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从钢盔中洒出。
一个年轻士兵从水井一路提着装了一点水的钢盔，踉踉跄跄地跑进了一间破旧的民房里。他的速度够快，也把一阵寒风跟他一起带进了房子里。
在房子的隐秘处，年轻士兵生了火，他将身上仅剩的一点熏肉和盐扔进了钢盔里，好让这汤美味一点。他旁边，坐着一位高大的士兵，似乎正执行通讯工作。
“情况怎么了？”通讯兵的旁边，站着一个正对对讲器讲话的少女。“各区的情况报告一谝！”
“国王陛下，”对讲器那一边，一把疲倦的声音回应。“古都的外城被彻底攻破！内城还在坚守。东区和西区以及北区都被腾亦的士兵掌控；南区还持续在战斗。”
“……士兵的伤亡呢？”隔了一会，才响起少女回答的声音。
“超过四百以上的士兵战死。在南区战斗的雨龙芥队长……现在我们联系不到他。”通讯的杂音开始变多。
“敌军有多少？”国王又问。
“目测还有两千七百以上的重骑兵和五千以上的步兵。啊……啊……”对讲器那头似乎出了点事故。“挡住他……别、别让他进来！！！啊——！！！”
咔。
对讲器断了。
“大、大姐姐……”旁边，一只紧抱住胸中的红天鹅绒帽的狼，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它似乎从国王的脸上，看见了憔悴和焦急的情绪。
“没关系的。”国王手中的阔剑在颤动。“没关系的。”她的眼神中闪耀出光芒。“‘只要还没放弃，我们便还没宣告失败’。”
入夜后，房子内的一行人开始晚饭。
喝过年轻士兵做的锅汤后，众人的情绪稍微安和了下来。“身体好暖和……”年轻士兵捧住碗念到。就一点熏肉和盐，不足以把这碗汤变成美味佳饶。
这一屋子内，除了少女和年轻士兵外，还有二十五六个士兵。他们有一半是在敌军进入城后产生的混乱中，找到这里与国王汇合的。大部分人身上都带有伤，脸色都疲倦憔悴。手边的火枪掉下了地，但他们不去在乎，因为身上已经没有了够用的火药；腰间挂着的短刀多半也破损了，刀口布满缺口和裂纹。
在敌军进攻的混乱之中，他们连爬带滚才来到这里，皮甲里塞满了地上的沙石，脸上抹了层灰褐的干土。
“这一顿真棒。”少女擦擦嘴边，站起取过搁在墙角的阔剑，对向众人说：“这一顿是最后的一顿了。当敌军蹂躏我们的城市之时，当夜色让他们的脸变得疲倦之时，众人，让我们现在，把失去的夺回来吧！”
穿过城墙，万新带领着近卫骑进入了城市。
他把近卫骑分成三队，分别从东西北三个方向进去。万新对自己的重骑兵有一丝骄傲。他现在还在为对方的愿话师能和自己的一万人同时死去而感到满足。“愿话师不在了，那古都就什么都不是。‘公主’现在只是一具空壳子，统治之下的古都却没有任何实力。”
现在，万新上校的身后，有一千名骑兵。
在副官举起的火炬下，他看清现在古都的景象：死去的平民，倾洒一地的货物，——这些东西在火炬照亮的一瞬间被万新上校看见，随即它们又卷入了他们战马的铁蹄下。
“战争就应该流血，”看见古都的惨状，以及路边自己军队死去的士兵，万新喃喃低语。“不论敌方还是我方，不论军队还是平民，不论手中的剑是不是锋利。你们要死的一刻，注定是上天抛弃了你。全军停下——”
在万新的命令下，他身后的军队停止了前进。
万新下了马，摘下头上的钢盔，低下头朝大地高声喊道：“为我们死去的士兵献上至高的礼。”
那一刹那，他身后那群士兵都整齐把手握拳放在腰间，低下头，闭上眼。他们隐约有这种猜想：自己的下一秒，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雨龙芥停下来，喘了口气，悠然抬头，他仰望见夜空的一轮明月。
“好漂亮……”
他仔细瞥了月亮一眼，但没怎么看清。这时，他手中的钢刀又开始舞动了。咔，咔，两声，一名想趁他抬头望天的空隙冲过来偷袭的骑兵被他劈了下马。“你的注意力究竟在哪里？看清楚啊喂！”
三四十名手握三米长矛的重骑兵，把雨龙芥以及他背后的十七八名士兵团团围了个七八层。他们的脸上顶着疲倦和对眼前这个男人憎恶。从黄昏开始，他们已经围着他；始终都打不倒这个手执长刀的男人。对付鲁莽冲上来的士兵，长刀男人几乎一刀就解决了，动作简洁而优雅，基本没有多费力气的多余动作。
“如果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那就别站在这里啊。身为战士，难道就是来送死的吗？”雨龙芥侧着身子，举起长刀对准对面的人呢。“逃走吧，没有人怪责你。”
“可笑！”
沉重的战马让大地再次震动。
“古都的残渣！古都已经沦陷，你们也活不……”
咻，咔，钢刀泛起月的光泽，直朝附近骑兵的身体切去。刀光把他们的铠甲劈得粉碎，在空中舞出了数道雅丽的月影。伴随艳美的朱血飞溅，三名骑兵睁大着两颗眼珠，身体摔落下了战马，头颅重重砸在坚硬的地上。
“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公主啊，你别让古都失望啊。”
话末，雨龙芥瞪了一下眼前不敢再冲上来的骑兵，把钢刀扛上了肩。
“那里还有残余！”正前进的万新看见旁边民房里闪过一队身穿烂皮甲的士兵。他把扛上肩膀的蛇矛高高举起，对身后的人命令：“在那里——你们分两队，前后包抄那片区域！不允许放过任何人！”
“是！”他身后数百名近卫骑兵反应迅速地追了上去。
正当万新目视正在远离自己视野的骑兵时，他倏地感到不对。这时，脖子上有丝凉风吹过。“有贼！”他把蛇矛往后挥去。
蛇矛与阔剑的相撞下，在黑暗中产生了宛如星辰的火星。
万新借助火星，看清了来袭者的面孔。他粗放地边笑着问道：
“毛贼，你是‘茜黛’？‘公主’？‘国王’？”
“哼。除了茜黛，我什么都不是。”
万新大喝一声，粗壮有力的手臂舞动的蛇矛如秋风扫落叶，茜黛被柔韧的矛杆给弹飞了出去。
这是仅凭气力的压制。
“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现身了？”他瞥了一眼刚刚出现敌军的地方。“你是故意下套，把我的士兵都引走了吧。”
“那只是披着士兵衣服的木车。”
“把戏！”万新拉起缰绳，对茜黛举起蛇矛。“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啊。”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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