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和勇者
咚、咚、咚、咚……
城内,一个声音静静的回响着。
妖王早已经逃走,他放弃了这座城。
我是后卫部队,也就是弃子。
妖王,直至最后都将我作为一件道具在使唤。其中不包含任何感情。
我想只有给予我名字这件事,是他展现的唯一温柔吧。
我在恨着妖王吗?实际上自己也不太明白。
遵从妖王,是炎之元婴蜘蛛妲己的意识吗?还是自己的想法?
直至现在还是不明白。
只不过,我清楚被作为弃子这件事我是不恨他的。因为早已经无所谓了。
这座城好像是个实验设施。即便是放弃对妖王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奇怪的是,我留下来的意义,只有这一点而已。
明明可以完全无视对方的进攻,直接撤退就好了。可是,妖王还是命令我留下来。
这其中存在什么意图吗?对他的目的始终很不解。
【勇者】到来了。
长长的黑发扎成一束,全身包裹着浓黑色的轻装备。、
有着不逊于妖王的美貌。不同点在于,【勇者】是名少女。
见到她的瞬间,我便直预感到,绝对无法战胜。
但是,我决定不是以一个人类,而是以炎之妖人与【勇者】对势。这也算是对我至今为止犯下罪孽的一点赎罪。
烈焰之剑轻易被勇者的刀挡下了。面对着无论什么都能切开的超高温剑,被一把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刀挡下的光景,我目瞪口呆。恐怕那不是刀的性能,而是勇者的能力吧。
多亏了被妖王心腹的黑骑士锻炼,我的剑技也算有模有样。因为妲己完全不懂得剑技,所以黑骑士夸奖说那纯粹是我的才能。
身为妖人的我,身体能力在妖王勾践的部下中也属元婴。身体性能,加上黑骑士亲传的元婴剑技。这便是我能够成为妖王心腹的理由,并非全部都依靠妲己的力量。
但是——所有的攻击对勇者都不管用。
明明是拼死学会的剑技,在勇者面前却犹如儿戏。她轻易的躲过了所有攻击,甚至连剑都没有举起。
正如我最初的预感,勇者是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妲己的消耗过大,战斗已经无法继续。结果,我还是什么都办不到。
我无力的蹲坐了下去。原本是想报答妖王的救命之恩,如果可以还想活的更久一点,但是勇者是绝不会放过像我这样的妖人的。
“满足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是她却出乎意料的向我搭话道。
原本以为会被直接杀死,这稍微有点意外。
看向微微歪着头的勇者。勇者,妖之狩猎者,而我正是与其敌对的妖人。那么,就算是被不由分说的杀死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然而——勇者却心血来潮的不断向我提问。
我胆战心惊的回答着她的提问。然后,将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后的的种种全都告诉了她。
在别人听起来肯定很自私自利吧。
而且,区区妖人的话,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相信……
但是,我还是对有人对自己的人生感兴趣这点感到很高兴。这也就意味着,我将留下自己曾今活着的证明。即便是活在某人的记忆中,我也能骄傲的主张自己曾今存在过。
勇者肯定不会相信吧,但是即便如此,只要她能够将我留在记忆中空隙……那样就好。
可是。
“已经,没有关系了哦。至今为止,你真的很努力了呢。”
勇者她相信了。
听到她的这番话,泪水已经从我眼中满溢出来。等我回过神来,勇者正抱着我哭泣。
来到这个世界,我第一次的,感到如此的安心,终于,能够坦率的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了。
*
那之后,我得到了勇者的保护。
勇者看着我身上的烧伤痕,一脸的哀愁。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是看惯的东西了,这蔓延至半身的痕迹正是我活着的证据。
勇者尝试使用治愈妖法来修复烧伤痕,可是没能成功。与妲己的同化,使我的身体在拥有烧伤痕的状态安定了下来。
她考虑再三,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漂亮的假面。
“这个啊,拥有提高妖法抗性的效果哦。可以期待利用这个来抑制你体内的妲己。”
这么说着,她心爱的再度摸了摸假面,将其递给了我。
【抗妖假面】抑制了妲己的同时,还遮挡住了我的伤痕。但是,效果不仅如此。
我那至今为止被妲己压抑的感情,一口气全部释放了出来。
一个人的孤独,成为妖人的恐惧,杀死朋友的愧疚,对这个不讲理世界的愤怒……通过戴上假面,我取回了身为孩子的感情。
直至我冷静下来,勇者都温柔的抱着我。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害怕到只能和勇者一个人正常的对话。
勇者不仅毫不介意,还尽己所能的照顾着我。终于,我的心渐渐的融化了,还接受了与一般人对话的教育。
我身缠斗篷跟随着勇者。害怕又被丢下,总是很努力的看着勇者的背影。
也就是在那时候,勇者来到了一个名叫冒险者互助组合的组织。
戴着假面的无口少女,那就是对我的评价。
总是藏在勇者的影子后面,什么都办不到的行李。
有一天,那个组合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
“那边戴着假面的是女孩子吧?这次实在太危险了,还是留守比较好吧?”
有个担心我安危的人向勇者提议道。
但是,我只感到害怕。要说为什么,对当时的我来说,能够信任的只有勇者而已。
对我来说,勇者就是一切,根本就没有想象过离开勇者。
如果被发现自己是妖人的话,大人们一定会杀死我。这已经是深植在我心中的常识。
对那样的我面露苦笑,
“没关系哦,这里的人都很善良。而且,你也很强,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勇者温柔的安慰了我。
所以,我决定试着努力。为了回应勇者的期待,其实我自己也隐约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而且,勇者的话中不知为何充满了确信,这不禁使我也鼓起了信心。
不可思议冷静下来的我,从那一天起在勇者讨伐妖物时就留在了组织里。
在组合的接待室,我学到了很多。
得知这个国家叫做赵王国也是在这个时候。其他还有楚汉大森林周边的数个国家的名字。
不只是名字。接待员们在空闲时都会分出人手来教我算数。其他还有数种文字。
倾听着冒险者们闲聊着附近国家的状况,渐渐理解到这附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国家,存在着什么样的力量均衡关系。
对于没有去过学校的我来说,组合就是学校。
再就是,妖法。
法术师、咒术师、妖术师、符术师。
在来到组合的人中,有着精通这些妖法的人。
就这样,我幸运的学习到了这个世界的神秘。
据说妖法中还存在着我无法理解的深渊,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只需要学会与蜘蛛的相处方法就好了。
元婴蜘蛛妲己,多亏了与它的同化,我能在不签订契约的情况下,行使它的能力。
但是,绝不能忘记妲己处于【抗妖假面】的封印状态。我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探索着与妲己的相处方法。最终,终于能够在不对身体施加负担的情况下使用能力了。
不知何时起,我逐渐被人们称呼为【爆炎的支配者】了。能够随心所欲的操纵火焰,擅长爆裂妖法的蜘蛛使。
就算是与勇者一同去冒险,也不再会有人担心我的安危了。
我非常高兴。为了得到勇者的认同,为了能够帮助到勇者,我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而这份努力开花结果,使我得到了无比的幸福。
但是数年后,勇者留下我再度踏上了旅途……
不明白其中的理由。恐怕,勇者也有很多无法告知他人的缘由吧……
我也同样。就算我有一天也踏上旅途,勇者也无法抱怨。
为了杀死妖王?不,其实——
我大概只是想知道妖王救了我,却又舍弃我的原因吧。然后,再一次的让他认同我,知道我还活着。
因为我还持有着这样的任性,因此根本没有资格阻止独自踏上旅途的勇者。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不会区分的孩子。所以,这假面下溢出的水滴,一定是错觉。抱着这份决意,我目送着勇者远去。
——肯定还会再见的——
带着这句话,我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强。
*
勇者离开后,我巡游了很多国家。
希望能像她一样的,救助困难中的人们。
大概是因为与妲己的同化,我的肉体在十六七岁的时候便停止了成长。就好像妖王的诅咒,不过作为冒险者来说这样正好。
所谓的冒险者,大多数人主要从事着在森林中采集稀少植物,打倒妖物获取素材的工作。因此,有着越是强大的人就越为伟大的风潮。因为时常伴有死亡,强者受到尊敬的同时,身负的责任也很多。
冒险者互助组合这个组织,是个不隶属于任何国家,崇尚自由的组织。
因此,就算在与妖物的战斗中受伤,国家也不会施以半点协助。国家有自己的骑士团,守护着自国的领土。
当城市遭到妖物袭击时,领主会发布讨伐委托。但是,基本上国家和冒险者之间并不是互相协助的关系。所以,国家只会持有军队能够应对范围内的领土,生活圈也相当狭隘。
有时也会有强大的妖物袭击城市。
比如三头蛇、狮翼兽之类,灾害级的妖物在城市周边出现时,都会引发国家相争级别的骚动。
国家间跨越框架组成支援体制,可以说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支援,仅存在于确保了己方安全的前提下。
妖物的讨伐,事关当事国家的威信。
所以拥有市民权的国民会受到有待,其他人则多居住在危险多发的城壁周边。(译:明明是自述,怎么莫名其妙转向设定修正了……)
看惯了没有市民权的人们纷纷死去,拥有力量的人为了保护自己便成为了冒险者。这导致贫富差距拉大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受到欺压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希望能够保护那些贫苦的人们。
就像勇者给予我真正期望得到的救赎那样。
如果我见死不救,就和妖王没有区别了。所以我,为了弱者们竭尽所能的奔走。
不知何时起,我被大家称呼为了英雄。
*
巨龙袭击了城市。
其战斗力匹敌一支军队,毫无疑问是灾害级的妖物。赵王国立刻发布了紧急事态宣言,进入了临战态势。当然,我也收到了委托。
虽然每过数年,都会有灾害级妖物袭击城市,但这次是个大家伙。
一般的攻击对巨龙都没有效果,缺乏攻击力的骑士团无法作为战力使用。我虽然也倾尽全力的加入到战斗中,但是我的剑也不足以对它造成伤害。这样下去的话,会出现大量的死者。没有了退路,我久违的呼唤了沉睡中的妲己。
巨龙的灼热吐息席卷了我的全身。可是,这种攻击,对于与妲己同化的我来说,就仿若微风。
察觉到擅长的吐息没有效果的巨龙,在本能的对我产生恐惧的瞬间,已为时已晚。我的双手抽出白热的炎流之鞭,捆住了试图逃走的巨龙。
结果,巨龙成功的歼灭了。但是作为代价,我整整昏睡了一周。
原因是妖力的减少。对于逐渐走向不惑之年的我来说,精神已经无法像幼年时那样的高度集中了。精神力的衰退,也就是指妖力的衰退。
妖素量虽然多亏了与妲己的同化时常处于全满状态,但是操纵的气力衰退了。因为肉体并没有老化,所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仔细想想,时刻处于抑制妲己的状态,消耗气力也并非不可思议。
虽然勉强歼灭了巨龙,但是走错一步,很可能便将远超巨龙的妲己解放了。
回想起过去,恐惧再度复苏。
一不小心,又将会重蹈杀死自己本应守护人们的覆辙。
——也是时候该隐退了——随着我逐渐衰弱,妲己很可能会暴走。
我找到了从小就一直在照顾我的,冒险者互助组合负责人的王从先生。
“既然如此,去燕王国吧。那里应该正在募集教育新人战斗技术的导师。引退的冒险者也有很多,能够胜任导师的人材十分贵重。”
这么说着,还帮我写了一份介绍信。
“谢谢,一直以来都承蒙您的照顾。”
“别这样,要感谢的是我们这边吧?你帮助我们的,要远比这多得多。”
王从先生笑着回答道。
“要保重啊。如果,有时间的话常回来看看。”
最后,大家集体为我送行。这使我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他们的同伴,真是令人高兴。
就这样,我从冒险者引退,踏上了教导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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