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独自一个人站在高达30层的摩天大厦的顶层天台边俯视着城市的全景,从这里向下看的话,恐高症患者可能会吓个半死吧。
看似繁荣的景象,灯红酒绿。一座座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像米粒般渺小的车子川流不息,至于人的话,根本看不清楚。
这明明是座很美丽的城市吧,每一个生活于此的人都抱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努力着,有的是为了父母儿女,也有人是为了荣华富贵,总结下来就是为了生活。
而我显然不属于他们当中的一员,因为我想死。
啊啊,真是够了,让我在死之前再看几眼月亮和星星吧,虽然说可能会有些幼稚,但是我喜欢星星与月亮的传说。
抬头仰望星空,本该是耀眼的月亮和星星都没有出现,因为今天是阴天的原因,什么都看不见。
“真无趣。”
这么晚,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我以外,只有无尽的漆黑,就算想吐槽宣泄情绪也没有人可以倾听。
不过无所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再过一会,过了零点,就是我18岁的成人礼。到时候就从这里跳下去,结束我这短暂的一生。
从裤带里掏出我的手机,一部很老很旧的黑色翻盖智能手机,因为从五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换过手机。
在如今这个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我的这部手机只能勉强称为手机了,它并不能连上网络,就算连上速度也和乌龟的速度有得一拼,平时我只是用来接听电话和发短信的。
拿着手机,只是呆呆的望着黑色的屏幕,也不去按动任何按键,只是静静的看着手机。
算了,反正都要死了,见鬼去吧。
又将手机收回裤带里,这时候的风好像变大了,能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被风卷上空中,然后像风筝坠落一般飞速的下坠,我也会像这样吧,应该不会很疼的吧?
轰隆,轰隆,轰隆。
突如其来的闪电显然让没有防备的我吓了一跳,怪不得没有看见月亮,原来是要下雨了啊..
说起来,今天是4月2日,不就是清明节吗。
看来老天也那么希望我死啊,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体验一回在雨中飞行,这样也不赖。
大概一分钟后,果然大雨来了,我也立马被淋成了落汤鸡,全身都被雨水浸湿了,自认为帅气的发型也完全散乱了。
“哈哈哈..哈哈哈。”
别人看到多半会觉得我疯了吧,没关系,我即将死去,永远的离开这个肮脏污秽的世界,随便你们怎么觉得好了。
“哈哈..哈。”
笑累了,疲倦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裤带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振动着,提醒着我该去死了。
我十八岁了,就在今天,一切的一切都将画上句号。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那是我的短信铃声。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发短信?
想不了那么多,冰冷的雨水已经让我的身体十分寒冷,有一种想马上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上一觉的想法,可是我已经决定要死了。
勉勉强强用僵硬的手颤抖着伸进裤带,缓慢的掏出手机,吃力的翻开盖子,浏览那条信息。
妹妹
哥哥,你在胡天大厦顶层对吗?我马上来找你,别想不开!
看到消息的同时我愣住了,手机已经被倾盆而来的雨水浸湿,手抖了一下,手机就这么掉下去了,从30层楼的楼顶掉下去,现在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有人那么倒霉被砸中吧。
真是的,我在担心什么?这个世界早就与我无关了,他人的安危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哥哥!”
我听见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的声音,是从通往天台的门外传来的,她应该还在楼梯里,听声音已经接近楼顶了。
她是我的妹妹,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在这里?
不管是谁,也阻止不了我今天要从这里跳下去的决心。
世界,再见了,本想再多等一会的,看来没时间的。
现在只要我再往前面踏出一步,必定会踩空,然后就会顺着雨水以流星般的速度下坠到地面,变成一摊肉泥,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刺骨的寒风伴随着瘆人的雨水,我实际上冷得不行了,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不觉又生出了恐惧感这种东西。
真的要跳下去吗?
真的要跳下去吗?
跳下去就能解决一切吗?
你不过是个懦夫,只知道逃避的懦夫而已!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对,我是一个懦夫,没有资格再生活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对不起,妹妹,希望以后你能开心,快乐。
心中默默的对一直以来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妹妹表达歉意,我和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就在我的一只脚准备踏出去的时候,她从背后抱住了我的身体,用尽全力的把我往后拉。
“哥哥!你疯了吗?”
在雷电雨水交加的情况下,妹妹尽管是在吼我,也完全没有威慑力,太微不足道了。
“嗯,我是疯了,所以我说了叫你别管我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
我对着妹妹怒吼着。
见到妹妹,我不仅没有想感谢她的心情,相反更觉得是她在阻碍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这样的人死了反而更好吧。
正费劲把我往后拖的妹妹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开了我,我就这样顺势躺在了地上。
她好像哭了,因为雨水的缘故,看不清楚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总之,我居然对妹妹发怒了,让妹妹伤心了。
妹妹穿的是一直以来穿着的兔子卫衣,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被雨水淋湿,凸显出一个幼女完全没有发育的身材,即使这样,我还是感觉有些尴尬,别过头去不再看妹妹。
妹妹,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不敢再去看妹妹,我怕我会心软,只能继续在心里默念,我还是快点去死吧,这样妹妹就不会再伤心了。
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毅然的朝着护栏走去,没有任何迷茫,没有任何不舍,这次,真的再见了。
“哥..哥哥!不许你死!”
意外的情况发生了,这件事情改变我的人生,也成为了让我愧疚一辈子的事情,背负上了永远也无法洗清的罪孽。
当我靠近护栏,妹妹也站了起来,直接扑过来抱住了我。
“别拦着我,让我去死啊!!!!”
已经无法冷静下来了,妹妹,求你了,别拦着我了啊!
我想甩掉妹妹,想把她推到一边去,可她还是紧紧的抱住我的身体不放。
“哥哥,我爱你,别去死了好不好!”
我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说出爱我这种话,也只是仅仅愣了一秒,人在情绪十分暴躁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控制情绪,妹妹一直抱住我的身体,我转了几圈,想让她自己放开。
“既然爱我的话就让我去死啊!干嘛要管我!”
说完这句话,我拼尽全力,把妹妹的手拉开了,同时往后推。
但是,我没有注意到,后面不是护栏里面,而是护栏外面,意识到不对我马上伸出手想拉着妹妹,已经晚了,就在短短几秒钟后,妹妹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我..我..
我亲手把我的妹妹推下了30层的大厦。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精神已经崩溃,承受不了这个事实,身体自然的跪了下来,已经不觉得冷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和自责。
我已经忘记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我就在那里跪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大厦的清洁工发现了我,马上把我送到了医院。
“哥哥,我喜欢你,哥哥,我爱你。”
不要再说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不要再说了啊!
妹妹已经死了,还是我亲手把她推下去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刚才还微笑着说喜欢我的妹妹,转瞬变得面目狰狞,五官扭曲着,像只恶鬼一般渐渐的靠近我,嘴里不断重复的追问我,斥责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面是护栏,真的对不起。
除了道歉还是道歉,我只能一直跪着祈求妹妹的原谅,尽管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哥哥,我爱你啊,我好爱你啊。”
不..不要!不要靠近我,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对!
面目狰狞的妹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也被逼退到墙角,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要过来啊!!!”
突然清醒了过来,不停的喘着气,因为恐惧脸上流了很多汗,原来这只是场噩梦。
“还好吗?”
一个医生就站在我的身旁,看见我醒了就开始询问情况。
“嗯..还好,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尽量挤出一个微笑,不想让医生发现我其实很紧张。
原来我还没死啊..还被人救了。
回想起刚才的梦和昨晚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没什么大事,年轻人淋淋雨休息几天就好了,有什么事情拉一下那边的电话,按一下我就会过来。”
看起来厚实稳重的中年医生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床头上悬挂的电话。
“嗯,谢谢。”
我看了看他的工作牌,知道了这个医生姓孙。
孙医生走出了病房,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不得不说这医院给我的待遇挺好的,还是单人间,这样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现在的我想一个人静静,心里乱糟糟的。
妹妹..
我为什么会那么蠢,犯下这么愚蠢无法补救的错误。
不知道妹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了。
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上我吧,然后我就会被关进监狱,一辈子都在那里面度过。
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回妹妹该多好,可恶,可恶啊!
我真的是个人渣,废柴,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害死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咚咚咚。
就在我深深自责的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前前后后走进来四个人,其中有一个警察。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那就干脆快把我抓起来判个死罪好了,我也想早点得到解脱啊。
“你这个混蛋!我真的是瞎了眼睛,养虎为患!”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的用手指着我,我只能低下头任由他骂,因为他是妹妹的父亲,也是我的养父。
连平时对我颇为照顾的养母也不说话,一直保持沉默,只不过我已经从她的眼神当中看出了愤怒。
养父养母对我不错,我却把他们唯一的女儿,我的妹妹害死了,他们能忍住不马上把我碎尸万段已经算是给我留面子了。
养父养母站在左边,都是死死的盯着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无法狡辩,没有任何借口可以为自己开脱。
站在右边的女警察开口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我用勉强能听清的语气回答她的话,不想多说什么,自己做错的事情就需要自己承担。
“那就这样了,接下来让薛老师和你说吧。”
女警察做了笔录之后,起身准备离开。
就这样完了?等等,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难道我还不算罪大恶极吗?
“两位家长,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先请两位跟我离开一下好吗?”
我不知道女警察为什么要叫养父母出去,只看见养父母竟然跟着她离开了病房,养父离开之前转身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再次低下了头,心中充满了愧疚。
“小伙子,我姓薛,你可以叫我薛叔叔。”
养父养母跟着女警察走了以后,病房就只剩下我和刚才被女警察称为薛老师的人了。
薛老师看起来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多少,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他从旁边拿了一个椅子过来,在我的床边坐下。
我懒得理他,索性就沉默了。
“哈哈,好吧,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叫我薛哥哥也可以。”
见我没有理他,他似乎没有在意,继续和我搭话。
我还是低着头,瞧都懒得瞧他一眼,只是想着警察多久回来抓我。
“警察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会有任何刑事责任。”
薛老师不知道怎么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这一次不禁让我抬起来头正视他。
“你肯定在想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的,因为我是一个科学家,我想请你参加我的一个科学实验,参加了就可以让你犯下的罪不被追究。”
薛老师用手推了推黑色眼睛的边框,一本正经的说。
“呵呵..呵..不被追究?你究竟懂什么?我才不怕警察,也不会害怕死。我只是想得到妹妹的原谅,那你说有可能吗?”
无聊,恶心。
说什么我的罪可以不被追究,难道这样做就可以让天堂的妹妹原谅我,就可以让妹妹复活吗?开什么玩笑!
“嗯..也许的确是洗不掉你的罪孽,但是至少可以弥补一些,你难道真的是个懦夫吗?死?说的简单,死了多轻松,死了就可以不承担你犯下的罪孽吗?”
他说话的语气也渐渐激动起来,一下站起来,凑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我也毫不示弱,同样盯着他的眼睛。
“当然不是!我现在不会再逃避了!那你说有什么是我可以弥补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没错,如果真的有可以减轻罪孽,承担罪孽的方法,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哪怕叫我去死。
“配合我的实验,变成你妹妹,代替她的人生,这就是你需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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