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市第一人民医院。
急救手术室的灯亮着,发出刺眼夺目的红光。
几个人如坐针毡的待在室外的椅子上,凝造出一股紧张而沉闷的危险气氛。
“.…..”刚刚苏醒不久的银发少女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靠在母亲的旁边。她低垂着脑袋——腿上密密麻麻的缠着白色绷带,受到中度偏重伤的右肩和左手关节才打好石膏不久,有气无力的趴在夹板上。
她的脸很脏,布上了不少的灰尘,创可贴紧巴巴的粘在左脸上,不肯松开——不过她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一般,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光滑的半透明地面。
……
顷刻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医生,请问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啊?!他到底怎么了?伤得重吗?!”一个担心的憔悴不堪的中年女人一见有带着消毒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连忙第一个冲上前,万分焦急的问道。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面露戚容,遗憾的说到。
“怎么会这样?!京介他才只有15岁啊…”女人仿佛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一般,脚下一软,不省人事的昏了过去。走廊里传来物体落地的闷响。
“雯子!”之前同样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急了,连忙俯下身,一把把妻子抱起,向走廊尽头的普通急救室跑去。
……
一阵乱心的骚乱过后,其他的亲戚们 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孩子还真是不幸,又懂事成绩又好,养到这么大,出了事故,真是可惜…”
“听医生说是当场脑死亡,我看再高明也是回天乏术了…”
“我看啊,雨宫家的那个女孩倒是很走运,虽然受了重伤,但至少把命保住了。”
“哎呀,这都是老天要收他啊…”
……
大妈们的闲言碎语强硬的涌进玲奈的耳朵,像碎裂的玻璃片一般,活生生的、毫不留情的在脑海里崩坏,撕扯着神经——
都是她不好,要是她没有闭眼听音乐,没有选择靠窗的危险位置,没有晚起,京介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一滴温热的泪水,从湿润的眼角悄悄滑落,让人心碎的滴在地上。
对不起……
她到最后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叫过他一声表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毫不让步的和他拌嘴、吵架,待在一起就没有消停过;他一直都是让着她、护着她,在她面前怂逼得像一个草包,可是她呢…….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再也没有一次道歉的机会。
……
一周后。
城市大阪的中心火车站很是拥挤,在夏末秋初秋老虎的凶悍袭击之下,人们显得焦躁而急迫,来去匆匆。玲奈的伤尚未痊愈,像日游神一样跟在父母的身后。
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活泼和调皮,气色也差了不少,如受过风浪后的一潭死水般,沉静而缄默,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玲奈,快点…”走在前面的中年女人转过身来,发现距离渐渐拉开,担忧的呼唤道。
“嗯。”由于暂时失去了双手的平衡能力,玲奈的速度很慢。不过她还是加快了速度。
过了大概有三十多分钟,一家三口总算是在广场上招呼到了一辆计程车。母亲主动给她开门,小心翼翼的让她坐进车里,随后自己坐在女儿的身旁,关上车门。
“玲奈,对不起,要委屈你了…”看到一旁的女儿仍然是冷淡到一言不发,她有些抱歉的说道。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玲奈把头轻轻转向一边,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她望着铺上些许风尘的玻璃车窗,眼神飘忽,不禁又想到了舅妈雯子之前来到家门哭喊着大吵大闹的要她偿命的情景…还真是有些夸张…不过作为母亲都会是那样的反应吧。
因为她的缘故,父母不得不带着她来到大阪城里,买了一所较为廉价的屋子居住。
为此,他们去店铺的路途顿时漫长了不少。
母亲很疼她这个唯一的女儿,看到她的心里因为此事遭到重创,便决定每天早点回家在家照顾她——为此父亲还和她大吵了一架,那正是顾客最多的重要时期,生意最兴隆,也是最累的时刻。
总之,就算是之前天不怕地不怕倔强到底的她,也会为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而心存内疚。
这一次,她才不要当除了贫嘴什么都不会的弱者。
她要变强,一定要变强。
要强到不再退缩。
想到这里,玲奈不禁渐渐握紧了手,紧绷的肌肉和碎裂的骨骼却在那一瞬间传来彻骨的疼痛。她猛地放松下来,忍耐不住感受而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
9月1日。
大阪第九中学,一年六班。
玲奈尽量不让自己在意台下同学肆无忌惮的耻笑和嘲讽,强装淡定的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雨宫玲奈,现在12岁半,来自xx镇…”
“噗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只是个穷酸的乡巴佬啊…”一个长相粗鄙至极的少年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还不忘用手指着尚是残疾人的玲奈。
“切,穿着这么土的衣服,还好意思和我们坐在一起?”爱慕虚荣的刻薄女生穿着暴露,戴着美瞳的眼里净是轻佻和不屑。
“我看是被人给收拾了吧,打得那么惨…还真是废柴啊。”
“嘿嘿,长得还不错,是个美女,哪天兴趣来了就跟她玩一下…”
……
肮脏污秽的话语强硬的刺进她的耳朵,他们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并乐在其中。
原来大阪的九中,就混乱到这个程度么…
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念书不认真,才分到这个破学校,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这群不要脸的魂淡,她雨宫玲奈才不会…输!
玲奈不敢使劲,只是在脑海中想着——我一定会让你们服输的。
……
可是,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时光兜兜转转,她在暴戾随意的初中生活中,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十三岁生日,也是期末考试。
玲奈的肩伤早已痊愈,但是由于伤的太重,仍然不能够剧烈运动。这一天,期末考试刚刚结束,她的心情很放松——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母亲会给她做什么好吃的。
“唔?!”正当她经过一条有些寂静寥落的林荫小道时,脖子突然被人从背后用手忽的用力一砍,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她是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剧烈疼痛给刺醒的。
迷迷糊糊间,她恍惚的看到一个人正压在自己身上,即将要起身离开。
难道…?!
玲奈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想也没有多想,毫不犹豫的伸手扇了那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她几乎快要痛苦到丧失理智,想要杀了这个贱人,顺带杀了她自己。
“你他妈还敢打我!?”听到那个暴怒的声音——果然是一恶心的变态男。
少年毫不示弱的还了她一个更响亮的耳光,玲奈迅速的用手捂住脸,浑身颤抖着,试图想要缓解那刻骨的疼痛和永远不会忘记的耻辱。
“切,那是看得起你,长得漂亮。”他一口的不屑,脸上龌龊的表情不忍直视,不管不顾,吊儿郎当的走远了。
……
可恶…
这就是弱者理应所受到的下场吗?!玲奈怔怔的仰起头,怅惘的感叹道。
她捡起地上凌乱的校服,面无表情的一一穿好。
玲奈想借个肩膀靠一下,可是那个人已经为她而死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任复杂的情感四分五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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