就能说得通了。
人在最悲伤的时候,可是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的。暮卫把电脑显示器关掉,趴在桌面上,整个宿舍完全陷入黑暗中,如果不是阳台外面还传来其他学生说话的声音,暮卫真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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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已经写完了!
冬天码字有一个不好,就是腿毛会和秋裤产生静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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