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
“呜呜呜呜呜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秋人漫无目的地逃到教会的后院,独自撕心裂肺地哭着。
“呐,我们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等春姐恢复了,大家一起给你回礼。”
“那个,姐姐和雪菜说,是你救了我……”
那种对待“外人”的视线令秋人心痛,甚至都对已经“消失”的羁绊开始产生怀疑,秋人只能一味地哭泣。大家都得救了,秋人很开心,但是,他又变成孤身一人了。这两件事让他既幸福又悲伤,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地持续地哭泣着。
突然,秋人听到陌生的大门打开的声音,他朝着音源看去,在教会的最里面,有一个生锈的大铁门。
“这是?地下室?”
至今为止未曾发现的大门略微地敞开了一点,像是在呼唤秋人一般,微声地响着。
秋人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门缝,逐渐脱落的铁锈下面,露出了崭新的材质。
“这是……有人最近在这里?”
秋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像是被诱惑一般,倒吸了口气,将手搭在冰冷的门上。
“为什么……为什么,肖,会在这里……”
走下楼梯,在冰冷的石壁包围的房间内,只放着一张椅子。原本消失的“家人”,赫然出现。
“肖?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呐,为什么,你会睡在这里?”
房间中点着的灯似乎也对秋人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在那边睡着的肖,就像摆设一样一动不动。
“大家都很辛苦啊,肖不在,大家一直在哭啊,但是大家都很努力地生活着。呐,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呐,肖也忘记我了吗?”秋人呆呆的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凝视着一言不发的肖的面庞。
“呃!?”
秋人走近才发现,“那个”不是他所知道的肖。看上去似乎是安详的、睡着的样子,但是从“那个”里面,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头发完全变白了,血气良好的肌肤,也已是冰冷的灰白色,就像是,冰冷的雕塑一般。何止“回应”,连呼吸、心跳和体温,从和肖一样的“那个”上,一点都感觉不到。
“肖……”秋人眼前一片眩晕,当场跌坐。
肖已经不在了,“这个”不是肖。难以承受的现实,硬生生地摆在秋人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肖要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是谁?到底是谁这么残忍……”
“就像这样,世界在得到生命之后才得以运转,为了运转大的东西,必须要有小的齿轮,只是凑巧,这事情轮到我了而已。”(回忆)
“齿轮?”肖最后的话,残缺的浮现在秋人的脑海中。
“是命运之外的‘使命’使之错乱,是齿轮,搅乱了本该正常运转的命运。”秋人又想起了“神明”对自己说过的话。
“肖是齿轮?”
巨大的世界,为了使之运转的小小的齿轮……
“如你所愿,3人的命运将被置于常理之外,她们将成为运转这个世界的‘使命’。”秋人继续回忆起“神明”的话。
肖的话与当时听到的话,就像一幅幅画一样重叠起来。在空白的地方,碎片之间互相结合,逐渐组成了一卷“画”。
“肖也是天使吗?”无法相信的事实在秋人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天使是为了这个世界存在的,而这个世界是靠着生命运转的。齿轮就像这样燃烧殆尽,之后死去。
“怎么会……这种事……”秋人的手拍在冰冷的石阶上,拼命摇着头,似乎要把这一事实甩掉一般。
“好不容易得救了,春也是,姐姐,还有雪菜,都从‘命运’中逃脱了。但是她们会像肖这样,被用完就废弃,就这么死去吗?夺走了我的最重要的事物,夺走了大家最重要的事物,即便如此,‘世界’还是不满足吗?这种事……”
秋人按在石阶上握紧拳头,“绝对不对,如果这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的‘命运’的话,比起这样的‘世界’……”
巨树的顶端
“‘神’才是错的那一个,这样的世界,绝对是错的。”在被月光照耀熠熠生辉的花瓣之中,秋人朝着世界中心绽放的花朵如此安静地传达着。
“又要,奢望奇迹吗?”
“不愧是神啊,能知道我在祈求什么啊。”秋人毫不客气地向着世界中心的神如此说。
“你已经,没有能实现愿望的代价了,你应该珍惜现有的生命。”混杂着随风摇动的树枝声,传来了神傲慢的声音。
“我知道,代价是要我的珍视之物吧?但是啊……”风的声音停止了。
在没有声音,只剩闪耀的花丘上,秋人踏过地面发出了声响,“必须有人牺牲的世界,肯定不对。”
一步又一步,“神,您可能不知道,大家都希望得到幸福,所以努力地活着。”
秋人朝着中央泛光的树桩,朝着这个世界的神所在的地方走去,“我想要可以终结这一切悲伤的力量,想要能够拯救我所有重视的人的力量。我或许已经没有重要的东西了……”
秋人站在安静地泛着光芒,虹色的花朵面前,“实现愿望的代价,就用我的生命吧。”
朝着月虹花,秋人伸出手。
“想要用生命,换取奇迹吗?既然如此,就沉没在世界的奔流中吧。”
“!!”
秋人看向波光粼粼,似在水面一般的景色。像是冲向水面的气泡一般,在水中飞舞的花瓣们美妙地起舞。感觉不到重力,与潜水的感觉一样。但是眼睛动不了,手也碰不到自己,也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连自己在不在呼吸都不知道,身体自身的感觉消失了。但是,没有痛苦,也不可怕,倒不如说,飘飘然的感觉很舒服。在舒服地融化的意识中,感觉就这样闭上双眼,逐渐沉没也不错。
“月虹花,是在这世界活过的生命聚集而成的。”在感觉之中,声音直接响起。
“这就是“虹色之花”内部的世界?像肖一样,为了世界而消失的人们所在的世界?”秋人用不成音的话呢喃着。
“世界的意志在这里集合。”
“世界的意志?”
“变成花的人们,大家一起组成了神。正是这个神在世界的正中心,守护着大家。”秋人想起了肖的话。
这就是守护世界的“神”,肖所说的话,来到这里之后秋人才终于理解。
“所有的愿望,只要能够被世界肯定的话,那些愿望,就会实现。”
“只要我的愿望能传达过去,世界就会借给我力量吗?”沉浸在舒适中的意识逐渐地清醒,“没错,现在还不是我睡去的时候,我来到这里是为了……”
“不要!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想活着!不要,不要啊!!”从秋人身边经过的花瓣传出声音,像是把布料撕扯开的叫声。
“终于来接我了啊,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带我走吧。”又是秋人身边经过的花瓣,这次是沉稳乐观的声音。
这些花瓣都是沉没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出现在这里的数不尽的花瓣都是至今为止融入这个世界的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还有很多应该消失的人啊,为什么是我?”又一枚。
“我、我还有要做的事啊!滚!给我消失,该死的死神!!”又一枚传递着声音,从秋人身边经过。
“能活到现在我已经足够了,希望你帮我跟大家说声谢谢。”
“至少在我之前先让她消失吧,我要是不在了,她就孤苦伶仃了……”
数不清的意志硬生生地向我传来,每一句话都透漏着生命的分量。就像是自己的记忆一样,“那个瞬间”流入意识之中。
眼神转不开,耳朵捂不住。似要把小小的“我”摧毁一般,没有任何休息的余地,不断地有别人的意识朝秋人袭来。
“如果是为了这个世界的话,我很乐意。”
“都说了我什么都没有!要杀我的就快动手吧!”
“住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不想死啊!”
“我终于也能上路了吗?真心的,感谢你。”
秋人,逐渐被削弱,意识支撑不住了。持续流动的影像和声音,不断消磨着秋人的意识。花瓣不断从秋人身边经过,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我与大家的约定,为了我最重要的人们,我要把约定好好守住,把大家……我啊,要把约定……好好守住……”
很长的时间过去了,秋人正沉没着。能看到的水面上本该有的光亮也渐渐地看不见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感觉心要被磨得精光了,感觉心要被消耗光了。
“对不起了,大家,我要死了,明明说过了要好好地保护大家的,似乎已经无法遵守好约定了。”
“不要放弃。”
是谁的声音?似乎听到了谁的声音。
“你要守住。”
我要守住?要守住什么东西来着?我到底是为了守住什么呢?
“比生命还重要的家族。”
比生命还要更重要的家族?
“不能在这种地方放弃,我会守护你的。”
秋人在这时感受到了心在跳动,手指也在动着。花了很长时间破碎的心灵一点点、一点点逐渐温暖起来。
“我、我的名字是……”
“秋人,代替我守护我和秋人最重要的东西。约好了。”
风,吹起。蓝白色的花瓣们舞动着,逐渐朝秋人降下。用不灵活的手遮住刺眼的眼光,进入视线的是陌生的变大的手。在很长很长的沉没的时间内,触摸着自己变大的身体,秋人伸出不像自己的手。
秋人慢慢地直起身,看向那颗巨大的树,发现自己似乎在树脚下的花丘。
把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秋人缓缓说道:“谢谢你,肖,那个声音是你吧,谢谢你在那片‘海’的深处把我找出来。”
朝着呼唤自己的妈妈,秋人说着感谢的话。
“即使在那样的世界中,还记得我;即使被世界融化,还在呼唤着我;即使消失了,还是守护着我。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我一定会代替肖……”
张开眼,秋人再一次仰望广阔的天空,“‘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为了能遵守跟大家的约定,妈妈的名字,就由我收下了。”
秋人,不对,“肖”再一次闭上眼睛,背对着树,向前迈出脚步。
“‘我’会守护大家的,你就在那边好好看着吧,肖。”
在这个世界,我把只有我记得的最重要的约定放在心里,朝着春她们所在的地方,朝着大家正痛苦着的这个世界,慢慢地迈出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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