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海浪,
/天边的夕阳,
/小脚丫在沙子上,
/沙沙的响
/妈妈天天对我讲,
/爸爸声名扬四方,
/我却什么都不稀罕,
/暗暗的想
/爸爸,爸爸,
/你在何方?
/哒哒,哒哒,
/我高兴又欢喜,
/有人骑马徜徉,
/我却失望,
/却只是过客,不是你。
——写给我从没见过面的爸爸,你的女儿温蒂。
……
“我的小温蒂,你在写什么呢?”丽芙.维特柔声问道。
忙完了屋里的活计,经过走廊的时候,发现自己女儿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呢?丽芙把门推开缝隙往里一看,只见女儿正趴在书桌上写着什么。随口的一问,没想到却把女儿吓了一跳,身子赶紧伏在桌上,生怕妈妈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
“哦!我可爱的小公主也有自己的秘密了?”
丽芙轻轻缓缓地走来,爱抚着女儿温蒂的淡黄色秀发,手掌里新磨起的茧子有些微微的刺痛。
“能跟妈妈分享一下吗?”
这就是妈妈的声音,陪伴了自己幸福的十年光阴,就像是春风化雨似的的滋润,像教堂里唱的灵曲一样柔和温暖。小小的温蒂倔强而执拗的眼神突然变的湿润,泪珠儿线一样地滴滴坠下,在香樟木的桌面上溅起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
“怎么了?”
女儿是母亲心头上的肉,丽芙.维特最瞧不得自己的女儿哭了。
看着泪眼婆娑的小家伙儿,她的心里也酸酸楚楚的,一下子把女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现在也唯有大海一样的胸膛才能容下自己这个水做的女儿。
温蒂抬起清秀的小脸,泪汪汪的眼睛眨动着,看的丽芙我见犹怜,忙拭去女儿的泪痕,温蒂在妈妈的怀里依偎了会儿,才喏喏说道:“我,想爸爸了。”
“……”
丽芙拂过女儿肩头的手一抖,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将女儿抱得更紧。
小温蒂拿起压在身下的本子,当做宝贝似的一页一页的细细翻着,“这些,都是我写给爸爸的信,这是我刚刚写好的。”他把小本子递给丽芙,“今天穆吉老师叫我们唱歌,歌的曲调很好听很好听,班上的同学们都听的入迷了。我想着把想念爸爸的话也写成歌词,然后就用这个调子唱出来,如果爸爸听到的话,他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好吗?妈妈。”
女儿天真幼稚的话语撩拨着扎在丽芙.维特心上的那根刺,刻骨铭心的疼痛化作一柄大锤,狠狠地敲击着她本已脆弱不堪的心堤。
她不愿让女儿看见自己的软弱,暗暗的为自己鼓劲,绝不能让女儿再看到自己的泪水,可是一阖眼,早已悬在眼眶里的无尽相思还是事与愿违的凝而为泪,怦然而落,热热的亲吻在女儿的脸颊上。
“妈妈,妈妈,不苦。”
温蒂像个小大人似的,伸出柔嫩的小手擦掉母亲脸上的湿痕。
“我这个当妈妈的真是无能,现在竟然要靠女儿来安慰自己了。”
瞧着怀抱中的女儿比自己还要勇敢一些,丽芙此时好想跑到海边去大哭一场,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楚悲欢一齐涌上心头。
“妈妈,”温蒂开口叫着,湛蓝的双眸一闪一闪。
“怎么了?”丽芙心中微漾,装作坚强的样子。
“爸爸是坏人吗?”
“不,你爸爸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是不要我们了吗?”
“因为爸爸有大事要做,自然就对咱们这个小家照顾不到了。”
“爸爸的名字是不是很响亮呢?”
“当然了,世上的人们都知道爸爸的名字,都听过爸爸的事迹,他们一听到爸爸的名字就会感到一种油然的崇敬。你说,爸爸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爸爸是最厉害的了。”温蒂拍手欢跃,又问道:“既然爸爸这么厉害,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叫什么名字呢?世上的人都知道爸爸的名字,为什么你却要瞒着我呢?”
“啊?!”
丽芙没想到女儿的话锋一转,语气竟然变的如此直接。以前搪塞的说词此刻讲来却是磕磕绊绊。
“因为,这是因为……这,是一个秘密,等到我的小温蒂长大了就会知道的。”
“又是长大后,”
温蒂小嘴一撅,老大不满意,“妈妈老是这么说,难道就不能换个答案吗?我已经十岁了呢。”
“对,对,温蒂十岁了。”
丽芙轻吻温蒂的额头,“十年,不是过得很快吗?等你长大其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温蒂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个回答,深深的蜷偎在妈妈的怀里,心里却在一笔一划的勾画着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的形象。
夏夜起凉风,风中裹夹着大海的腥咸湿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扑打着窗扇,吱吱呀呀的响。窗跟底下无名的小虫也在叫着,远处还有青蛙,夜鸟,海浪的声音,揉杂在一起,共同演奏起一首不眠的小夜曲。
突然,沁凉的夜色中有人吹起号角。声音悠扬低沉,不疾不徐,听起来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近在人们的耳边。
“呜……呜……呜……”
三声响过。
丽芙大惊失色。
十年了,终于找来了吗?
五指一拂,一点按在温蒂脖颈上,温蒂头脑一沉,随即晕了过去。丽芙举臂抱起女儿,跌跌撞撞地往厨房跑去。
厨房的一块地板下有一个不大的储藏室。里面的空气湿重沉闷,丽芙轻轻的把女儿放在一个不太杂乱的角落,扯起旁边麻布遮在她身上。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女儿啊女儿,今夜的气候很好不是吗,我现在要出去迎接一下客人。妈妈有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也许这一次会面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不过,你不要担心,妈妈是永远,永远也不会抛下你的,我亲爱的小温蒂,你可要记得啊。”
丽芙口中柔柔地说着,泪珠儿更是淋淋如雨。伸出食指拭起面上的一滴泪,在温蒂的额头划出一道横线。“我亲爱的小温蒂,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妈妈呀。”继而低低念到,“九尺冰!”
只见一朵五角形冰花自温蒂的额头凝结,冰凌枝蔓见风而长,迅速延伸到她的全身,将之覆盖包裹,瞬间水晶般的冰凌无情的生长。
丽芙心内如焚,眼泪不绝,眼睁睁看着女儿一点点被冰封冷冻,忽然随手解下一条项链置于女儿胸前,寒冰一霎而起,片刻之间便凝冻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硕大冰块,把小小的温蒂箍在正中。
储藏室内顿时温度骤降至冰点,寒雾缭绕。
瞧着女儿温蒂沉睡在冰封之中,脸上若有若无还绽起了一丝笑容,丽芙心中大恸,但是眼下的形势却又逼她不得不做出一个苦绝的决定。“你是梦到了什么呢,我的小公主。”丽芙把心一横,扯下腰间的围裙,绝决而去。
走出储藏室,丽芙还不忘在镜子前整理一下仪容,又拿起简简单单的护肤品在脸上淡淡地抹了一下,才打开门顺着号角声飘来的方向寻去。
丽芙.维特带着女儿居住在这个名叫维西的海边村庄。
村子不大,约有百十户人家,人人靠打渔为生,民风淳朴自然。
维西村距离乡镇并不太远,大概有三四里地。白天村子里跟镇上有两班客货马车往来,村民们就乐意把自家的鱼货制品乘车拿到镇上卖掉,再买回一些日用物品来。像温蒂这些小孩子们也是坐着这两班客车到镇子上的学校读书,中午留校吃饭,晚上再坐车回来。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里,丽芙.维特跟女儿温蒂很快便融入到了其中,邻居们达叔,胖婶,还有丹姐等等,都对这位性情温婉而又美丽的精灵族的女人和她的女儿照顾有加,平日里也有许多帮衬。
大家都是普通人家,不是大富大贵,也没什么心机,生活中知足常乐,开开心心,这让刚刚遭受巨变的丽芙心情渐渐安定下来,也开始慢慢地喜欢上了这里的平凡日子。
丽芙别无他求,只盼望着生活平平安安,自己把女儿给养大,每一天都能给予女儿满满的幸福和快乐。还有,在丽芙.维特的心里也有一份坚持。
——那就是他曾许下的诺言。
丽芙企盼着有一天他会到这里接回她们母女,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永不分开。正是这个信念和自己聪明可爱的女儿,丽芙才能在伤痛中重新振作,亟待一份美好的到来。
而就在今夜,这一切也许就要被终结了。
夏天的夜暑闷难熬,人们都愿意走出家门乘凉,三三两两的聚坐一处,吹着凉凉的海风,或打牌玩闹,或说笑为乐。
一切显得是如此的和谐自然。
丽芙.维特急匆匆的脚步打破了这种气氛,一个跟温蒂年纪相仿的小女孩稚嫩的嗓音问道:“丽芙阿姨,你要去哪里呀?”却没有得到丽芙的理会。
路边的人们觉的有些奇怪,话题便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丽芙小姐这是要去哪啊,怎么着急忙慌的?”
因为丽芙.维特的精灵相貌异于人类,精致出挑的五官,修长滑美的身材和没有丝毫年华留驻的容颜,远比村子里那些粗夯的妇女美上千倍,这让老实单纯的村民们视如天人,人们都愿意用丽芙小姐来称呼她,而不是用温蒂她妈。
“丽芙小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跑的那么快。”
“要不你追上去问问,”
“对啊,如果有事的话,看看咱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是,是,快去,眼见就看不到了呢。”
“那我这就去了。”
一个叫阿米尔的小伙子站起身,顺着大路追了过去。
那号角属于精灵一族的特殊之物,所奏出的声音只有自己一族方能听到。所以人们并不知道丽芙.维特此时所要面临的,是一个多么重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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