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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哥布林王的回忆

第九章 哥布林王的回忆

森林里不停摇曳的火光,在朦胧的雨雾中显得不那么真实。一旁的卢修斯想上前拉走那个跪在地上哭泣的红色哥布林。“活下去!”这是卢修斯想对红色哥布林说的话。

眼前的景象把卢修斯尘封多年的记忆打开,记忆深处那个铺满灰尘的角落里,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身影和这个红色哥布林重合在一起。

卢修斯心底不断滋生的无力感,无论是作为人类或者哥布林,他都没办法去做些什么,救不了那个因为哥布林的扫荡而失去亲人和村庄的少年,同样也救不了眼前这个在雨中哭泣的红色哥布林。

明明成为哥布林杀手已经有四五年了,背上那把沉重的大剑擦擦洗洗了不知多少次,每次磨刀的时候都无法彻底擦干净那些哥布林的血迹。卢修斯以为他已经足够铁石心肠,他每天都告诉自己那些哥布林都是罪有应得,他是为了正义而挥剑。

卢修斯从来没想过,或者说不屑去想死在剑下的那些哥布林也有父母兄弟,也有故乡家庭,也会害怕颤抖,也会哭泣流泪。

“喂。”

游鸣赶紧打断卢修斯,他实在看不下去一个满脸胡茬的哥布林在他跟前矫情得死去活来,一会瞪大双眼一会又掩面抹泪,太过惊悚了,不能让他吓到在场的小萝莉。

“格雷,你搞清楚我们所处的境地了吗?”游鸣问。

“这大概是经常在剧场表演的戏剧吧,我们应该好好坐下认真看完这部《哥布林王伟大的一生》,这是对演员最大的尊重。”格雷侧躺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津津有味地在看周围不断变换的场景。

春天的雨季很长,在新哥布林王的带领下,幸存的哥布林们冒着大雨走过泥泞的森林,越过一个又一个山丘,走在潮湿的草地上。他们要重新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幸存的哥布林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他们没法再依靠掠夺人类去生存。

“他们的未来在哪里?”走在队伍前头的哥布林王眼里也看不到未来。

“没关系,我会给大家找到一个栖身之所。”哥布林王摘下头上那顶胡乱编织的草帽,回过头来朝游鸣他们身边慢慢变少的哥布林们笑着说道。

诸神没有辜负哥布林王想要生存下去的欲望,当然也可以说是哥布林王没有辜负他许下的承诺。

春夏秋冬又一春,一路上的酸甜苦辣在飞逝的时光里被轻巧地略过。就在游鸣快被眼前那些不停翻过的画面晃地想吐的时候,画面定格了下来。

本该在春天到来时焕发生机的森林似乎在用还在枯萎的树木来抗议哥布林的入住,丝毫不想配合哥布林们一脸的喜悦。

“这里是被精灵遗弃的森林,里面肯定有哥布林难以战胜的魔物存在!”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哥布林不合时宜地挡在喜悦的哥布林面前,用他丰富的见识给年轻人泼了一盆冷水。

“有什么魔物能比我们这一路的苦难还难以战胜。”哥布林王十分不屑,他的话点燃了血气方刚的年轻哥布林体内的热血。

大家叫喊着,随手拿起地上掉落的树枝和石头,跟在哥布林王后面冲进了森林。

画面一转,哥布林王满身鲜血踩在蜘蛛的身体上,迎接他胜利的是堆在一起的尸体。那些热血早就冷却,身体已经僵硬的哥布林瞪大眼睛和大蜘蛛散落的毛腿混在一起。没有人为哥布林王的胜利欢呼,也没有人去为逝去的生命悲伤。

春风吹过哥布林占据后的森林,哥布林把那些蜘蛛魔物清扫干净后,那些枯萎的树木又长出新芽,不久以后就能为哥布林们阻挡夏天灼热的阳光。

哥布林王戴上王冠,窄小的脖子上绑了一个小红色的披风,从蜘蛛巢穴搜刮来的双刃兵器举过头顶,宣布这座森林真正属于他,属于所有的哥布林。

“为什么我们不去抢劫人类的商队?我们哥布林世世代代都以此为生,难道要我们学那些愚蠢的地精们往地底下挖洞,去吃老鼠和虫子吗?”

“不要再说了,哥布林禁令马上执行!”

“难道你忘记了先王的头颅就是被人类砍下,忘记了你头顶上的王冠沾染过先王的鲜血吗?”

淹没在咆哮声中哥布林王一言不发,日月交替间,谁都看不见他为了教化那些智商不足二十的哥布林做出过多少努力,也看不见他和人类交涉的艰辛。

只能看见画面一转,来往的人类商队老实地向哥布林缴纳通行森林的费用;哥布林开办的通用语学习班里响起咕哝不清的人类语言;特地来森林采风的吟游诗人在哥布林的带领下参观森林;哥布林王亲自验收来自人类村庄的交易货物,监督王宫的建造过程。

在秋天纷纷飘落的红叶间,哥布林王和那个命中注定的妻子相遇了。

怯生生的矮个子乡村女孩是个孤儿,跟随四处旅行的商队做一些杂活来维持生计,墨绿色的头发和满脸的麻子让她并不讨人喜欢。

人类眼中的丑女孩在哥布林王眼中成了仙女,他采摘鲜花做成花冠戴在女孩的头上,牵着女孩的手漫步在林间。

爱情到来的时候一切就都顺其自然了,哥布林们也习惯了这个智商高达一百的哥布林王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举动来,只是娶一个人类女孩子当王妃,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卡西娅,我要把世界上最美的王冠带回来给你。”

相遇之后约会,约会之后就是结婚,一年之后又一年,哥布林王和卡西娅的结婚纪念日又要到了,哥布林王临行前留给妻子这样一个承诺。

游鸣他们周围的白雾渐渐散了,色彩缤纷的场景慢慢褪去,繁星点缀的黑色夜空又显露出来。他们的身体不断生长,脱下了哥布林的外衣恢复成了原来的样貌。

头戴王冠的哥布林王,夜空吹拂起他身上的红色披风,正站在树下靠近那个黑色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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