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n大楼的第60层，年轻人的酒吧里，今天晚上的顾客不多。所以年轻人放的是比较舒缓的布鲁斯音乐，他自得其乐地擦拭着玻璃酒杯。
靠近水族箱的雅座，只有暮卫和杰坐在那里。暮卫的年纪比杰小两岁，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所以只能喝无糖可乐。杰今晚也不喝酒，他刚从健身房里出来，只想喝水，他拿着一个圆颈的玻璃水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水喝。
茶几上的薯片、蚕豆、鱿鱼丝暮卫都没有碰，他看着杯子里可乐冒出的气泡，又把视线转向水族箱。一条黄黑相间的热带鱼正在用它的小圆嘴啄着水族箱的玻璃，暮卫还没把手伸出来，它就游走了。
一条电鳗快速从杰的身边游过，气势汹汹仿佛在寻找今天的晚餐。
“那么，广告的事情也无下文了？”
“你不是说不想拍那些傻瓜广告吗？怎么，缺钱了？”
“不是，只是最近心烦意乱，想要找点其他事情分散一下精神。”
“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专心于考试不就得了。”
“别说这种啦，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能专心地在课堂上听课的人。”
“那在你们学校的操场跑上十几二十圈？”
“每天早上都有跑......你不是说过，即使广告的事成不成都要帮我问问运动员训练营的事情。我当时说想要加入游泳的训练营，这件事也没下文了？”
“你也知道我们集团先前被人搞了，两家公司的运营现在才恢复正常，哪还有心情搞那种活动。”
“今年泽城大学第一年开学，而你和你妹妹是第一批学生。真好，又有四年时间可以挥霍了。”
“怎么，你也想进泽城大学？”
“说句真心话，上不上大学我都无所谓，但是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以此为目标奋斗，然后在那里——也就是泽城大学再会。”
“那个经常和你在一起出现，瘦瘦的留长发的女孩？”
“不是，是另一个。”
“你这个一脚踏两船的渣男，还真是奢侈的烦恼啊。”
“没有，喜欢我的那个女孩我有一点很模糊的感觉，但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也就是你说的那个瘦瘦的留长发的，又没有拒绝我。所以我不想放弃追求她，至于喜欢我的那个女孩，我也不想伤害她，因为我和她的关系很好。但是最近这两个女孩竟然在一起了，只有我被甩在原地。”
“真是复杂的三角关系，只能说贵圈真乱。”
“没有你乱吧，我能看得出你和你妹妹维维安有着不寻常的亲密关系啊，这不是**吗？”
“喂，你还当我是你朋友就嘴巴放干净点。”
“别激动，我的错我的错。”
“其实她和我有血缘关系，但是妈妈不是同一个人。她是我爸和情妇生下的女儿，她可以住进我家里，为了掩人耳目，才说是我的亲生妹妹。”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乱......好啦，我不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回到上一个话题，你不是说想考泽城大学，你跑步成绩这么好，为何不考虑一下体育特招生的录取考试？”
“跑步的体育特招生......那是学校田径队的队员才有资格参加的考试，我不是田径队的队员。”
“那就趁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赶紧加入啊。”
“现在已经晚了，他们不会让我加入的。因为名额有限，如果我加入的话肯定会挤掉他们的一个名额，他们不会让我加入的。所以我才和你说想要参加你们的游泳运动员训练营，游泳的体育特招生考试报名名额还有两个。”
“哦，那为什么游泳的考试就不用参加游泳部才有资格报名呢？”
“我们学校有游泳池，但是没有游泳部。游泳部因为前两届部内活动淹死过人，所以已经被取消了。不过，教育部不管我们取不取消游泳部都会给我们游泳项目考试的报名名额。”
“这样啊，这样我可以把我健身俱乐部送的市立游泳馆的卡给你，反正我也不喜欢游泳。”
“你还有那样的卡？”
“有啊，怎么没有，一口气在他们俱乐部充了1万葡币他们就送这送那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暮卫没有像往前那样到学校食堂吃饭，而是到学校的露天游泳池看看。
走上狭窄的石阶，来到游泳池的池边。池边各是两米多宽的浅蓝色瓷砖铺成的通道，尽头有一个供人休息的棚子。顶棚是塑料雨棚，看得出来上面累积了不少落叶，棚面是倾斜的，但不知为何树叶就不滑下来，积了一层又一层。
休息棚下的塑料椅子已经褪色，还有三张椅子的连接处已经烂掉，就这样歪倒在地上。才两年没用，这个休息棚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暮卫用手指摸摸椅子，灰尘很厚，还是不要在这里坐下来。
休息棚旁边的两个厕所肯定也是很久没人用了，有一个厕所的门还坏掉一半。暮卫可不想过去察看。
游泳池的池边瓷砖有雨淋有日晒，相对而言干净很多。暮卫坐在池边，双腿放进游泳池里，当然现在里面是没有水的。
太阳已经下山，大腿处碰到的地方还是感觉有些许温度。暮卫从自己校服的衬衫口袋拿出杰给的游泳馆的卡，想把卡扔进游泳池里，想要放弃。不要再想什么考取泽城大学体育特招生的名额，反正泽不会回到他的身边，琦再过一段时间也能把自己忘记。既然如此，这么努力又有什么用？
这样的想法没有在暮卫的脑里盘踞太久，他还是把卡放进衬衫口袋，努力是没用的，同样的道理，自暴自弃也是没用的。要把心理状态调整好，暮卫想，找到消极心理和积极心理中间的平衡点即可。
黑色帆布鞋的鞋带已经掉了，暮卫又不想把鞋带系起来。脚下这个偌大的已经干涸的游泳池已经变成垃圾池，有一堆堆的树叶，生活塑料垃圾，白色饭盒，甚至连破洞的白色三角内裤都有。
说真的，即使学校的游泳特招生考试报名名额给他，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能考上。因为游泳不像跑步，并不是自己的强项。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考的话，以后每天都要去游泳馆练习才行。
暮卫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一只黑色的小狗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用鼻子嗅嗅他的校服。
暮卫看着这只吐着舌头的小狗，看来它并无恶意，因此也就不打算站起来。一个少年跟着狗的步伐来到暮卫的身边，也在他的身边坐下，应该是这只狗的主人。
“看你的校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是啊，你是？”
“我住在那里。”
少年指指游泳池后面围墙外的居民公寓。这个游泳池在学校的边缘，被遗弃很久，围墙的铁门也松了，有很多动物喜欢跑到这里来玩。
“看你年纪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刚放学就来遛狗？”
“我不去学校上课的。还有，是狗在遛我，它跑进来我只好进来找它。”
那只黑色的小狗又回到主人的旁边，半蹲下。少年伸出手掌，小狗又扑向手掌，差点就掉进池子里。
“为什么不去上学？”
“身体有病，具体什么病我不想说，反正不会传染给你。”
“在你家的阳台可以看见这里吧。”
“可以。我还曾幻想你们学校有一天能清理这个池子，重新注满干净清澈的自来水，可以听到你们学校学生的笑声，晚上我也可以偷偷进来游泳。可惜两年来这里只是越来越落寞。”
“说真的我在这所高中读了两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喜欢游泳？”
“一般，小时候经常和其他孩子到海里游，现在很久没游了。”
天已经暗下来，居民公寓的灯开始亮起来。身边的蚊子也开始多起来，暮卫和这个少年站起来，大家都没有说再见，各自分道扬镳。
休息天的时候，暮卫本来想去游泳馆游泳，泳裤和替换的衣服都放进运动挎包里准备好了，但是还是去不成。窗外从早上就开始下起暴雨，一连下到晚上都没有停。暮卫只好在家里上网，玩手机。
吃晚饭的时候，暮卫的妈妈问他怎么最近无精打采的。暮卫说没什么，这种鬼天气，想出去运动运动都不行，泄气。
妈妈又问他，怎么上次带回家里吃饭的琦最近又不来了，是不是人家把你给甩了。
如果是朋友问他，暮卫肯定会开玩笑，但是面对自己的妈妈他只会说：“胡说八道，根本就没这回事。”
“追女孩肯定要主动一点，积极一点才行。像你这种半吊子，这么懒迟早人家会被别人撬走。”
“妈，这是哪跟哪，你一点都不清楚就不要乱说。我和琦不是那种关系，再说了，哪有家长在高中期间鼓励自己家的孩子谈恋爱的。”
“可惜啊，这么好的姑娘，还和你重小玩到大，如果不能在一起真是可惜了。有空继续让人家来我们家里坐坐呀。”
“别人已经去泽城了，为了吃你一顿饭，特意坐轻轨过来？”
“那你休息天也可以过去看看人家呀，才两个小时的车程。”
“嗯，有空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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