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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伤痛

第四章 伤痛

在前几天与兰特争执后的夜里开始,洛尔就病了。

病的很严重。也许是早就有了隐疾,或许是父亲的暴打加重了病情。

现在的洛尔,脑中犹如有人在用铁锤敲击一般疼痛……

散发着皮革的臭味的破烂被子,盖在洛尔瘦弱的身体上。

素白的肌肤上有大片的淤青从被子上的破洞中露出。看起来令人怜惜。

“疼吗?”床边,陌生的声音问道。

洛尔瞪着模糊的眼,愣愣的看向床边的人。

是哥哥回来了吗?

看不清……但是有一股浓浓的苦涩的气息钻入了洛尔的鼻中,伴随着的还有他身上那浓郁的蜜糖味……洛尔想起来了……

是神血者。

“不……”洛尔嘶哑着轻语着,恍惚着摇了摇头。

“小洛尔,对不起。”虽然看不清楚,但此时的神血者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同时,空气中苦涩的气息更为浓郁。

那个苦涩的气息,又是什么情绪呢。令人如此痛苦……

“都是我……都是我太贪婪了……”

神血者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洛尔此时毫无遮挡的脸颊,此时洛尔的容颜没有半分的衰退,反而因为病中的虚弱显得更为令人疼惜。

话说起来,父亲当时……似乎刻意躲过了他的脸……

是他吗……是他向父亲提起要买自己吗?

现在,自己应该恨他吗?是他挑起了这一切的痛苦。

也许吧,如果自己会的话,可是此时,洛尔无法控制自己去恨他。有的,也只是买与卖的无感而已。

只不过这一次的商品,换成了洛尔自己。

商品会对因为依恋卖主而痛恨买主吗?不会的,至少作为商品的洛尔,做不到。

“你很恨我吧……小洛尔。”他尽量温柔的抚摸洛尔受伤的肌肤和四肢。语调中满是自责。

“但,我是不会再让你呆在这个野蛮的地方了。我会带你离开的!”

离开这里……洛尔从未想过,对于他而言,父亲和哥哥身上那他可以用心感触到的温暖,就是自己的一切了。

可是,如果是那始终给予自己温暖的爸爸让自己离开的话……

作为回馈,自己能使父亲失望吗……如果父亲失望了,如果连父亲都厌恶自己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呢……

如果自己终将失去一切,终将失去亲情的温暖的话。

至少,让照顾了自己如此之久的父亲,开心吧……

这是洛尔最真实的想法……

“小洛尔,我爱你。”神血者斯瓦特深情的对床榻上虚弱的小小的人儿说道。在他的额上深吻了一口。

“我一定会娶你的……一定……哪怕你是男儿身,哪怕家族反对,我一定会娶你的。”

浓郁蜜糖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令洛尔有些许恍惚。

爱……那是什么……就是这种甜蜜的感情吗……自己也可以拥有吗?

“小洛尔,”斯瓦特的语调忽然轻快了起来,他顺了顺洛尔的黑发,似乎是对未来已经充满了期待。

“我认识一个魔法师,他会好多魔法!到时候我把你带到他那里去。他可以把你变成女孩!”

斯瓦特期待的看着有些恍惚的洛尔继续说道。“你一定会很美!”

“我倒时候去瞒住我的家族,骗他们说你是一个公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结婚啦!我们到时努力点,早点生下一个孩子,最好是男孩!到时候他们就在也阻止不了我们啦!”

洛尔愣愣的看向这个狂喜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变成女人,洛尔不在乎,事实上他至今也不明白女人与男人的差异。

爸爸是男人,哥哥是男人,自己,也是男人,听说自己以前有一个妈妈,妈妈是女人吗。

然后呢?

可是,当他听到孩子的字样的时候。洛尔呆滞了,随即瞪大了眼睛。

孩子,自己和哥哥就是爸爸的孩子,如果自己也有孩子了,是不是也和爸爸一样,拥有了新的亲情呢!

一种痒痒的情绪在挠洛尔的心尖。

洛尔知道,那是渴望。

哥哥说过,每个生命都有渴望,连渴望都没有的一定是死物。

没错,就算是洛尔也有自己的渴望。

例如拥有丰富的情感,例如摆脱无感的空洞。

再例如,渴望亲情的温暖。

如果自己必将离开父亲和哥哥亲情的温暖的话,那自己也真的应该去寻找新的亲情。让自己少有感情的心,重新温暖起来。

“孩子……”洛尔嘶哑的说道。

斯瓦特则兴奋的回应“是啊!孩子!我们能组建我们的家庭,一直生活在一起,永远永远。”

“嗯……”洛尔微微的点点头,然后闭上了那早已疲惫的眼。

家庭啊……

————

兰特,呆在白狐酒馆,已经很久了,酒馆中嘈杂的声音闹得他耳中嗡嗡作响。却又莫名的熟悉。

细想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来这了呢?

似乎在薇走了以后……就没有再来了呢。

现在数数,也有十多年了吧……

如果不是买家非要和洛尔单独相处的话……自己也犯不着出门。

如果不出门,也不至于遇见老家伙,然后被他拖到白狐酒馆吧……

兰特苦笑着,打量着面前正在呼哧呼哧朝外喷着热气的愤怒老头。自知自己呆会儿有的受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洛尔……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

“给老子说话!你他妈在搞什么!”怒吼盖过了人声嘈杂的白狐酒馆,爆发在了尚在发呆的兰特的面前。瞬间引起了一众酒客的注意。

兰特这才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然后作出了一双冷酷的眼神看向那个愤怒的老头,摸了摸额角上的烫伤。

“所以你就打了他!”老人气的浑身颤抖,“他可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疯了吗!”

兰特没有回答,只是又默默的抄起面前棕色圆木桌上的大木制酒杯,开始疯狂往的往嘴中灌酒。

灌的是白狐酒馆的烈酒,满满的一整杯,要知道,在白狐酒馆中,只卖这一种烈酒,而按照白狐酒馆的规矩,这种酒,一天一人只可以喝三杯,否则后果自负。

像兰特此时的行为,实在称的上是海涵了。但,究竟是真的海涵,还以酒浇愁,就不好说了。

“厉害!”白狐酒馆中的其他酒客纷纷起哄,朝那狂饮的兰特竖起了姆哥。

事实上,他们并不认识兰特,或者原本是认识,却因为他实在是沉音了太久,已是无法识认了。

但至少,兰特一定是村子里的人,因为白狐酒馆从不把酒卖给外人。

村子里竟然还有如此的能饮之辈。这使那些酒徒们的眼中,也不竟出来了些崇拜。

“够了!”老人忍无可忍的吼道。原本有人起哄的愈发嘈杂的白狐酒馆猛地安静了下来。

酒徒们有些惊诧,因为白狐老板似乎真的动怒了。这是多久没有发生的事情了?

但他们,也终是不敢再起哄了,白狐老板虽然是个老头,却也实在不好惹,更不用说惹到了老板,以后可怎么在人家的店里喝酒啊。

“你以前可不是这副熊样!汝岂那个臭小子告诉我你把洛尔卖给别人了我都不敢相信!”老人痛苦的皱着脸,一双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又是那个汝岂啊……兰特皱起了粗眉,吞下了一大口酒水。

应该让他离洛尔再远一些的……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洛尔了吗,你现在这样对得起薇吗!”

而兰特已经默不作声的喝完了一杯酒,他放下酒杯,又抄起了另外一个木制的大杯。

“说话!不要喝了!”老人愤怒的夺走了兰特手上的酒杯。把它扔到了酒馆的破墙上。

浓郁的酒香瞬间充满了酒馆,酒徒们贪婪的嗅着空气中的酒精味。只待一把烈火将它引爆。

兰特满脸酡红的看向须眉皆立的老者,张了张嘴。却最终也没有吐出一句话。

只听见“咚”的一声,兰特把头扣到了棕色的,满是酒液的小圆木桌上。

醉了。不省人事。

————

夜,已经降临了。

黑暗,笼罩了国王的园林。

白色的樱花,从那棵足有两人合抱的大树上缓缓落下,在温暖的风中散发着香悄悄的落到了她的肩上。

那个坐在樱花树下的金发少女,一身透白的长裙打扮,干净的仿佛就是白色樱花的仙子。

她用琥珀色的眸子深情的看向眼前已经成林,颇有规模的白色樱花林,它们的花瓣同皎洁的月光混到一起,无法辨别。

暖风拂过,白色的樱花也同月光一齐穿过了密密的樱花树们的枝桠,纷纷扬扬的落到了从远方蔓延而来的暗青色的石砖小路上,留下了纯洁的一片,素雅的煞是醉人。

她痴迷的注视了好久,才愁然的张开了那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淡淡的叹出了一口气。

“可惜啊……”她说道。

娇柔的小手捏下肩上的白色的樱花。对向那棵自己靠着的,最大的樱花树,她注视着它,不再言语。

风来,抚起她秀美的金色长发,伴随着白色的樱花,宛如梦中的精灵。

“可惜什么?”一个颇有些英武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件大衣就盖在了她的穿着单薄身上。

“就算这有魔导设备保温,毕竟也还是在北域,你应该多注意一些。”

“你怎么会来这。”少女没有回头去看那个人,还是凝视着那棵粗壮的樱花树。

“我?这是我的王宫,我想去哪就去哪。”

“是吗?”少女冷漠的回应,但是注意力始终没有从那棵樱花树上离开。

“萝岚……你还是想着他吗……”那人皱紧了眉,意味深长的看向那名为萝岚的少女。

但最后还是故作轻巧的叹了一口气。

“这棵树,就是当年言培育的那棵吧。哼哼,白樱花。”那人突然冷笑了起来。

“好漂亮啊,可惜言他到死都没有看见这些樱花的开放呢!”

“……”少女用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淡淡的打量着身后轻巧的说话的人——德诺的统治者,贤王 . 罗兰。

随即抱以轻蔑的一笑。

罗兰没有动怒,他似乎早已熟悉了少女的态度,于是只是眼角含笑的看向她。

“他死了,就是死了,萝岚。无论他许给你怎样的承诺,现在陪着你的都是我,而他现在都是一具尸骸了,哦不,不是尸骸,是一团白樱花!”

他毫无国王气度的大笑着,就像一个得志的小人。“我亲眼看见他从窗户上飞出去,哈哈哈……”

他狂笑着,直至笑到腹部抽痛,他才擦了擦眼下笑出的泪。

“我就服他这一点!到死都浪漫!都要死,还没忘记和你一起看白樱!最后自己变成白樱给你看!可笑!”

贤王在嘴角保持着狞笑着,一脚踹在了大树上,震落了几片绝美的白色花瓣。

“那就请你不要忘了,在他活着的时候,你是那么卑微,即使到现在,还是那么低贱。”少女轻蔑的看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王,语气中,满是嘲意。

“我卑贱?我才是这个帝国的王!贤王!他高贵?再高贵不也是一个死人!更何况……”罗兰狞笑着在一次打量着少女。

“你不是还是属于了我?”

一句话,那名为萝岚的少女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她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但到最后,她还是颤抖着缓了回来。

只见她漠然的转过身,端庄,却又寒冷的看向贤王。

“如果你只是要羞辱我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她努力隐藏着怒火,淡然的说道。

“我怎么能走呢?我可还有些东西想让你帮我找找呢!”

“又是言的手稿吗。”萝岚猜出了他的意图,“我什么都没有了,早就都在你那里了。”

“不要撒谎哦,萝岚。”贤王冷笑着。“我可知道言曾经秘密交给你一些情报……在他死之前,告诉我,对我们都好……”

“是吗?”萝岚忽然妩媚的轻语着,摆起了微笑的看向罗兰。那么美,令罗兰一时间竟有些呆滞。

“黑龙临世,末日降临。”萝岚轻吟着言的预言……

“你是想知道,末日是什么吗……”萝岚苍白的唇薇颤着,声音轻灵而又充满诱惑。

“我这就告诉你!”

下一刻,鲜血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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