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卫:
展信佳。
打开手机就可以看到你发给我的来信了,写得很长,我滑动着手机屏幕也反反复复地把你写给我的信看了很多遍。对于你这种文化水平的人来说,写这么长的一封信着实不易吧。看到这句话你不要不高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看到你说的狗和猫之间的故事,我还忍不住笑出声。舱室里睡着我旁边的盹儿吓了一跳,她说我笑得很难听。二周目的时候,我也就不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不过你也要继续写它们的故事。
我以前还在橡胶园的庄园住的时候,他们也养过猎犬,不过是大型犬也被栓着所以我也很少接近它们,猫就没有养过(即使养过我也忘记了),总之,小时候我和弟弟圣都觉得这些动物不太干净,很少和动物玩耍。
现在我在的科考船上,他们也经常和动物接触,不过都是海洋动物,通常我都是在旁边看着。一来是我不想妨碍到他们工作,二来是我看着也有点怕。
现在我写信的时候,两只耳朵还是有点耳鸣微痛。刚才我去他们的实验室听鲸鱼的叫声,他们把一个类似于声呐的设备投放到海里,采集座头鲸的叫声,然后我们就可以尾行这些鲸鱼来做研究。
我在一台机器前面,可以从屏幕上看到座头鲸的声波图,盹儿的老爸让我戴上一个耳机,也听听这些鲸鱼的叫声。当然,这些声音是经过处理,不然人类只能听到很小的一部分。那些座头鲸的叫声通过处理后,听起来有点像歌声,只是唱的歌感觉有点凄厉,我听了一会耳朵就嗡嗡作响有些发痛。
直到我把耳机摘下来以后,盹儿的老爸才跟我们说起,这是一只雌性座头鲸和一只刚出生的幼年鲸鱼亲昵时发出的声音。我说,我明明只听到一只鲸鱼的声音,怎么会有两只。他跟我说你还是太年轻了,一般刚生下的小鲸鱼还不会发出太多声音,但是可以通过它妈妈说的话知道这只小鲸鱼的存在。
那条幼年鲸鱼刚生下来就有4米长,这就相当于两张沙发的长度。幼年的鲸鱼都有这么大,你想象一下它的妈妈体积要有多大。我真害怕它突然蹿到水面上来,掀起滔天巨浪把我们的船一口气掀翻。
我也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盹儿的老爸立即就反驳了我。他说这只座头鲸妈妈是在教它的小鲸鱼在海里潜水翻身打滚,小鲸鱼(大概)是贴着它妈妈的身体,雌性成年座头鲸也在蹭自己的小鲸鱼。它们发出的声音大抵如此。
鲸鱼的声波也很复杂,甚至比人类间的语言还要复杂。因为它们没有文字,只能通过语言来交流。鲸鱼不是鱼,是哺乳类,智商很高。所以它们的语言系统很复杂,我们这里有一个大学生研究的课题就是要破解一部分座头鲸的语言。
反正我是看不到鲸鱼了,只有船上潜水的人能看到它们,而且潜水员下潜的深度有限,只是把摄像头尽可能地靠近鲸鱼。这样,就可以拍到我们掌握到的座头鲸生活习性的资料。现在视频还没有弄出来,不然可以发给你让你看看。
我最近能亲眼看到的动物就只有海象和海牛了。它们一般都是在黄昏或者晚上才会出来,是比较害羞的植食动物,能看到它们实在是运气太好。那片珊瑚礁的水比较浅而且比较清,我们坐着小船过去的时候在途中可以看到它们在珊瑚礁间游动,一般情况下它们都会在附近的红树林淡水河流域游荡,它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们还不清楚。
看到它们就像是看到美人鱼,船上的船长说过,以前出海航行的水手看到的美人鱼多半是它们。因为光线不好,它们长得又有点像人,所以才把它们美化成美人鱼。美人鱼???我的脑袋上是三个问号,只要近看你就知道它们根本就不像人。
以前我在教科书上看到过丹麦的美人鱼雕像的插图,这种动物有点胖,肥肥的两只不知道是手还是什么又短短的,丑萌丑萌的,和“美人”一点也不沾边。
其实我看到它们的时候也是黄昏入夜之时,看得也不是太清楚,反正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人而是动物,我们的潜水员小哥想偷偷摸摸地接近它们,别看它们丑萌就觉得蠢,看见人过来游得可快,一下子就躲得不见踪影。
座头鲸也好,海象海牛也好,动物的事就先写到这里。我来写写关于船上的事情,一般不高兴的事或者小矛盾之类的我就不写了。我来写一下其他的,我现在和盹儿一家相处得越来越好,吃饭在一起吃饭聊天。我们船上有一个餐厅,有点像大学时的那种餐厅,不过比在大学时的餐厅小很多,我们船上的人因为课题研究的不同,就餐时间也不一样。餐厅是20小时开放,有两班厨师轮流倒班。
提起晚餐就不得不说这里的饭菜主要是海鲜,一开始吃还觉得好吃,天天吃就要吃到吐了。冷藏的水果和蔬菜明显也不够新鲜,所以我从来不吃汉堡之类的,因为里面的青菜是消毒过的生的青菜,放在冷冻库那么久,早就变味了,一口咬下去就想立刻把这些青菜吐出来。
橘子之类的水果也是,明显里面的水分变少了,吃下去就能感觉得到,和新鲜的还是有很大的差别。那些大学生,特别是男生,我怀疑他们味觉失调,吃了这些水果和蔬菜竟然说没什么呀,还不错呀,一口气吞到肚子里去,我真是服了他们。
平时我不用写稿,也不写信的时候,我就去骚扰盹儿一家。因为我和他们比较熟,而且不想和除他们之外别的人太过熟络,有人过来搭讪的话我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我现在有点害怕和别人交流,不是说我的交际能力有问题,而是在泽离开我回到你的身边以后,我就刻意和每个人都保持一定距离。除非我是特别特别喜欢他/她,我才会蹭过去。
毫无疑问,盹儿就是我特别喜欢的人。所以我就和她熟络起来,所以我就和他们家走得比较近。我不写东西,他们也不做研究的时候我们就坐在一起下棋或者打纸牌,或者一起看下载好的电视剧或者电影。
别看盹儿平时是一个喜欢打盹的天然呆,她其实是一个很博学的人。她的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和科学家,她从小接受他们的教育自然而然也差不到哪儿去。我对生物学和自然科学实在是知之甚少,有时候他们就是写稿的资料库。因为你也知道,在海上是没有网的,所以他们就相当于站在我身边的活百科全书。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有的人学东西记东西特别强,有的人(像我)就差一点。像我这种自以为很聪明的人在他们面前其实只是一个渣渣,有时候我还会有点自卑呢。
睡觉的时候,盹儿的父母睡在一个舱室(你懂的),我和盹儿睡在一个舱室。我们睡觉的那个舱室比较小,她躺在我的旁边,会和我说一些学科上比较枯燥的事。我说我写稿的时候是比较感兴趣,不过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就不要说这些了吧。
“那我们说些什么好?”她问我。
“可以说一些女生之间的八卦之类的。”我说。
“就是什么呀,我从小和我爸妈在一起,从未和其他女生说过这些。”
“你以前不上学,不在班里读书?”
“我以前我爸妈直接找熟人老师帮我补课,他们觉得我读的学校太渣,老师又拽。”盹儿的语气中似乎透露着一些不屑。
“我也找过私人老师呀,术子老师他们一家对我都不错。我的成绩也不错,还是要去学校上课。”
“那你来说说,你们平时怎么聊八卦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很少说话。”
“那就得了,又是自己说的要说这些话题,你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开这个话头。”
“盹儿,我有点想回岛上,我有点想念我爸和我的弟弟君圣。”
“我一点也不想念,很久以前我就跟着我爸妈四海为家了。”
“我有点想家了,平时在泽城一点都不想回橡胶园庄园,现在想念那里的花香和蛋糕的味道。”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像现在的我一样,满世界到处乱跑,很久以前就离开我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
我差点汪的一声就哭出来。盹儿摸了摸我的背,我干脆让她的手一直在我的背挠着,虽然我不觉得痒,可是这种免费按摩的感觉很是挺舒服的。船上的水手没几个,有时候我和盹儿一家还有其他大学生都要帮船长干一些体力活,晚上还要写东西,肩膀和手确实会有点累。
把这些都写出来感觉有点丢脸啊,所以我写的这封信你千万不能给其他人看。看完之后最后揉成一个纸团扔进垃圾桶里,或者直接烧掉最好。
这封信就不用像先前的信那样反复看了,切记!不然就没有下一封。到了洪都拉斯的一个港口城市我就会把这封信寄出。如果你收不到,我还有用手机拍下来的版本,那个版本发到你的邮箱里,记得查收。
就此搁笔
诸事顺利!
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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