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文/闪灵
海水倒灌进了附近的渔村和港口，几个人走在路上，心情越来越震惊。
这里已经过了海边的渔村聚集地，正在通往一个小型的港口。平时热闹的景象已经荡然无存，远远望去，本该不停装卸海产品的轮船上空无一人，停放的货车也都半泡在水中，看不见驾驶员的踪影，一股海洋特有的鱼腥味随着脚下的海水格外强烈，冲击着嗅觉。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烈也皱起了眉头：“好像有哪里不对啊。这里的人就算撤离，也不会这么快吧？”
三个人同时白了他一眼。才发现吗？
“不需要动脑子真是幸福啊。”简随风叹息。
“你敢讽刺我？别忘了你欠我两次人情了！”烈大怒，“答应帮你定位时空裂隙的另一端是一次，把你们从熔浆里救出来是一次！”
“我没讽刺你啊。”简随风极为诚恳地道，“上天是公平的，绝对的战斗力和智商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共存，你看，上天给了你顶级的战斗力。”
烈嘿嘿地乐起来；“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忽然他又皱起了眉，怎么这话还是听着哪里不对呢？
“你还是在说我有顶级战斗力，所以智商更低是不是！”他狐疑地道。
“真不是。”
“你就是！”……
瑟终于开口了，又好笑又好气：“你们俩要不要这么幼稚？”
她放下耳边响了许久却没人接听的手机，脸上有种深思的神色:“电话无法接通，没有信号。”
“被海水泡坏了吧？”简随风怀疑地问。
瑟摇摇头：“这是防水的特制型号，经受过极端深水的300小时压力测试。”
她扫了一眼车璐阳，脸色有点凝重起来：“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我怕他撑不到市区。”
“我没事。”车璐阳淡淡道，“我是医生，我知道自己的身体。”
瑟不满地摇摇头：“车法医，我更相信我眼睛观察到的数据。”
尽管车璐阳一直在用极强大的意志撑着，可是在她眼里，这个人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木。心跳从刚刚的骤停中乍一复原，现在正在急速跳动，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范畴，更不用说体表的毛孔翕张程度、瞳孔的焦距变化了。
简随风强行架住了车璐阳：“你闭嘴！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弄活，你敢再把自己折腾死试试看？”
瑟四下环顾，焦距在不远处的一扇门处锁定，门前的料理图案招牌，木质的店门，屋檐下被暴雨打湿的酒幡，这些图像数据迅速在她大脑中得出结论。
“去那里，那里适合我们暂时驻留。”她快速道。
几个人快速地跑进了那家小酒馆，一进门，就再次感到了奇怪的诡异。
这是一家日本最常见的小料理店，兼营酒坊的生意，不高的柜台后有碳木色的各种牌子，上面是可供选择的食物和清酒。
供客人就坐的地方挂着青色藤花的半帘，天青色的酒具和素烧的餐盘碗碟相得益彰，显示出小店主人对食物的热爱和匠心。
假如不是整个店都弥漫着绝对的寂静，一点点活人气息都没有的话，这里就和日本街头随处可见的精致食肆一样，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现在，它太安静了。
简随风扶着车璐阳坐下，随手撤下悬挂的青花布帘，均匀撕扯成几条，按照野外急救的知识，简单地帮车璐阳固定了胸骨的绑带。
烈飞快地跳进柜台里，再绕到了后面的小厨房，然后走了出来：“到处都没有人，就好像提前知道了海啸和火山，都撤离了。”
瑟托着腮，在柜台前的高凳上坐下来，比例修长的小腿晃啊晃，似乎在发呆，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简随风站起身，在柜台里找了一瓶浓度最高的清酒，转身在车璐阳面前倒了一杯：“来，提提神？”
车璐阳微闭着双目，闻言抬眸，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我不喝酒的。”
简随风点点头：“知道，医生酗酒会导致手不稳嘛。这不是偶一为之吗，我瞧你需要点什么来刺激一下。“
车璐阳的脸色实在太糟糕，深度溺水导致呼吸和心跳都骤停的人，正常程序是要去医院继续抢救和救治的，现在却要硬撑着一直步行到现在，更别说还断了一根胸骨。
车璐阳微微摇头：“拿把刀来。”
简随风皱眉：“你干什么？”
烈正在柜台里东翻西找，正见手边有把片鱼刺身的小刀，随手一扬，“蹭”的一声，一道寒光不偏不倚地扎在了车璐阳面前的木案上：“给你！”
车璐阳缓缓伸出手，却没有去拔刀，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手指凑了过去。在简随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一道殷红的血流立刻流了下来。
“看，这样我就兴奋多了。”
“你神经病啊！”简随风大吼，气急败坏，“这不是伤上加伤！”
车璐阳“呵呵”笑了一声，认真地抬起头：“我见到血会兴奋，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
烈好奇地探过头来，啧啧地打量着车璐阳血流如注的手，打量着车璐阳的脸，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咦，好像是真的哎！你的眼睛比刚才要亮！”
瑟慢悠悠地在一边道：“是啊，呼吸和心跳都在瞬间稳定了一些。”
她在高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车璐阳，眼中光彩闪动：“原来血医的称号，不是因为你喜欢见血。而是因为，你会因为自己的血气而兴奋，而你一直在掩饰这一点。”
车璐阳默不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那么车法医，你自己的血液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瑟的眼神异常晶亮，散发着强烈的求知欲望，“我用真知法眼探测过，没能发现什么，你可以为我解惑吗？”
车璐阳淡淡道：“我的血液里，的确有一些东西，但只有我自己，才能感应到。”
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缓缓道：“来自于遗传吗？……”
车璐阳一直虚弱而冷漠的表情忽然变了，他赫然抬头，幽黑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住了瑟。
这一刻，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竖起了全身硬刺的凶悍动物，警惕而充满戒备。
“瑟小姐，无论你知道了什么，你都过界了。”他冷冷道，浑身都像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遍布着冰冷的味道。
瑟从吧台前的高凳子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认真地道：“我并没有知道什么，而且我以为我们刚刚已经达成了协议。你说过的，把你的一些小秘密分享给我，我会有比常人更强的数据分析能力，和探寻背后联系的最强法眼。”
车璐阳看着她，目光终于慢慢和缓下来，浑身竖起来的尖刺无声无息消失了。
他重新露出了疲倦和漠然：“好，你问。”
瑟正正经经地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架势：“首先，我说我已经得出的结论。——第一，十二年前你父母的死，不是意外，虽然当时发生了地震。”
“对。”车璐阳点点头。
“第二，你们在小昭和寺发现了有打斗的痕迹，还发现了梵文加地的镇压。这更加证明了那晚上的伤亡并不是天灾，不然不会有人害怕怨气滋生，亡灵作祟。”
简随风冷冷道：“你们怎么知道的，隐修会也和这些事有关吗？”
烈在一边怪叫了起来：“哇，不要乱攀附好不好？谁和你家这些陈年旧事有关啊！我们不过是紧随你们之后，也去了小昭和寺而已。”
瑟没有理会他俩，继续道：“这说明，当日除了你的父母，一起死掉的那十几名僧侣，也都是因为某件事惨死的。让我们来猜猜……你父母身上，有什么是某些人志在必得的，求之不得，所以大开杀戒？”
车璐阳淡淡道：“应该是吧。”
瑟微笑地接着道：“看上去，十二年前的幕后人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于是现在，他们又蠢蠢欲动了。——车法医，前一阵你被虏到血族古堡里，最近又遭遇到这些，是因为在十二年后的现在，有什么契机应验或者发生在你身上吗？”
车璐阳盯着她，心里震动莫名。这些都是他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才能隐约推断出来的，就算是简随风怕也不太清楚，可是这个女孩子，就紧紧靠着那些表面上的蛛丝马迹，全部推断出来了！
真知法眼，隐修会的顶尖王牌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车法医，这个契机，你能告诉我吗？”瑟顽皮地眨眨眼，“或者让我猜猜看——”
她的视线落到了桌面上车璐阳流出的鲜血上，眼光悄然急闪了几下，一种模糊的混沌的推论蓦然跳了出来。她抬起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咫尺之间、和她视线牢牢相对的车璐阳：“是和你同你父母的血液有关吗？”
……“啪”的一声，车璐阳忽然打翻了手边的素烧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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