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倾盆的大雨。
漆黑的白天倒下无数的雨针,加之在天空怒张丑陋扭曲的雷蛇。
雷声震震。
一片草地。摆放着无数的墓碑。
市公墓。
这么大的雨势,有两个人暴露在云天之下直接淋着。
“嘿,嘿。”
棺材的挑夫才没有闲工夫注意淋湿这一点小事。他们搬了这个棺材就有他所得的,这个棺两个人就可以挑起了,哪里需要再拨人在一旁撑伞?这不是奢侈浪费是什么?
两个挑夫觉得这次任务特别划算,因为棺材特别的划算。听闻棺材里装的是一个病死的弱女子,想必这就是『它』这么轻的原因吧?
他们还没抬过这么轻的棺材。
尽管如此,经验老道的挑夫是不会掉以轻心的,他要求自己做的最好,给『客人』留下最好的印象,这是他们店的声誉。
因此,前头老一点的挑夫对后头年轻一点的说道,“小心一点,抬稳妥了。”
年轻的答道,“知道了。”
噢,忘了他们后面的一大批观众。
他们穿着黑西装林林总总地站在挑夫后面,撑着伞看他们忙活。
他们的眼睛都隐藏在阴影下,闲的特别肃穆。
这种事情前就应该肃穆,对不对?
她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亲友。奇怪的是,人死了,亲友就会多了起来,无论他们当中怀着怎样的心情和目的……
吴锌和小荤赫然在列,他们似乎和生活的『家属』们不大一样,他们走的最近,他们眼眶红红在忍耐着。
却说年轻的挑夫虽然知道脚下小心,但还是被湿滑的草地一滑,卸了棺材。
“哎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
看见卸到一边的棺木,以及里面的人儿,两把伞丢到一边,吴锌没忍住,小荤同时,冲上前跪在棺前痛哭。
“影儿影儿……”
“妈妈……”
两个挑夫不知所措。
这时,是我发挥的时候了。
一个矮胖子走上前,指着挑夫痛骂,“怎么做事的,怎么让姑姑最后的住所搞得不安宁?!”说话的是曾鸿影一个小侄子,平时纨绔成性,不干正事,到了这种可能涉及到『财产分配』的事情,他当然要来而且赶紧要来表现一番了。
两个挑夫忙不迭地赔不是。
“你们看看,让我的姑父这么伤心!”
矮胖子又骂了一通,说,“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姑父?”
谁知吴锌理都不理他,继续哭丧着。
矮胖子抽了抽嘴角。
曾识燕走上来,“够了,曾旁支。让我来处理。”
曾旁支不爽了,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我退下。可是想到曾识燕是曾鸿影最亲近的亲人,得罪她可没有任何好处,特别是财产分割这种……
他悻悻走回人群。
曾识燕怜悯地看着哀伤的吴锌。
挑夫可不像死者家属他们等的,他们等不得,他们等着算什么啊。
“曾小姐,那个……”
曾识燕止住他们,“我加钱。”
就这样,吴锌和小荤看着曾鸿影尸首的最后一面哇哇哭着。
很奇怪,曾鸿影躺在棺材里跟刚死又有不同的变化。她的眼睛紧闭着(废话),清丽绝伦的人儿散发着最后的美丽:『她』的皮肤是通透的,不,就连内部,筋肉,骨头,里面通通是晶莹剔透的,放在常人上这绝不是绮丽的,甚至吓人,但是放在尸首上就不一样,这玉石雕刻一样的人儿,美丽得吴锌震撼,还以为她会睁开眼跟他说:“嗨,我通过这种方式复活了。”
曾识燕也注意到这个诡异点,但是她没想太多,心想大概是尸体淋雨后产生的错觉吧。
好一会儿,挑夫都催了,曾识燕这才说,“吴锌,下葬吧。”
吴锌一听这个词,“不……不!不要把她放在这冰冷冷的地下……”事到如今,吴锌还能反悔,不让尸体下葬不成?
“她不愿意……”吴锌头磕在草地上。这时,吴锌心里竟然存在一丝侥幸。
雨越下越大。
“不能等了,吴锌。”
“不……不……”
曾识燕看着棺内,“你也不想让小姑淋雨是不是?”
吴锌一怔。
“放了她吧,她累了。”
吴锌一闭眼睛,眼泪混合着雨水流下来。一别头。
曾识燕知道吴锌放弃,示意挑夫挑棺下葬。
下葬了,看着曾鸿影的棺材吴锌两人又跪在地上哭喊。
“影儿……影儿……”
一铲铲泥盖在棺木上。两个挑夫卖力地铲着。
吴锌和小荤跪在墓前,双膝都弄脏了,双手死死抠进泥草里,还在地上划着泥沟。声音都喊哑了,眼泪流不干,因为流干了还有雨水补充。
“影儿……影儿……”
死者的家属全程肃穆地看着,感觉不能再庄重。但是,这份庄重在这里不是很合适。死者又不是国家要员。
场内淋雨的只有四人。
曾识燕原以为自己会很伤痛,结果没有。
明明自己最爱的小姑死了,难道在她墓前哭一下都不可以吗?
那么为什么……曾识燕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刚才我想着什么来着?曾识燕挠挠头,四顾茫然。收回了刚才的脚步。
天雷咆哮,似乎在控诉这世界的不公。
雨终于停了,泪也流干了。
西服上满是泥垢的吴锌无限哀伤地看了前面一眼。
结束了。
碑成。
***
送走了曾识燕,吴锌又躺回床去。
这时又敲门。
“……识燕,我叫你回去。”
“我是郑怡。”
吴锌搜肠刮肚没想起『郑怡』是谁,但是不是曾识燕得去开门。
郑怡正是上次带吴锌去CEO办公室的文员,这时她来是要事。
对于吴锌,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平生最厌恶靠关系的人,也知道吴锌为什么进公司的原因了,但了解到吴锌遭遇的悲惨,心里又是同情的。
等吴锌开门,饶是早有准备郑怡还是吓了一跳。这还是人的脸吗?眼神黯淡无光,皮肤全都向下垂着,像死了老爸一样(也差不多了)。
几天不清洁,脸上脏兮兮,身上还有一股异味。头发没有搭理凌乱着,平时清爽的形象,这时也出了胡渣。
他用死了灵魂的眼神看着郑怡,“你是……”
“我是人事部的郑怡。”
吴锌想了想,有点印象。“你这是……”
谁知郑怡劈头盖脸地质问,“吴锌同事你几天没有上班了?真当公司是你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吴锌沉默了一会,阖上门。
郑怡当然马上阻止,“喂!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
“不……知道。”吴锌无神地说,又关门。
“你想丢掉工作?”
吴锌一顿,黯淡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在脑海里似乎『工作』是一个很重要的词。废话,之前吴锌可是因为没工作差点被社会淘汰了,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工作能不重要吗?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
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丢掉吧。”关门。
啪。
郑怡直率的人啊,大力顶着门不让关上,指着吴锌的鼻头说,“你看看你的样子,像什么男人?我都看不下去了,难道你就这样等死吗?……男人最重要的不是女人,是事业,要是男人都像你这么软弱,我们女人还需要你们男人干什么?”
吴锌倒是一愣一愣。
“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是,请你离开。”吴锌何尝不知道!他只想逃避现实。
“等一下!”郑怡几乎放弃纠正吴锌,是啊,的确他不是她什么人,也用不上她管。但是公司公事还是要办好的。
吴锌黯淡地看着她。
郑怡从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和笔,“请你签了这份协议。”
吴锌不知道什么,拿起笔就签。
郑怡忍不住说,“你不看看是什么?”
吴锌这会稍微才把眼珠子放在协议上滚。
『xx福利院转让』,『xx游乐场转让』……xx电子公司,xx影视公司,市第二人民医院50%参股……
这都是什么啊……吴锌没在意刷刷写上了他的大名。
写完之后,郑怡收好。她撩了撩头发看着吴锌。
吴锌倚着门,眼神黯淡看不到生机。
郑怡还想激励他怎样振作云云,没忍住说,“什么时候来公司都可以,节哀顺变。”鞠了躬,走了。
郑怡心说,这个吴锌心理素质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真是痴情啊!心里对吴锌裙带关系的一点芥蒂烟消云散。
“怎么样?你安慰他后怎么样?”包租婆热情地凑上前。
听说吴锌死了女朋友,包租婆那个担心啊!但是看起来情况好像不是那么严重,因为——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多女人来找他,曾识燕还算,这个她从没见过的漂亮女人,又何尝是她设想过的优秀!受了一次打击换来这么多的女人上门在包租婆眼里怎么都是赚的。
郑怡说,“别瞎说,我和他可没什么关系。”
包租婆怀疑地看着她,“我才不信。小吴可优秀了,你的抓紧啊。早上还有个姑娘找她来着。”
“早上?”郑怡摇摇头,关我什么事,“哎呀你这个阿姨怎么这样说人,都说了我只是他但是同事。”
“同事同事,既是借口也是突破口嘛。”
“我……”
“你可要看紧了,你没看到,小吴那人可痴情了,要是让他喜欢上你,可就一辈子的安分。”
想起吴锌的痴情劲,郑怡倒是恍惚了一下,摇摇头,“啐,你这个阿姨真多事,走啦。”脸蛋红了一下。
“你不喜欢他红什么脸啊。”
“……”
吴锌再次爬到床上,怏怏躺下。他旁边是小荤,睁大眼也无神看着天花。
他们这样好几天了。要不是包租婆帮忙看着,死人都未可知。
吴锌则还是同一个心情。
“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疼痛地蜷缩了一下。
god-bitting sheep
暗黑的教堂插入圣歌,镜头在高大的窗、并排的一列列座位、以及教堂巨大的十字架上移动。
黑暗中一对蓝色的眼睛特别耀眼,它不是普通的蓝眼睛,而是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可移动的荧光,像漫反射一样。
『她』拿着一柄权杖,上面镶着同样是蓝色荧光的宝石。
白色修女服,帽子将银发捋到后面。
十字架前面通常是讲台,这里却是一张宝座。
一个成熟的女人坐在上面,她嘴上总噙着自信的笑。女性既是神经质的四白眼,眼睛睁得死大,又配上不对称的笑容,这是她的特征。
下面则是跪着的一人。
她穿着黑衣,原本就够娇小的人儿在黑夜的衬托中变得更小。
小修女在大修女下面,右手虔诚地按在右心口。
她问道:“父,爱情是什么?”
座上的女人自信一笑,用权杖轻率地挑起小修女的下巴。
“哟,我们的小修女情窦初开了吗?”
修女先是看着女性的眼睛,然后挪开,“大修女,我……”
“不行喔。”女性放开权杖,“德莉娅不可以拥有爱情。你只需要乖乖接受教廷的安排,进行神定的婚姻——”
女性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德莉娅再疑问可爱地看着女性,“那……大修女,爱情是什么……”
“哎呀……这个……”女性似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嘴角也不再上扬,不久她一笑打了个响指,眼睛还是那么吓人但她浑然不觉。“因对方高兴而高兴,难过而难过,要是分开,整个人都会崩溃……特别是永远的分开,嘛,大概就是这样。”
“这样的话……他会很悲伤吗……该怎么办”德莉娅低下头,黑发悲伤地披下。
“……世间?或者找个新的?”
“新的……”
“没错,就像那个男人做的一样……”女性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面,捏着下巴,“不爱了,找个新的话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是要是他又移情别恋的怎么办?所以,我让他们永远地相爱下去了,这样感情不会因为新的而改变,让他们永远定格在相爱的时刻——哈哈,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想不到德莉娅直接忽略了女性所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她迷茫找不到方向,可爱地看着女性,
“大修女……那我……”
谁知女性又一本正经地端坐宝座。
她眼睛睁着,笑着,用她那自信到狂妄的微笑,
“不行喔。德莉娅,你不可以拥有爱情……”
幽然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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