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会相见。”
碧发碧眼的少年对一名少女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说着。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向他伸出手,急忙大喊着。
“嘘。”
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他,那少年就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微微低下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点在她的嘴唇上,做出禁声的动作。
继而唇瓣微张,轻声低语着:“总会知道的。”
这么说完,便像滴入水中的墨汁,整个人晕染溶解在空气里似的凭空消失。
少女迷茫的感受着嘴唇上消失的轻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伸出的手也停在半空中,低垂的眼眸流露出深深的迷茫。
——“铃铃铃……”聒噪的手机闹铃恰逢其时的响了起来。
白无瑕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凌乱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散落着,刚刚醒来的她此刻因为各种原因显得凌乱。不过仔细看,她竟和刚刚追逐奇怪少年的少女相貌一丝不差,就连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里紧锁的烦恼以及眼神里挥之不去的迷茫,都与梦境相比不减分毫。
“这是我第几次梦见他?”少女喃喃自语到。
她记得,最早梦见这个碧发碧眼的少年的时候,他只是远远的跟着,一回头就消失了,愈发注意之后,自己才开始追逐他,可是不管怎么追,都无法缩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就在不停的追赶中,她一直在问他一个相同的问题——“你是谁?”。
然而直到今天,白无瑕才第一次和少年进行了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他的回答和他的行为一样充满神秘。
“或许就是单纯的臆想吧。”
她这么自我安慰着,随意地吃了些东西,走了出去。
需要上学的孩子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的,白无瑕今天还要赶着去新学校报到,现在的她是一个刚刚尽了名为“九年义务教育”公民义务的十五岁少女,她很庆幸这个国家已经无法继续逼迫她进行‘义务教育’,然而看着眼前仍旧迷茫的漫漫前途,在确定了自己并没有能力拿到挖掘机驾照走上人生巅峰的事实之后,她经过深思熟虑,最后选择了和大部分人一样,从义务教育脱身走上一条应试教育奔向本硕博连读的不归路。
即将去往的高中是市第⑨中学,学校最出名的不是师资也不是升学率,而是校园里坐落着的一栋巨大钟楼。
钟楼的顶端四面八方都是巨大的白底黑字表盘,动力来源是内部的机械零件,隔几个月就需要依靠人工去上发条才能继续运转,机械钟下层的阁楼里悬挂着一口高两米的铜钟,每到整点都会按数字敲响。
钟楼古老的运行方式和报时方式,让它有着和现代快节奏格格不入的从容不迫,也让这座现代化的城市多了一抹安静平和的古香古色。所以,这座钟楼不仅是这个学校的标志,更是作为这座城市的标志被印刷在诸如墙壁装饰、宣传册、公交卡、小广告……各种能想到的宣传平台上。
但是奇怪的是,这座钟楼虽然看起来就是那种历史悠久、大有来头的文物,可文献里留下的资料反而少之又少,虽然经过了多个科考团队的探查,但始终也没有确切的说明它到底是那一年由哪国人建造的,也许它的存在真的就是一个谜团。虽然充满未知,但是它仍然理所当然的存在于此,并且兢兢业业的尽着作为一座钟楼的所有义务。
同样拜它所赐,学校每年都会收到一大笔类似‘文物维护费’之类的资金,钱不愁花,所以学校的硬件设施好到难以想象。但是这和白无瑕来到这里的理由没有关系,她选择报考这所学校完全是因为——离家近。
对这个毫无竞争意识,甚至还带着惰性的少女来说,这可真是单纯又方便的理由——家离学校不过三条街,上学只需要步行十五分钟,骑车五分钟,这可以保证她每天早晨充足的回笼觉时间
明明都是高中生了,依旧明目张胆的带着懒散的气息,“小心考不上大学。”即使妈妈这么警告过她,但是她还保持着一脸轻松自如的样子。
“人类的光辉历史应该建立在更伟大的人生经历上,”白无瑕默默的想,“所以高中要更加精彩一点!”
前言不搭后语的自我鼓励,握紧了拳头的少女暗暗为自己加油。这一刻,她天真的忘了高考,也并不知道巨大的升学压力会不会真的精彩到让她真的想再复读五百年。
她去的很早,独自坐在分配好的座位前坐下,等待的时光是百无聊赖的,她不禁开始托着下巴胡思乱想些诸如中学生的生活到底该如何度过呢?社团会不会有趣呢?课程难不难呢?分科选什么呢?之类的问题,到了最后,发愣升级成了没有缘由的自言自语——“不知道能不能遇见好看的男孩子呢。”。
“无瑕,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哦。”
白无瑕一个机灵,转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发问的人是自己姗姗来迟的同桌,名叫唐小洛,这姑娘将成为她高中生涯的第一个同桌,更重要的这人似乎还是她唯一一直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
明明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却总是喜欢把长发松松的编成两股麻花辫垂在胸前,偶尔还会带上大副的圆形眼镜框架,这样一来,刘海和鬓角的头发,以及巨大的眼镜几乎遮挡了她整个脸颊。依靠这种外观上独一无二的辨识度,只要是见过唐小洛的人,都能对她留下“麻花辫”或者“眼镜”之类的印象,但是至于她的相貌到底是怎样的,反而没多少人记得。不过白无瑕清楚,这个姑娘如果肯摘下眼镜换个发型,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少女。
白无瑕回过神,无奈的笑着,同时摊开双手左右摆动着敷衍起她的问题:“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
唐小洛有些失望的仰起头,叹着气说到“唉,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好扫兴……”
“不至于让你这么失望吧……”白无瑕对她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这倒不会,只是觉得上了高中什么都可以发生哦~”唐小洛眼睛里带着闪闪发光的活力,拉起白无瑕的双手,凑上前重复道“什么都可以!”
“你啊,你啊,就知道胡思乱想……”白无瑕笑了起来,与自己的沉静不同,她一直都很喜欢唐小洛这种活泼的性格,或者说有些向往。
就在两个小姑娘打打闹闹的时候,教室前的广播响了起来:“请各个班级组织在礼堂站队集合,组织进行开学典礼。”
尽管整个过程都十分无趣,但是这么无聊的东西似乎又完全不可或缺。看着念稿子不抬头的发言人,白无瑕觉得实在过于无聊,那些由各种秘书写好的文采飞扬的稿件完全当成了耳旁风,嗡嗡嗡的声音,和根本听不进去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让她昏昏欲睡,直到唐小洛轻轻的对她讲:“快看啊,学生会长好漂亮!”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主席台。
那里站着一名高挑威严的少女,但是对于压根没好好听演讲的白无瑕来说,此刻要回忆起她的名字还是十分困难的,想透过层层人群一睹芳容更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而且在主讲台的遮挡下,只能够勉强看见这位会长同学的上半身,不过根据参照物判断,推断她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以上,能看见的上半身胸部发育良好,脸上带着窄窄的眼镜所以有些看不清面容,齐刘海两鬓略长,头发盘在脑后,整个人散发出干净利索的气势,此时她正用威严的声音神态自若的进行着行云流水般的演讲。
唐小洛神秘的笑着说:“想了解的多一点吗?我来之前可是特地收集了她的资料哦~”
白无瑕一脸黑线歪过头:“你是情报组织派来的卧底吗?干嘛对别人这么感兴趣!”
不过多亏唐小洛在一旁津津乐道的辅助介绍,白无瑕才终于对讲台上的少女有了初步的认识——她今年是高二的学生,当年作为高一时全年级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在分科时选择文科后被分在高二文科班最好的班级里。
“这是理所应当的吧?毕竟成绩那么好,要么怎么是会长呢?”白无瑕真么想着,突然问唐小洛:“小洛,你高二会选择文科还是理科呢?”
唐小洛略微沉吟:“我还没有决定呢,虽然我比较喜欢生物,但是好像物理和化学都很难呢……无瑕你呢?”
“我吗……到时候看分数吧,肯定哪个学的好选哪个。”白无瑕其实并没有这样的顾虑,她只是比较讨厌英语而已。
“好狡猾……”唐小洛做了个鬼脸:“人家还想和你一起毕业呢!”
“喂喂,撇开这个不提,据我所知你除了生物几乎没有擅长的学科吧……而且本身对生物的热爱也主要体现在猫的身上了……”确实,这个叫唐小洛的女孩身边不知为何总是有猫咪跟随着,这一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她们家门口的野猫家族,几代猫似乎都受过她的照顾。
“哼哼,这是天生的,天生的啦!”唐小洛十分自豪是翘起了下巴。
两个人嘻笑着你一句我一句好不欢快的聊着,后来,这两个人因为在队伍里喧哗双双被班主任点名批评。
不过此时此刻,大概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名正在滔滔不绝发言的学生会长手里根本没有演讲稿,不是会背,而是因为她演讲前突然发现稿子不见了。
说来她自己也奇怪,平时的自己一向是沉着冷静有条理的,怎么偏偏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碰上这种事情?她仔细回想着,似乎早上撞到了一个学生。
——大概是在那时掉了东西吧。
少女一边努力的回忆原稿件的内容,一边即兴创作希望能撑过整个发言,这时她愈发觉得自己学习文科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也许是这就是一种命运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竟然把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脱口而出,但是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此刻还拿着话筒站在主席台上,她威严的声音从巨大的音响里传出,礼堂里回荡着“命运的选择”五个字的时候,会场里其他窃窃私语都停止了,这是一句多么有吸引力的话!
话一出口,演讲的少女自己都愣了——稿子可不是这么写的!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她马上开始担心自己该如何接着说下去,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圆场。
“命中注定的……你们选择了这所学校,然后你我在此相遇。最后,再次感谢选择这所学校的你们,感谢这个名为‘一切的开始’的相遇,愿你们在这里度过人生最美好的三年时光!”
“好!”
煽动性的语言总是能引起共鸣,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白无瑕和唐小洛俩人也是为气氛所渲染跟着傻乐,立刻忘记了刚刚被班主任点名批评无组织无纪律的悲伤了。
“但是,一切都要结束了……”
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会长带来的莫名煽动性的喜悦中,人群中一个压低了音量的,冷淡而清脆的声音,带着哀伤的语气,悄悄的揉进了这个欢腾会场。
不巧的是,这个低沉的声音似乎仍然被白无瑕察觉到了,她开始认真的寻找起声音来源,随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沉下脸四处张望着,她觉的那个声音,就是说这句话的人就在附近,唐小洛发现了她的反常,悄悄的问到:“无瑕,你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用很不友好的语气说了奇怪话。”白无瑕把手挡在嘴边,眼睛仍然不断的四处张望,嘴上悄悄的回答着她的疑问。
“说了什么呢?”唐小洛很感兴趣的追问。
“是男声,但是具体我没听清。”白无瑕放弃了寻找,向唐小洛摊开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一无所获。
“好可惜……”唐小洛吐吐舌头表示遗憾。
“算了,也许是我听错了吧。”白无瑕摇摇头表示放弃。
随后,这两个人被班主任以在队伍中小动作幅度过大为原因而遭到今天的第二次训话。
命运吗?
或许就是这么巧合。
发出声音的那个少年并不知道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循声而寻的白无瑕也并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幻听,虽然他们两个人没有在此刻相遇,但是如果命运给了你一个暗示和开头,就说明后面一定还有后续和结局,按命运来说,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相遇的,不过不是现在。
至于现在,白无瑕和唐小洛的命运则是——她们需要各自向班主任缴纳一份反省今天在开学典礼上所作所为的,一千字以上的检讨,并且在今天放学后留下来打扫班级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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