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嗯。”
晚打开了门,进了父亲的书房。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父亲坐在对着晚,正看报纸,从晚的这个角度看,父亲的脸正好被报纸遮住了。
“你说吧。”
“这个五一假期,我想向补习班请假,去奶奶那里。”
父亲把报纸拿低了点。从报纸的上沿看,父亲戴着眼镜,目光斜斜的投射过来,表情十分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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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晚感到吃惊的是,父亲直接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再次回故乡,是想看看童年和蓝一起生活的小镇———南苑。
南苑距他住的地方非常近,就在城市的南郊。坐一个小时的地铁,再换乘一辆公交都足够了。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吧,不,我曾经就住在这里。上一次来到这里时,我还没有找回过去的那段记忆,也因为..噬痛感..吃了不少苦头。
我曾经对我的体质所特有的这种症状,了解的并不太清楚,后来就逐渐发现..噬痛感..和我的记忆是有联系的。每当我试图回想起某些特定的记忆时,大脑就会反应出一种剧烈的疼痛,来阻止我的思考。我失去了有关蓝的记忆,也是出于这种机制吧。可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克服了..噬痛感..,并找回了那些过去的记忆。
这次来到这里时,又赶上了阴雨天气,只是天色要好的多了,雨下的也不是很大。
——————
晚,居然又带我来到了这个车站!这是我和晚相遇的地方。我至今依然记得那个刚刚苏醒、还很懵懂的我,在恐惧的等待中,第一次遇见晚时的激动。
在那之后,我就偷偷的喜欢上他了,并成为了他的影子。
晚倚靠着车站大厅的柱子,翻开钱包清点了一下,又匆匆的打开伞,快步走出车站。
我也紧紧的跟着晚的脚步。
他走得很快。在雨伞的遮蔽下,他的身后留出一片略微倾斜的无雨的空间。
我就跟在他的身后,左顾右盼着两侧的街道———我还并不熟悉这里的建筑。一不注意,我就离开了雨伞所能遮住的区域,雨伞上滑下来的雨水淋湿了头发。我立即去用手遮蔽,向前快跑两步,紧紧的抓住晚的外套下角,跟在了他的右侧。他自然看不到,也不会知道这回事儿。
我一直在注意寻找,我苏醒的那个废置的书店,因为我想要找回我遗忘在书店里的那本书。它可能记得有关我身世的秘密,也许还可以帮我逃离出影子的困境,让我能够真正的在晚的世界里存在着!那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
然而,等我找到那个书店时,还是使我感到了震惊。
“怎么会……”
————
……
“怎么会?”
女孩停下了脚步,男孩仍打着伞在前面走着。稀疏的雨水,马上就笼罩了她的周身。她直直的望着马路边上,一个正在营业的书店。
————
木制的地板,咖啡色的小屋,还有安装在墙壁上的书橱……一定不会错的。这就是我苏醒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记错的……这就是我苏醒的地方啊!只是房间里的一些布局已经有了变化……
————
蓝,忽然害怕了起来。扭过头来,看见快要走远的晚,立即追了过去……
但是,晚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走向了书店。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书店门口虽然挂出了“正在营业”的牌子,却只有一侧的门半开着。
他在门檐下,收起了雨伞,走了进去。女孩忽然害怕了起来,不敢走进书店,只得站在门外。男孩没有影子的追随,一个人进了书店。
书店里被收拾的干净极了。除了书橱外,房间内又增设了一些书架,原先的杂物都清理掉了,书架子上全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整体上看过去,有一种美妙的丰实感。尽管如此,书店里却依然掩藏不住雨天的阴森感和少许的霉味。
向书店里面看去,平行着店门,放置了一张十分宽大的办公桌。
“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应。
晚接着向里走,走到了黑色漆皮的办公桌前。
在房间里面,光线变得更加微弱。但依然可以明显的看到一本淡蓝色封皮的书正放在桌子上。
晚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挎包———书还在。
这并不是晚的那本。晚只看了一下扉页,发现的确是和自己同样的书,但桌子上的这本书要崭新一些。
晚其实没有注意到,刚才他的手,接触到书本封面时,这本书曾在瞬间显出了一点微弱的荧光。
见书店里没有人在,他便把书放回原处,匆匆离开了。他找到了另外一家副食店,换了一些零钱,预备坐公交时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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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并没有在南苑镇多停留。
增加了一些无用的记忆后,他更加没有办法面对过去的日子了。
还是游乐场,学校,还是偶然间在巷口看见的“水斗儿”,都能换起他过去的记忆。旧日里的音容笑貌,看起来十分遥远的童年,已经泛黄了的悲痛……这样的记忆,只是更多负担罢了。
此行间,晚几乎都是一言不发的。
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晚的脸色更加忧郁,女孩也为他担忧着。
——————
——————
……
门上不知何时绑上了两只“水斗儿”。
“晚又来看奶奶了。”
“嗯。”
“晚怎么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好呢?”
“没有,还好的。”
“是吗?好吧,很奇怪啊……也好,晚回家的这几天,就好了放松一下吧。”
……
——————
……
怎么回事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是在梦境里吧!我的确是在做着梦啊!
这里是?这里……我的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里是……秋千、水泥板、废汽车轮胎……这是幼儿园附近的空地。我为什么要到这里?
那是?蓝!
我惊喜极了,她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
“蓝!蓝,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
我并不确定她是蓝,她看起来太小了。
而且,她仿佛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蓝……”
“你听得见吗?”
我跑到了他的面前,但她仿佛并没有看见我。我也放弃了,这个梦里我仿佛不会被看见。
蓝面色忧伤的站在空地里,两手互握的别在身前。
这究竟是我什么时候的记忆呢?幼儿园时的事,我记得的并不多。
她看着远处。现在是放学时间了,家长们都来到门口接孩子了。
“蓝,你妈妈打电话说可能会晚一点来接……这里人多,你现去教室吧!”
蓝看着大家被领走了,十分失落,乖乖的回了教室。
这也许不是第一次呢。看着自己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小孩子都会有种被忽略的感觉。
她不止一次被忽略了。
……
这时,奶奶领着晚经过了。
“晚,那不是邻居家的孩子蓝吗?晚去和她打声招呼。”
晚却躲在了奶奶的后面,怎么也不肯出来。
“蓝,你爸爸妈妈还没有来吗?”
蓝默不作声。
老师一旁解释到,
“他们说最快要等到六点,已经不是第一次迟到啦。“
“蓝是我们的邻居,我和她爸妈熟识,让我来接她回去吧。”
“嗯,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
蓝听过他们的对话,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美丽极了。
“这是我买的卡片,送给你。”
蓝收下了,小晚也兴奋不已。
这是我和蓝相识时的事吧,我在一边默默的窥视着,为什么会忽然记起这件事的。
——————
让我做了许多类似的梦。梦里我永远都像影子一样,在一旁窥视着女孩心里的事———我仿佛忽然之间获得了女孩的记忆,回忆起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奶奶也和我聊一些童年的事情。然而这些回忆,让我感到了莫名的痛苦。
——————
(可我竟然因此变得易怒而疯狂,甚至开始对过去怀恨在心。)
……
晚上,我心情抑郁,便一个人溜到了奶奶家的仓库里。当看见仓库里过去我用过的物品时,竟然不能抑制自己的冲动,对着那些箱子拳打脚踢。“水斗儿”、陀螺、四驱车……玩具散落一地,他也不肯罢手。
“可是你究竟在哪里,明明留着那些过去,却不能让我找到你……”
——
蓝真的害怕了,她抱着膝盖坐在仓库外的草坪上低声哭泣。晚还是像疯了一样,在仓库里踢打着。
“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究竟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我明明就一直在你的身边,可却一直看不懂……看不懂你和你的事。我一点也不能理解你的痛苦啊。晚……”
女孩抬起头来,看见天上幽蓝色的冰冷月光,眼神忽然变得虚空了,几乎止住了泪水。
“……晚,成为了你的影子又有什么用呢,即使永远和你在一起,却依然不能走进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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