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完全的世界,声音可以在这里不受阻碍的传播,因此我可以清楚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即便是二人间的窃窃私语。只是那并非是值得我在意的内容,谈话中包含了各种各样细碎的往昔回忆,冗长无聊,耐着性子勉强听了一会后,我终于起身向着两人走去。
“你喜欢吃甜食,诸如巧克力之类的,可是你又偏偏牙齿不好,所以就算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得不有所顾忌。不过在这里就完全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啦,因为全都是经过特殊加工过的食物,所以就算吃再多也没有关系。”绘说完捏起一块在表层涂有白色花纹的黑巧克力,递到逸的嘴边。逸像小动物那样听话的张开嘴,将巧克力咬入嘴中抿起嘴,模样说不出的甜美可人。
‘哼,魔术师的鬼把戏。’我不屑的咕念。
不知何时,一个盛满了各色精巧糖果点心的金色铁盒出现在两人中间,铁盒的大小可以完整平放下一幅人物头像,其间装载的点心堆积的就像是花色的山丘一样。
‘没错,魔术师的无聊把戏。’
绘又拿起一块软塌塌的绿色糖果递向逸的嘴中,这时已经站在一旁的我上前突兀的将他们打断。
“喂,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绘对我的问题毫无反应,逸也同样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她眨了下眼睛,咬掉了绘这次递来的糖果。
“喂,”我提高音量,“你们可以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这次,绘像人偶一样定格在那边一动不动,逸的视线微微倾向我这边,一瞬间的眼神变得如同剃刀般凛冽,我几乎感受到杀意。但这样的锐利稍纵即逝,还未及与我视线相交便已然收了回去。逸转回视线,继续以她那可爱模样面对着绘。这对我而言近乎调戏。
“可恶,这个女人。”
或许是因为已经将之认定为了幕后黑手,位置又是触手可及的程度。我伸手抓住绘的衣领,同时嘴里生气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绘!是你……”
奇怪,手中清楚传来了衣领布料纹理的触感与绘颈部身体的温度,抓住衣领,用不大的力气向自己这边拉来,然而绘却像一尊完美呈现出人形的坚硬石像般不受所动。他自顾自的继续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满面温馨与逸继续着那些只属于他们的无聊回忆,还时不时的再往嘴里塞上几块鲜丽的糖果。
这是在嘲讽我吗?以这种不知名的古怪巫术?
逸的视线轻跃跳动,她看向绘,又像是在看着我,不时变的锐利的目光与不怀好意抿起的嘴角,她看待我的模样就如同是在看着某个可笑的丑角或是地位卑微的虫子。
难道是她吗?
因为绘好像无法注意到我的存在。
绘似乎只是具人偶。
松开抓住绘衣领的手转身朝向逸生气的发问。
“是你在捣鬼吗?把我关进这个空间,这里是你做出来的吧?”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逸放下手中刚刚拿起的金色糖果。同时,绘保持着原本静坐的姿势在一团停滞的时间中凝结了下来。但相对的场景中的其余事物仍保持着各自原本的运作,耳边仍能听到海浪暗潮汹涌的波涛声,只是现在听来这声音似乎暗示这里将有飓风驶过。
她转过头,模样娴静的看着我。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你是说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吗?明明是你自己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好吧。这里是只属于我们的空间,而你则闯入了我们的私人领地,我们本来还高高兴兴的不愿理会你,但你却置若罔闻毫不顾忌的一直在我们周围晃来晃去,现在又来粗暴的打断我们,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很讨厌的存在吗?”一改之前所有的可爱,逸拧着眉,尖锐的眼角中满是厌恶的凝视着我。
“你的意思是?是我自己来到这里的?”
逸扭过头,不予理睬。
“是我自己来的吗?怎么可能?我之前明明只是在环树之池中睡觉而已的。”我喃喃自语,逸在瞥了我一眼后语带厌恶的开口;
“那种事情,你自己的那些事情能劳烦你到别去去想吗,我想你应该能够看的到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吧。要是你就像这样一直站在这里的话,那对我们可是很碍眼的呢!”
“可是,我还有问题,我想知道这里是哪里,还有我要怎么回去。”
“懒的跟你废话。想回去的话,”逸抬头看了眼天空,那里一如既往的湛蓝,漂浮着云彩,远处甚至还有彩虹,不过在某些隐秘的地方似乎还多出了一些包含诸多色彩的裂隙。逸继续说;“想回去的话,只要找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等着就可以了。等到这里碎掉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你马上就能离开这里的意思,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从我的眼前滚开,懂了吗?”说完逸不耐烦的将头转了回去。
“哼,可恶的女人,这真是个可恶的女人!”我气愤的在心中咕念,但并没有实际的多说什么,尽管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却还是保持镇静安静的走回了我原先坐着的那条长椅。同时还开解似得在心想着,‘想回去的话,只要等待就可以了,毕竟那里还有着不错的风景。是的,不错的风景。’
格瑞拉,红发的魔女,北方魔法院中有名的高傲而又冷漠的家伙,却在这里如此的忍气吞声。这决不是我的性格。
可是……
在我转身从逸面前离开的同时,绘也从将其静滞的时间中解脱出来。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绘与逸的茶话会在欢声笑语中平静的继续着。只是自己,远远的看着他们,隐隐感受到了没有来源的奇怪感触。
坐回长椅,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反常的自己没有从中感受到魔力的存在。
不是有关于这个空间构成节点之间的魔力连接,而是单单的自己身体中的魔力。自己是个巫师,若是不必谦虚的话还是王国中算得上高阶的那种,因而控制魔力从而生成魔法对我而言便应该是件在简单不过的事情。所以在面对那个态度傲慢丝毫不懂礼节以至招人厌恶的逸时,我时常想要在手中汇聚起不大的一团能量,然后冲她施展一个威力不大的破坏系魔法以示威慑,好让她改改她那过分的傲慢口气。要是她也是个巫师的话,甚至自己还在心中做好了将要与之在此一战的准备,但当自己试着暗中集合魔力时,身体却没有为我的意志做出一丝一毫的回馈。得益于此自己最终还是平静的坐回了此处。
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先前身为人偶时的感受,隐没于表象之下的不真实,尽管在感知世界中一切都切切实实地存在着,但在这存在的同时却又恍如梦幻。
不真实?
看着手掌间清浅模糊的脉络,意识再一次涌起不真实的感受。
难道这具身体也是假的吗?现在的自己仅仅是个意识而已吗?
一道几乎将我穿透的强光突然打断我的思考。抬头望向天空,随即发现那里正发生着可怕的变化。
天空中原本暗自藏匿于那些不易察觉区间中的细微裂隙陡然间变得像裂变一般的扩张,增加。紧接着大片的天空顺着裂口破碎迸裂,强光顺着裂**进。好像尚未得以孵化便已遭碎裂命运的蛋壳。在由强光带来的难以名状的冲击之下,包裹这一虚假世界的薄弱外壳不堪一击的骤然崩裂,使得存在于空间中的一切全都被迫暴露在这骇人的炙光下。
绘与逸的动作停止在空间破碎前一刻的时间中,恍若摆有简单造型的木制人偶一样,在那边相对而视。随后各自在光所带来的无形冲击下化为乌有,同时自己也重复了这一过程。当自己连同这里的一切消散在光中的时候,受困于此的意识也已如同自己那依然变得苍白无比的视线一般,除去苍白之外不在有任何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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