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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活人祭

第十四章 活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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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常言道。

可话虽如此,如果这个中的有和无是自己的命呢?命中注定你要身死此处不可逃,你逃是不逃?这还不算,你明知自己再待下去注定是死相凄惨不得一时痛快,连死后都不一定能得安生,你跑是不跑?

往哪儿逃,往何处跑?老天爷正兜在你屁股后面追你呢,无常黑白拎着枷锁铁链就冷笑遥望着你,嘴上一句:“值得我们兄弟俩儿亲自到这人间走一遭,也算是你运气好,走吧,阎王爷可不从等人,哪怕你是那九天上仙,该来的劫数一样别想逃得了!”

甚至不用他们亲自动手来拘你下去,一低头就看得见,原来人自打一出生起就背上了死亡的枷锁,原来永远陪伴身边的不是任何亲人或者朋友,也不是那可笑的钱财宝贝。

是死亡,是死亡一直相伴你左右,他敦促你活着时莫要怠惰,不然就来挠你脚底窝子,舔舔你的心窝。严肃且刚正不阿,死亡是这样的一个形象,他才是最后的公平公正,也唯有他手中才有资格拎着那道枷锁——拴着你的那道枷锁。

你没有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大地像慈爱的母亲无私供给哺育着你,死亡用自己铸成的锁链将你牢牢拴在人世间。你终于获得了机会品百家酒,见百样人。生命从死亡开始,也以死亡结束。

...

这些话都是老村长念叨出来的,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愿意待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

但老村长毫无疑问是这个村子里面最有学问,本事赛天高的人物。

在村子里,他是唯一一个不用耕田劳作也能常年吃上米饭面食的人,重要的节日里必然会有一家口子为老村长准备好肉食荤腥,尽管老村长总是笑呵呵地把这些难得的乡间好东西,都推到嘴角哗啦啦流下大片彩虹瀑布的孩子们面前。

即便是平时再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孩子,也会老老实实地羞红着脸待在原地不敢上前讨要吃食。在很多人的眼里,老村长和活神仙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活神仙鲜少救人,可老村长却是实打实地救人于水火且从不收任何“香火”。

就像那棵永远只会在秋天才摇摆庞大身体枝桠的老槐树一样,都是传说似的事物。

老村长既是这个村子里面唯一的医生也是唯一的风水师傅,顺带兼职了算命。这样一个人,整了个茅草屋在村子另一头,与老槐树摇摇相望。时至今日,身边也不曾有过任何妻子儿女。唯一认下的那个义子也是早早过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猫耳朵算是老村长唯一的孙子了,偏偏猫耳朵和他爹倒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一般,学医治病没学好倒是学会了如何栽培分辨草药,占卜算命没学成倒是反而学会了读书写字。

什么都是半吊子的学,小小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开头总是学什么会什么且像模像样,再过几日来看却不知道人又上哪儿疯去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看我爹,走的那么早,啥也没见识过人就走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替我爹把没见过的,没学过的都走一遍。走马观花还成,真要我盯着一样东西不放...不干不干!”就这样,什么都图个新鲜,什么都图个自在,猫耳朵像是在风中长大的种子,开出的花也是飘在风中的。

配合永远贱贱的坏笑,卖相不错的面皮,若不是现在年岁还小,大姑娘小媳妇儿怕不是魂都要被他勾了去,便是现在每次见到,也少不了掐脸捏耳朵吃点“小豆腐”。不把小伙子弄得脸红地像个猴屁股不罢休。

同样的,这小子皮起来那是真要翻了天的,有一次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当大将军。奈何村里头小孩实在少,连才断奶不久的鼻涕娃拉拢过来也凑不齐二十个人。怎么办呢?好家伙,这小混球不知使了什么鬼法子,挨家挨户地把全村人家里面的猪牛羊,连猫狗都捎上,全给“训了”一遍。

当全村人亲眼目睹自己养的牲口摇头晃脑大半夜跑出栏门,连着平时互相关系不对付的猫狗一起,跑到大槐树下那个嚣张欠抽大笑着的少年面前,陪他“哞,咩,汪,喵,boo”一起莫名大笑的时候(天知道这些动物在想什么)。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老村长出现了,手中握着自己最心爱的崭新笤帚,从村东头追杀到村西头,又从村西头追杀回村东头,来来回回那是手起帚落手起帚落,都不带眨眼的。别问我老村长追杀这么久眼睛干不干,重点不在这里...

总之,在彻底见识过这货到底有多胡来,到底多胡来都能让他真得手的现实后。基本老村长是不缺笤帚用的,无论猫耳朵走到哪里,都会有一条温馨并且温情的笤帚在等待着...就像那个整天沉默着,但只要一听到“猫耳朵那臭小子又巴拉巴拉”的时候,老村长总是会耐心得先掐指算算这货在哪儿(所以占卜被用到这种微妙的情况之下,还真是...),然后自然是以丝毫不输年轻人的健步如飞直抵“案发现场”,在一顿披星戴月·流光溢彩·真·脑袋打放屁笤帚大法后。

围观群众笑呵呵地收拾收拾一地的瓜子果皮,结束自己匆忙而快乐的一天,嗯,这算是每天的固定娱乐节目?

...

“我们已经走不了了...”老村长望着自己手心的那道划痕,鲜血潺潺而下,那是曾经圆滑的龟甲边缘给他留下的口子。“老伙计,对不住了,留你下来陪我受罪。”小心翼翼地捧着青黑色的斑驳龟甲。

“不想,终究是命数到了有此一劫,也罢也罢,老夫倒要好好看看这‘活人祭’是怎么个模样!”一直佝偻这身子的老村长此刻像是重新获得了什么,重又像个年轻汉子一般挺直了脊梁骨,目光平静深邃地盯着视线的远方。

“村里挑几个熟路的,至少把孩子们都往山里面带,还是到上次那个地方避一避,风,要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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