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他原来是有家的吗？”
“她也有牌子，当然是不是孤魂野鬼了。”
“牌子？”
他是什么有名企业的产品吗？
“就是这个。”
莲华一边解释着，一边把衣襟撑开一点，大概是类似项链之类的东西。
这种东西当然要仔细看看了，毕竟作为项链，牌子肯定大不了，不仔细看的话，肯定会遗漏细节，所以我半倾着身体，运力于双目，争取不放过一丝细节，所以连项坠旁边的白色蕾丝花边也看得一清二楚，说起来这家伙真的是一身白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正在仔细观察莲华口中的牌子的时候，一张脸越来越近，然后狠狠地和我的额头撞在了一起。
真是的，作为女生怎么可以把头当武器呢？一不小心破相岂不是很糟糕，我一边忍受着额头带来的剧痛，一边悄悄地向后退。怪不得都说男女要保持距离，距离才能产生美，虽然距离不能产生波。
话说回来，莲华终于把牌子拿出来了，金闪闪，看上去很值钱的样子，如果拿去卖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赚回一台电脑。
我满怀着失望之情开始观察这个牌子——长方形的整体，边缘的花纹很奇怪，使用一个个的正方体杂乱相接摆成的，而这一个个正方体的每一面又有九个正方形，看上就像是一个个的魔方。正面是一个“楚”字，空白的地方用花瓣点缀着，背面倒是很奇怪，是很多条交叉的锁链，就像是边缘魔方的错开的连线一样。
“这就是有了家的鬼才拥有的东西，意思就差不多相当于合同书，我保护这个家，家给我提供庇佑。别看这个东西小小的，这东西可是这个家的灵气组成的，你也可以理解为，这东西就是用家主的灵魂弄成的。”
莲华这么解释着，但是我却吓得赶紧松开了住着牌子的手，喂喂，灵魂、灵气，这不就相当于是个鬼吗？人生第一次用手拿着鬼啊。
不过。
“那家伙有牌子，不是有家的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所以才说她被抛弃了啊，那家伙身上的项链断了，家已经不承认她了，说起来，她也很可怜。”
“……怎么会这样？这东西还能坏掉的吗？”
“很简单，第一，就是主人毁掉供奉的肉体的象征——神像，这东西你小时候应该见过的吧？我就不解释了。”
的确，小时候曾经闯进去过，那个神龛里面，用红纱遮住的神像。不过，过了这么久，你还能记得，我还真是吃惊，不是说活得越长，记住的东西越少吗？这种闲杂小事，我都记不太清，你居然能记住。
“毁掉神像的话，意味着不再承认你的成员身份，不允许你在这里住下去，不过，这种方法太绝决，容易惹鬼不开心，很容易被诅咒或者直接来害你。
“不想招惹鬼的话，一般人会用第二种方法，就是搬家，离开那里，没有人气的支撑，项链慢慢就断了。”
“咦？第二种的话，不是直接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吗？……想说什么直接说，你那看不起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真是笨蛋，的确，就算空掉后，房子一时间可以提供一定的保护，但是时间长了，要么另外有人来住，如果顺利的话，这家人也可能接受你，那你就可以继续住了，如果不同意，就会被赶出去。要么，直接变成鬼屋，一直没有人住，人气完全消失的房子，这种房子，是没有办法阻挡风的，你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一起住，感觉一样吗？”
“……”
不一样，虽然一个人住的确很轻松，尽情地熬夜也没有人管你，看小电影也不用担心有人发现；但是，却很空虚，有时候我甚至会开着电视，自己却躲在一边打游戏，只是为了让家里有点人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空荡。
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总觉得，还是有个伴好一点，哪怕只是互相沉默着依靠。
“所以说，能保护鬼的只有人类。我还是蛮幸运的了，这个家一直流传下来，没有断，让我也能一直住在这里。”
然而，那位来掐我的老兄就没这么幸运，被抛弃了，不管是被人用哪一种方法抛弃的，他都是最可怜的那个。
和养宠物大概是一个意思，既然养了，就要负责到底，哪怕每天残羹冷炙，但请不要抛弃，尤其是饱经沧桑，以为柳暗花明的那些。
“呐，莲华，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莲华头也不回地说着，似乎没有了电脑，开始把精神转移到小说上了。不过，你好歹说话看着我啊，这样我会很伤自尊心的好吗？
算了，不管她了，大不了，我也不看她就是了，于是，我怄气一般转过身去，继续问道。
“说起来，家里供奉的不是应该是神灵吗？”
“神灵？你想的话，我可以允许你称呼我为神灵。”
“为什么非要你允许啊？话说，你这不怕冒犯神灵，降下雷劫是小，劈了我家房子是大。”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哪有什么雷劫，都是唬人的，骗小孩的把戏。”
“和你比起来，我确实是个小孩子。”
拳风迎面而致，没想到，这是莲华视线转移到我身上的第一件事情。拳头迎面而来的感觉还真是可怕啊。
“真是无礼，不知道涉及到女性年龄的事情都是不能够谈的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告诉我你从顺治二年就住在这里的事情呢？不过，我还是屈辱地道歉了，因为下一发拳头绝对不是吓唬吓唬这么简单的了。
“不过，你冒充神灵，不会被查水表吗？”
“查水表？为什么？查也应该查你爷爷，关我什么事。”
貌似这个梗她还没有听说过啊，耶，扳回一城。但是，祸到临头，居然把责任推给别人，真是有够坏心眼的。
不过，莲华还是把小说正在看的那一页折起来，接着合上了书，然后对我说道。
“算了，解释给你听吧，不过，先把你脑子里的神话故事都给我删除掉。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是神灵？”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题目却出乎意料的难回答啊，并非不明白，而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解释，总不能说，神其实也是人，只是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就成了神，这类的话吧？
不过，大致应该可以概括为：“有很大的神通，有大智慧，可以造福人类，拯救人类的非人类吧。”女娲不就是这样吗？补天，镇洪水，斩恶龙，拯救人类的人首蛇身的非人类存在。
“那么，鬼有神通，也不是人类，只要帮人类做点好事，那么自然就有人供奉，被称为神灵了，大智慧嘛，我认为我的智慧比你高。听好了，所谓神，其实就是鬼。”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吗？不过，为什么我找不到反驳的点？听她这么一说，似乎的确是这样，本来相比于神仙，人类更加相信鬼的存在，就连我这个在唯物论的指导下长大的孩子，对鬼怪也有莫名的相信感。
“就当是如此，那么，莲华，一个家能不能供奉两个呢？”
听到我这么说，莲华惊讶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你个逗O脑子秀逗了吗？
“大概可以吧，喂，你不是准备让那家伙住进来吧？”
我理解为什么莲华这么激动，换句话说，我想让那个想要害我的鬼，住进来。就像，捅了我一刀，我去还要给他钱一样。
但是，总觉得那家伙好可怜，这并非是同情心作祟，只是感同身受。
“不行吗？”
面对我的疑问，莲华沉默了，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还是给出了她的答案。
“……这是主人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决定。”
声音有一丝欣慰，也有种抵触的味道，大概就她自己也拿不出准确的决定，不过我认为，如果她是我的话，也一定会接受那家伙住进来的。
“那你能不能教我可以看到鬼怪的法术，这样就可以看到那家伙了。”
“那种东西我没法教的，能教你的恐怕只有道士了，不过现在这些道士怕也教不了你，作为封建迷信，他们也受了不少灾。”
同意。作为道士的本领，恐怕其中就有灵气的运作，莲华不会是必然的。
不过，我也并非完全看不见，只是看不清而已。
船到桥头自然直，被莲华的咒文攻击了一下，恐怕那家伙也没有再找我麻烦的心思，以后不知道有没有再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不过，听莲华说了这么多，总觉得那家伙的遭遇很熟悉啊，就好像在哪听过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既视感吗？明天要把微波炉和电脑、手机连在一起吗？发个D-Mail，就说，某一天晚上千万不要熬夜，早点睡，就算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正眼，是不是就可以改变遇到莲华的情况呢？
不过，总觉得，没有这种东西真是太好了。虽然为人凶悍，不过，却给我一种更像家人的感觉。
“呐，莲华？”
“又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很烦啊，是不是要吃我一记拳头？”
莲华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我却完全没有退缩的想法，心里想着，哪怕吃下无数拳头，也一定要问下去。
“你不是说，鬼最大的梦想是有家吗？”
“我是说过，有什么问题？你准备赶我走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已经实现了这个梦想的你，如今的梦想是什么？”
“……”似乎没有料到我有这样的问题，莲华圆圆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会想问这个？”
对我还是不信任吗？
不过没关系。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可以，请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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