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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秘录

25.秘录

镐锄靠墙,镰刀挂壁,生活工具井然有序地排放在架子上。

还有一些教堂礼仪时用的东西也是妥善放在一角。上面没有一丝的灰尘。

南墙的靠窗位子放置一个长长的通铺,铺上的床单平坦无皱,铺位一头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个豆腐块一样的被子。在床铺的尽头,房屋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搁置衣物的立柜,

看见温蒂尼脸上的惊讶,凯伊挠头笑道:“这些都是神父的功劳。”

“阿尔神父人挺好的,就是有些唠叨。老是在我们面前将一些神爱世人的福音,还逼着我们把屋子拾掇的干干净净的,说什么既然住在教堂里,总归是要有些规矩的,不能再像在街上似的邋里邋遢。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也觉得他挺烦的,可过了不久也就习惯了,呵呵,准确点说应该是喜欢上了这里,虽然说住在这里的都是跟我一样没有家的流浪儿,但是大家还是很希望,希望……”

凯伊的话在舌尖打了好几个转,眼泪也在眼眶里转着圈儿,“大家总希望有个可以安身的家,这里现在的光景,好歹是个家的样子。”

贫而有志,穷而有骨。

莫欺落魄,莫问出身。

想不到,在这些弱小甚至卑微至极的流浪儿身上,竟然有这么一股精神在,真是令人动容。

昨晚在佩林的辣手之下救下凯伊,温蒂尼当时还有些莫名其妙,可在知道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暗藏神奇之后,心中便起了利用之意。又通过一夜一昼的接触,在她的心里却又发生了莫可名状的变化,就像是一缕燎原之火点燃了自己心中冰封多年的情丝,其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温蒂尼也不太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自己的未来或许就将着落于这个男孩身上。

温蒂尼走到凯伊身前,像大姐姐似的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花,端详着这张英气凛凛的脸,柔柔细语地说着:“好弟弟,你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从窗子里射进来的光线就像钟表的时针一样缓缓不为人知地移动着。

母爱般的抚摸着凯伊的头发,温蒂尼道:“弟弟,你不是很想知道,三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凯伊猛地一抬头,“是的。姐姐要现在告诉我吗?”

“嗯。”

温蒂尼颔首,“虽然这么做有违组织的规定,但好在这是我的最后一件差事,大姐看在我七十年来为她做了不少事的份儿上,应该不会太为难我的。好弟弟,姐姐现在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给你听。”

“好的,姐姐。”

温蒂尼手上捏着诀,随手一挥,扬起一个透明硕大的泡泡,把二人罩在其中。

“兹事体大,以防隔墙有耳。”

凯伊点点头,“我明白,姐姐。教堂后院白天很少有人来的。”

“那就好。”理了理思绪,温蒂尼说道:“这事其实跟我的身世有关。”

“跟姐姐的身世有关?!”

“不错。”

温蒂尼悠悠道:“那是在七十六年前,当时还只有十岁的我被人施法术将全身都给封冻在一块巨冰之中,多亏妖女大姐路过将我救出,并带回了恶魔岛,还拿我当做女儿般的养育长大,叫我习文修法。

由于我当时因魔法冰封太过严重伤及大脑,失去了以往的记忆,便将大姐当作了最最亲近的人。

在我二十岁的时候,修习有成,才从大姐的口中知晓了她原来是一个暗杀组织的头领。

那时候的我一直在大姐的荫庇之下生活,自然而然的也加入到了组织中。

从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我逐渐成了大姐最可信赖的人,沦为了她用以杀人越货的杀戮机器。

呵呵,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我竟然对完成一件任务后大姐的赞扬感到沾沾自喜,能得到妖女大姐的肯定,让我觉的这就是无上的荣誉。我也更加卖力的执行大姐派下来的每一件任务,杀人也好,盗窃也罢,总之,我都要用十二分的努力去完成它。

直到,一直到我做了那个梦以后……

在我作为一名暗杀者几年后的一天,在我的梦里,突然出现了一些记忆的片段。

它们是那么的短暂和模糊,以至于让我不能看的清楚,梦见的到底是欢笑,还是悲愁。

于是我就去问了大姐,大姐对我所讲述的梦境显然感到惊讶,而后又变的平静下来,她道:“关于你的身世,现在也许到了该告诉你一切的时候了。”

我感到很吃惊。

就这个问题在以前也曾问过大姐,她却总是笑而不答。

而现在,在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后,大姐便要将我的身世和盘托出,这怎不令我吃惊。不过很快我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这道我身世来历的谜题的答案是什么,总要做好准备才行。

大姐问我,“你可知道你的血统吗?”

“血统?”

我顿时一怔,从外貌上一眼便可认出我的精灵一族特征,怎么大姐还会有此一问。

她的回答让我更加的震惊。

“你其实是一个半人精灵。”

“半人精灵?!!”

“不错。只是你完美无暇地继承了你母亲的精灵样貌,所以从外表上并不能立刻就分辨出来。既然你心有所梦,我也不好再有意隐瞒,关于你的身世来历,今天我就完完全全地告诉给你。

你的母亲本是水之精灵皇族——维特一脉,生活原本优渥。但就在那一日,突然有一个人类骑士施展法术披波斩浪闯入了水宫,张口说要借宫中上古宝物一用,七日后原物奉还。

上古宝物乃是水之精灵皇家的历代传世之宝,怎可轻易借人,况且这个人类骑士口无遮拦,言语很是狂妄。他的要求立即遭到了水宫的反对,并且下令这位骑士立刻滚出水宫圣殿。

谁知道这个人类骑士被世人歌功颂德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当即放下狠话,说要以武力夺取宝物。卡门皇子勃然大怒,挺身迎战。

二人便在大殿里展开了一场厮杀。几番法术与力量的对决之后,这个猖狂的骑士终于不敌败北,被国王下令关入亚蒙水牢。待其反省悔罪之后方可释放。

要说这骑士倒也坚强,关押在水牢整一年,却没有丝毫的怯意,仍旧一副骄傲抗争的姿态。

就是这番不屈的个性,打动了你母亲当时娇柔的心扉。

她时常到水牢中看顾这位骑士,在交谈之下,两人逐渐互生恋慕之心。

最后你的母亲下决心,不仅私自将他放出水牢,还不惜盗出水族宝物,帮助其逃出水宫。二人到陆地上以后,你母亲更是爱恋情热不能自拔,最后竟以身相许。厮守过后,骑士将你母亲安置到一处地处偏僻的村落后,便带着宝物走了。临走之前他嘱咐道,此番前去是为救人,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一定回返,届时带回宝物亲赴水宫负荆请罪。

你的母亲依言守候,一年后便有了你。

你的母亲就这么一边含辛茹苦地照顾着你,一边痴痴傻傻地等着人类骑士的归来。

这一等就是十年。

最后,没有等到骑士,却等来了骑士的仇敌,他们追寻骑士的踪迹,寻藤摸瓜找到了你母亲的住处,将对骑士的仇恨全都发泄到了你母亲的身上,还以突袭手段掳走了你来逼你母亲就范,就在仇家动手以冰冻法术伤害你之际,刚巧我由此地经过,一番打斗之后从他们手中将你救出。

当我把你送回你母亲手上的时候,你的母亲却交给我一本笔记,恳求我带着你先行逃离。在她泣血哭求之下,我只好带你离开小村,等回到了恶魔岛安顿好你后,我便急急回返,哪成想打斗早已结束,你的母亲和仇敌都已经不在那里了。

结局如何,谁生谁死,无从得知。

没奈何,我只得代母之责养你成长。虽然这些年来也曾派人四处搜寻你母亲的下落,可都是如同大海捞针,音信全无,给,”

大姐话音一停,起身到一书柜前,拉开最下面的一层抽屉,拿出一本纸页已经发黄的笔记本,“这就是你母亲交给我的那本笔记,我刚才所讲都是这上面记载的。既然你今天心有所感,夜有所梦,这说明你的母亲她到现在或许还活着,就在大陆的某个角落也说不定。温蒂尼,就看你是要何去何从了。”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我当时的心情,弟弟或许也能理解吧,就像你陡然间听到沙龙告知你本是埃斯雷亚的遗族一样,我的脑中一片混沌,手里紧紧攥着妈妈留下的笔记,连怎么走出妖女大姐房间的都不知道。

整整三天,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坐着,脑海里极力地想要思索些什么,却又分不出个头绪来,总之是乱作一团。但好在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我去找到大姐,告诉她我依然会呆在组织里听她的调遣,算是对她养育之恩的报答。不过也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大姐派人寻找我母亲的下落,一旦有朝一日找到线索,我即刻便要脱离组织,亲赴寻亲。

妖女大姐很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于是,我就在组织里又过了数十载,虽然还想以往那样杀人伏击,窃取机密,不过在内心深处却早已有了一丝厌恶此等生存的意味,且这种感觉随着我双手沾满的血腥而显得愈加令人作呕。

两年前,大姐交给我潜伏丽人夜总会的任务,因为其间或许要牺牲色相,我万分不愿。就在此时,大姐惊喜地对我说,她已经探到了我母亲的消息,等我一完成这件任务后就把消息告诉给我。

两下权衡,自然是母亲的消息重要,我只得听从指示潜身夜总会,直到我遇到了你。

虽然你我相识不过从昨夜开始,但姐姐感觉到,姐姐以后的命运走向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所以,姐姐认你做了弟弟,还把自己的心事讲给了你听。

凯伊,我的好弟弟,你能理解姐姐的苦衷吗?你听完这些还愿意认我这个姐姐吗?”

听到温蒂尼的哭诉衷肠,凯伊竟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久久不语。

他想不到温蒂尼的经历跟自己竟有着某种悲惨的契合。

听她徐徐说罢,凯伊只觉得周身尽皆被黑色笼罩,仿若又回到了沙龙所创的那一片虚空之中,听闻自己身世时的那一种茫然与难耐去而复返,化作一柄大锤不断地敲打在心上。

一下一下,顿促有力,直要把心脏一团血肉都给砸的变作血泥才肯罢休。

过了好半晌,方从口中坚定地吐出两个字来,“姐姐,”

“嗯。”

“在那本你妈妈留下的笔记里,写有你父亲的名字吗?”

“哦,这个,没有。”温蒂尼的情绪低落了下去。

父亲这个称谓对于温蒂尼来说,显得是如此的陌生,甚至有些敌意。

自己如今的现状可以说都是拜他所赐。

“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

“呃?!”

温蒂尼一呆,“你问这个干嘛?”

凯伊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不为什么,就是很想知道,也许,是好奇心吧。”抬起头,拿一种企盼的目光看着温蒂尼。凯伊并没有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叫做,刺。”

“刺……?”

凯伊默念。这个暗杀组织就如同它的名字,像跟刺一样的牢牢定在了凯伊的脑海中。

“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温蒂尼竟出人意料地痛快答道:“是为了一本书。”

“什么书?”

“魔法秘录!”

温蒂尼说出这个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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