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清晨，到处都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很醒神。
现在她们需要醒神。
甄玖和萧筱两人一人抱着一本语文课本对古诗词，要是在别的地方他俩这样边走边念叨大概会引来侧目，然而第一天期末考的早晨学校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怎么办，我还是很紧张啊。”萧筱把语文课本一卷哭丧脸说，“我就不懂考试前背的滚瓜烂熟一坐到课桌前就脑袋放空，怎么办啊……”
“偏科是这样的。”甄玖淡定地回。
“我偏科？我都不知道我偏科，我偏哪科？”
“体育，音乐，美术……”
“……友尽！”
甄玖哈哈大笑起来，反正跟萧筱一起必中的debuff就是笑点变低，反正萧筱也不会笑话她。
萧筱装模作样生着气率先跑上楼梯，甄玖正慢悠悠地拾阶而上，抬头就看见萧筱在上边冲她使劲儿挥手。
她一脸蒙蔽地走上台阶，顺着萧筱所指的方向一看。本来他们打算去占位的树下石桌上，趴着个特别眼熟的男生。
他脸埋进胳膊里睡着，手边上堆了好几本练习册。
“谁啊。”甄玖无辜地问。
于是萧筱直接走过去把他摇醒了，甄玖拦都来不及，只能保距离翻白眼。
严光霁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了个不大雅观的哈欠，然后一眼看到甄玖，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么巧。”严光霁揉着头发说，“我可是第一批进校门的人。”
“看着阿伯开校门？”萧筱笑问·
“对啊。”严光霁像个老头子一样颤巍巍站起来说，“你们俩难道六点起床？”
“你还真说对了。”
“我是过来睡觉的，你们……？”
“放松心情。”萧筱说着瞥一眼甄玖，“早点过来不会那么紧张。”
“……”严光霁竟然无话可说，于是继续坐了下来。
“你这儿没约人吧？”萧筱指了指凳子问。
“没。”严光霁摇摇头自顾自翻开书。
于是萧筱二话不说拽着一直沉默的甄玖就坐了下来，还帮着把甄玖抱着的书都啪一下扔桌上。
严光霁一手撑着脑袋进入了学习状态，甄玖也一言不发地翻开了书。萧筱瞧了瞧他俩委实是无话可说，于是也只好闭上嘴翻开书。
气氛非常微妙。
哗哗的翻书声中和默背声中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直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甄玖莫名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于是回头一看，正对上苏巧雅的视线。
然后她赶快移开视线，转而盯着对面的严光霁。
苏巧雅似乎是跟赵琪渊两个人一起路过，他们就这么赤果果地盯着她跟严光霁两人看，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过去了。
苏巧雅脑子里冒出两个字：有病。
严光霁一脸标准冷漠表情看着斜眼看着他俩走过，仿佛是“我就看看你俩有啥好说”的态度，等人走远，他把书一盖说：“我去教室了，你们走不走？”
“你哪个教室啊？”萧筱殷勤地把书本递给他问。
“高二三班。”
“这么巧，我们也是哎……这么说你上次考的不错嘛！直接换教室了都。”
“凑合吧，临时抱佛脚还是挺有用的。”
严光霁说完打着哈欠就往教学楼楼下走，萧筱又二话不说拉上甄玖跟上，边走边继续叨叨：“你都是怎么临时抱佛脚的啊？居然能一下考进前三十，我每次也就勉强吊车尾，教点心得呗？”
“哪有什么心得，天天熬夜而已。”
“难怪你黑眼圈这么重，透露一下，你上次考了什么名次？”
“等下你就知道了。”
萧筱撅了噘嘴，到这儿她也发现严光霁攀谈欲望不高，于是也干脆闭上嘴，三人一道上了楼梯。
到了考场后，甄玖快走几步在第三列第二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用余光瞥见严光霁走过她身边，在她身后某个位置拉开桌椅坐下了。
萧筱坐哪儿她是知道的，总之就是在靠墙角的位置前前后后地挪。
想起上次考试时桌子被人涂的光景，她突然觉得有点儿感慨，感觉自己仿佛是活在某种少女漫里。
只不过走向大概不按套路来。
整个期末考一共持续了三天，考完最后一场地理出教室的时候，萧筱一把扯过刚走出考场的甄玖的胳膊大喊：“走吧！我们去吃顿好的！”
甄玖翻了个白眼，反正每次考完大考萧筱肯定多半是要宰她一顿的，就看那时候她身上闲钱多不多。不多就宰她，多了就AA甚至她心情好了偶尔还能请客。
看样子今天她心情不错，没准能请客。
“好吧，我跟我爸妈说一声。”甄玖说着掏出手机开机。两人手挽着手往楼梯口去。
甄玖正在拨号码，突然看见萧筱扭过身去朝着身后使劲摆手，她立马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在她接通电话的时候就听见萧筱兴奋地说：“你也刚出来？一起去吃个饭呗？”
然后意料之中严光霁的声音响起：“好啊。”
“啊……？我说，我说我今天晚上跟同学出去吃饭。”走神回来的甄玖结结巴巴地对母亲说，“七点之前到家，嗯。拜拜。”
“我也打个电话。”
严光霁说完也拿出了手机，甄玖阴着脸锁了屏幕。
“喂，开心点嘛。”萧筱凑她耳边说，“人也没做啥对不起你的事。”
“……”甄玖无言以对。
然而片刻后挂了手机的严光霁皱着眉说了：“今天怕是不能去了，我家有事儿。”
“这样啊，那真没办法了。”萧筱摸了摸后脑勺说，“以后还有机会嘛。”
“是啊，我先走了。”严光霁抱歉地笑笑，迈开长腿快步走过甄玖跟前离开了。
还下次呢。甄玖使劲儿翻了个白眼。
*
严光霁不想回家的心情日复一日，从来也未曾彻底消失过。
不过严逸群从来就懒得在管教小孩身上花费太多心思，父子俩相处的模式大多时候简单粗暴，所以只要儿子下次能活着看到，不至于失踪太久，他压根就懒得过问他上哪儿浪去了。
所以这次不准他在外吃晚饭，非要马上回家恐怕确实有大事儿。严光霁想到这一点，掏钥匙的手都顿了一下。
当然这毫无意义，他还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和往常一样他低着头进门，换鞋，下书包，抬头一看，整个人懵逼。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但是眨眨眼再一看，客厅里坐沙发上那个砖头冲他笑的女人，可不是长者一张神似他亲妈的脸吗？？
他的父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离异了，那时候他当然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母亲的脸多少还是有印象的。
一时间他站在玄关，十分凌乱。
“这孩子，怎么傻了？”肖若凌微笑问，听到母亲的声音，严光霁更加难以置信了。
他快走几步看看肖若凌，又看看严逸群，结结巴巴地开口：“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这你还看不懂吗？”严逸群一脸嫌弃地说，“我们两个复婚了啊。”
严光霁真真被震到半天反应不过来，好容易才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复婚？不是开玩笑吧？为什么复婚？？”
“你怎么说话的呢！”严逸群猛地站起来吼道。
“好了好了，你怎么还这么暴躁，”肖若凌也站起来摆摆手劝道，“这次我回来的却是突然了点，我应该先通知他一下的。”
“通知什么通知，哪儿那么多讲究。”严逸群嗤之以鼻，又坐了下来。
严光霁一时十分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肖若凌满脸笑容地朝他走来，拉着他的手笑地挤出更多皱纹，说：“快来我看看，哎呀，咱们小光真是越长越帅了，跟你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身材都一样。”
亲娘夸赞的话只会让此刻的严光霁感到无比尴尬。
“好了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严逸群说着抖了抖烟灰，“你妈今天起就住下了，所以我叫你回来看一眼。”
这么简单粗暴的见面，那为何不干脆更极端一点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之类的通知一下就好了？他可是错过了跟甄玖共进晚餐的机会啊！
“怎么不说话呢。”肖若凌摸了摸他的头问，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些许心疼来。
“太突然了……不知道说什么。”严光霁避开了她的眼神说。
“你刚考完试呢？”
“嗯。”
“行了行了，快去做饭吧。”严逸群不耐烦地招招手说。
“等着啊，我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鱼。”肖若凌说完转身进了厨房，严光霁看不懂她为何看起来兴高采烈，走路都带蹦。
当然，他从来就没懂他俩为何复婚，反正他俩从小都是“大人的事不必像小孩解释直接告知结果就可以了”的态度。只不过母亲出自包揽事情的保护心态，父亲则出自于懒和轻视。
所以这一次他虽然满腹疑惑，但一如既往地懒得深究。严逸群又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严光霁懒得再说半个字废话，转身背着书包就上了楼，然后他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作业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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