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甄玖如临大敌般缩了缩脖子退后了半步。
“我怎么了？”严光霁无辜地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说，“我什么也没干啊？”
甄玖翻了个白眼转头要走，才转身胳膊就被人从后边一把拽住，要不是在线在这么一间逼格特别高的店铺里她绝对要当场发作了。然而现在的她只能对着严光霁怒目圆瞪用眼神造成压迫感。
“松手。”压着嗓子两眼冒凶光的甄玖自认为表情够十足杀伤力了，然而在低头俯视她绰绰有余的严光霁眼里她不过是只龇牙咧嘴的花栗鼠……的等级。
“哎，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应该郑重地告诉你一下。”严光霁眨了眨眼睛，在这家店略灰暗的灯光格调下他的眼睛仿佛黑色的琉璃珠。甄玖愣了一愣，立马把身板挺直了双手叉腰生硬地顶回去：“我不想听成不成？走了。“
“内啥……我真的喜欢你。”
这话的威力不亚于一枚氢弹在甄玖脑子里炸开一片将她的脑部各种组织夷为平地，她整个人保持一种被“震坏脑子”的状况冻在原地大约足足五秒。
“……你没事吧你？”严光霁的手在甄玖呆若木鸡的脸前面挥了挥。
“啊……哈哈？”甄玖嘴里抽搐地迸出了两个最不合时宜的拟声词，“你造不，半个月前我还以为我喜欢你呢！没过几天脑子就开窍了，那他妈不过是一种低级冲动罢了！”
“目前为止我对你还没想那么多你信我……”严光霁抚了抚额十分无奈地回答，“我只是单纯想表达一种想法罢了，完完全全……心理上的。”
“不不，”甄玖频率极快地摆摆手，“不是什么心理生理的问题，我只是想确定……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根本不了解我对吧？”
“就目前了解的程度来说，足够我百分百确定喜不喜欢这种最基础的事。”严光霁两手交叉在胸前一本正经地说，“就你这样的告白对象吧……我可不敢没想仔细就往上撞。”
“……我这样的告白对象？不对不对，你搞错重点了，不是我作为告白对象有什么不妥，是因为我本来就很讨厌你！”甄玖说完伸出手指气冲冲地指着严光霁，后者则飞快瞥了一眼周围确定她的声音没有吸引到什么不该吸引的人，然后翘了翘嘴角。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这跟我要不要跟你告白不冲突啊。”
甄玖目瞪口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反应过来后她居然也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话。
“所以你是拒绝了对吧，我早就知道会这样，那就下次再来好了。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生活的，毕竟想要成功没脸没皮肯定是不行的。”严光霁挑了挑形状好看的眉毛摇了摇手指煞有介事地说完，转身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甄玖在原地仍然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不，她不只是脸上懵逼，是全身上下从离到外的懵。
而且有个她最不希望的生理现象现在确确实实在她脸上招摇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突然特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子清醒清醒。
然后她一直就处于一种整个人都不是很好的别扭状态，虽然她已经想极力掩藏了，但冷不丁看见一脸无所谓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严光霁她就想回头跑掉，当然她不会连这个都把持不住，只不过把持住的后果就是面色行动皆如丧尸，虽然坚持陪其他几个人一直走到学校门口的悍马书店，也仍然摆脱不了这种状态。
一直跟她挨着行动的萧筱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其实在精品店里她就发现这个迹象只是忍住没问而已。
“你那儿不舒服？”萧筱拽了拽甄玖的袖子凑近过来悄声问，“从店里出来就发现你满身不对劲。”
“……这么明显啊？”甄玖的脸色白了一白。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
甄玖捏着下巴状似十分严肃地想了想说：“大姨妈来了吧。”
“那你快回去啊！”萧筱立马就慌了，“带姨妈巾没？？”
“带了带了，别大惊小怪的。”甄玖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飞快瞥一眼严光霁那边又说，“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我跟他们说。”萧筱更加用力地摁了摁甄玖肩头生怕力气软了少几分可信度一样，甄玖如获大赦点点头，转头悄声快走几步出了店门，然后开始撒丫子跑进巷子。
突然发现甄玖没了的严光霁，眉头皱了皱一脸被逗了的表情四处看了半天，以他的身高这么个小店也用不着四处走动就能看个一清二楚。萧筱身边确实是没有了针灸的影子了。
这才进书店多久啊？
严光霁按捺住开始烦躁的内心，绷着个脸挤到萧筱身边，碰了碰她的胳膊。
“啊？”萧筱一脸痴呆后知后觉地回头张大了嘴。
“甄玖呢？”严光霁就这么直接问了。
“她姨……她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多久了？”
萧筱傻了。
“你……问这么仔细干嘛？”
严光霁尴尬地眨眨眼眼神飘忽了片刻。
“……处于人道的担心。”然后他满脸正义地给了这个答案。
萧筱憋住了开头，却没憋住结尾，崩了半天腮帮子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样我很尴尬啊。”严光霁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不想回答就算了。”
“别别别，你别生气。”萧筱连连摆手试图安抚对方情绪，“身体啥的我看不严重，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然后我真的不方便特别细致地回答你，不然甄玖知道了要打死我。”
严光霁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说：“好吧，我仿佛知道了。”
“……这你都能知道？”萧筱瞠目结舌。
此时的严光霁早就没心情多废话了，他忧郁的小眼神望着狭窄的书店门口好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了。
然后萧筱就发现，身为汉子的严光霁开始陷入跟之前甄玖差不多的状态中，不对，他还外加精神恍惚的症状，这在他踏进Ponkie之前也是有过的。
脑筋这么一转，她顿时兴奋得小心肝要沸腾起来了，这不是新世界的大门嘛！
“啊——？社长就这么走了啊。”郑姜毫不掩饰一脸失望，“说好的合影呢！”
“这个嘛……”萧筱身为副社长十分严肃地抱着胳膊琢磨了片刻说，“这样吧，我们先拍，反正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其实抽出空随时都可以拍啊。”
“她身体不舒服。”严光霁十分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身体不舒服就没办法了吧。”郑宛摊了摊手说，“听副社长的吧。”
“成成成！”郑姜又迅速兴奋起来，“那咱们赶紧行动吧，都快上课了，哪儿人比较少呢？”
他们一边走进校门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哪儿人比较少比较适合摆pose拍照，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高三学生活动的旧校区有景又没人，于是他们加快脚步穿过操场从侧门进入旧校区，然后就是选景的问题了。
在这个问题上两个男生都是一副连脑子都懒得动的样子，当然其实也根本用不着他俩动脑子。郑姜和萧筱决定这个问题可谓效率奇高，很快他们就开始第一个地点的取景拍摄了。萧筱的手机据说是像素最高美图功能最强大的，所以拍什么都是用她的手机。他们很快在葡萄藤下的台阶上，图书馆拐角的阴影里，甚至旧教学楼和砌石墙之前的狭窄过道里都拍了。当然有个取景胜地他们是绝对不能错过的，那就是校内小清新圈特别有名的凤凰花树下。虽然说花期大概是快过了，但萧筱他们还是满怀期待朝着凤凰树进发，过去一瞧虽然花谢了不少，但看上去至少取成景再加上点图片处理还是相当漂亮的。于是兴奋不已的两个妹子开始讨论起来该摆什么造型什么站位最好，完全没人注意到严光霁满面于思地走向那棵凤凰树，找到了树干上那个至今没有愈合的洞然后站在树下不动了。
眼前就是那个被人为扎出一个裂缝的树干，严光霁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完完整整地在脑海中重新回想起那一天从二楼射下弓箭擦着他鼻端飞过的那把箭，当然更加清晰分明的是身为始作俑者的那位少女。包括她倨傲冷漠的表情，张弓的姿势，睥睨楼下的眼神，甚至包括下巴抬起的弧度，他全都早已分毫不差地刻在脑海中了。
框中少年微垂着脑袋，骨节分明的颀长手指轻触树干上伤疤一样的裂痕，细碎的刘海鬓发覆在他精致的眼角眉梢，火红的凤凰花和斑斑驳驳的树影交织着给他白皙的侧脸上打上一层光晕，衬得他望着指间树缝的眼神湖水般平和温吞。萧筱按下了拍摄键，事先已经设好静音的手机将这一幕完美记录下来，完了她把手机侧过去给跟她比肩站着的郑姜低声笑问：“你看咋样，好看不？”
“好看，好看炸了。”郑姜看着收集屏幕嘴角带笑说，“千万别P了，已经没有P的余地啦。”
萧筱得意洋洋地笑着按了保存，在屏幕中跳出命名提示框的时候她想了想，输入了两个字“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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