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卡洛妮娅便敲响了罗格和索菲的房门,此时的她听从昨晚索菲的指示,换上了索菲的便服,把那偏长的银发梳成了马尾,并满怀期待的,好好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情。
直到日上三竿,站在门外的卡洛妮娅终于等到了依旧满脸疲惫的头发乱糟糟的索菲,打开了那扇本就没有上锁的木门。
“早安啊索菲,虽然已经是中午了,不过,现在我应该就可以去好好的逛一逛这里了吧?”
卡洛妮娅元气满满的看着面前这个脸上挂着疲惫的索菲,而索菲则是迟钝了一会儿后,直接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起来:“稍等啊,卡洛妮娅,等我一下。”
话毕,那扇门便被索菲猛地关了起来,而后,卡洛妮娅便透过那本就不隔音的墙听到了索菲大叫罗格起床的喊声。
好在,两人总算是在午饭时间即将过去之前,带着卡洛妮娅来到了一个还算是装修的比较体面的小酒馆里。
“昨天晚上呢,我和索菲,好好的构思了一下怎么能让你自然的融入到人类社会之中,毕竟你的行事方法我是在洞窟里见识到了……生物本能嘛,但是直接遵循这个来生活的话,人类是不可能孕育出文明的。”
一边摆弄着盘子里
的面条,罗格一边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卡洛妮娅苦口婆心的解释道,一旁的索菲早已经开始了狼吞虎咽,但卡洛妮娅则是对着面前的食物和叉子发起了呆。
“罗格先生?这个东西真的能吃么?看起来就好像是半凝固的血浆块混杂着一大堆米色的虫子,甚至还有已经变了颜色但是很软的肉块……不过闻起来倒是甜甜的样子……”
“不要这样形容番茄烩面啦!现在在吃饭的。”一旁大快朵颐的索菲猛地停了下来,“这东西是用切好的番茄搭配小麦制作的面条,用上好的牛肉一起煮熟做成的,并不是卡洛妮娅你所形容的那些东西啦!”
“但是……熟的食物,从来就没有吃过。”卡洛妮娅模仿着索菲的样子拿起了手中的叉子,试探性地卷起一口面条,“之前在图书馆里,参照着书中的内容尝试过,但大多数的食物都被烧焦了……”
“方法没有掌握好的关系,好啦,快尝尝。罗格还要跟你好好的说说我们昨晚想出来的想法呢。”
“嗯……”
看着面前的被自己卷成卷的面,卡洛妮娅逐渐放松的戒备,尽管自己此前从没有真正吃过熟制的食物,但这种东西闻起来确实要比自己此前吃过的各种东西都要强上百倍。
卡洛妮娅长舒一口气,微微闭眼,一口将叉子上所卷的面条直接送入到了自己的嘴里。
面条送入口中时,那早已经被充分煮烂的番茄的汤汁在顷刻间将所有的香气充盈到了口腔内所有的角落。丝滑黏润的小麦面如同温柔的触须一般,在牙齿的搅动下不断地按摩着卡洛妮娅的舌尖,那种轻柔的触感,甚至超越了卡洛妮娅初次化作人形时,抚摸着自己那还算匀称的躯体时的感受。
那种温热感所带来的幸福体验,无时无刻的在刺激着卡洛妮娅的感官,她睁开眼,仿佛看到自己记忆之中记载着赞美的文字瞬间充沛在了自己思维的每一处角落。
简直就要从自己身体的每一处溢出来了一般。
“好吃!”
卡洛妮娅猛然站起大声叫嚷到,让本来略显吵闹的小酒馆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佣兵和走卒的目光,此时此刻都聚集在这位仿佛闪着光的梳着银色马尾的红瞳少女的身上。
“哟,卡洛妮娅。“罗格眼神中略带遗憾地说道,”虽然知道你很高兴,但是在公共场合大声叫嚷的话,会让人反感……”
“哦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是让我太感动了,老夫在这里开了三十年的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如此发自真心的称赞了。”
那猛然出现的浑厚低音直接打断了罗格的说教,只见那十分高大魁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罗格的视野之中,那遍布皱纹的沧桑的脸庞之上,透露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十分真切地笑容。
“老板你也真是的,大家可都是觉得你的手艺很棒才会一直来这儿的……”
“就是啊,这盘烩面我也算是吃了十几年了,不过确实没有像这位小姐如此直白的表达过……”
“老板的手艺最棒了,每次跑商若是能路过赫尔都斯,每次都会在这里站一脚,好好的品尝老板的手艺……”
“……就是啊,就是!”
卡洛妮娅的直接反应如同星火一般直接点燃了这就馆内的每一个人的感情,那些叫好的声音络绎不绝,让本就嘈杂的就馆内猛然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时还有酒杯碰撞时所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就在这嘈杂之下,卡洛妮娅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看着略显无奈的罗格微微吐了吐舌头。
“好了各位,安静一下。”
老板那浑厚的声音略带激动的说道,而食客们的声音也瞬时减弱,他们都在倾听着:
“从现在开始到本店晚上十一点闭店之前,所有的酒水,全部计免!”
而这,所换来的便是更加让人雀跃的欢呼声。
卡洛妮娅很快的便吃完了面前的那盘烩面,一旁的索菲则是扭过身向老板点了两大杯自酿的啤酒,罗格有些无奈地看着卡洛妮娅苦笑着,就好像刚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但还没有等自己说些什么,索菲便将那铜质的装满啤酒的酒杯猛地落在了罗格的面前。
“喂,喝酒了的话之后怎么……”
“本身也没有什么工作啦,好好玩几天放松一下自己岂不是很不错的样子?卡洛妮娅想喝点什么么?”
“不了,我还想再来一盘烩面……感觉作为人类而言这一切真是太棒了。”
卡洛妮娅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嘴边的红色汁液,就在她即将端起盘子准备不放过任何一丁点残余的时候,罗格的手递过来了一块粉红色的手帕。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吧?”罗格的声音穿透嘈杂的环境,十分平和的说道,“想要做一个表里如一的少女,还是劳烦请文雅一些。毕竟在除了我和索菲的眼中,你是一个文静可爱且直率的普通少女,而不是一头独自生活了千年之久的龙。”
“这就是你们人类之中的隐藏嘛?还是说虚伪或者其他那些相关的东西?”
卡洛妮娅接过手帕,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看了看盘子中依旧残余的汤汁,略带不舍的把它推到了桌子一旁的空地上。
“这不是虚伪,而是普普通通的教养。”罗格很是认真的解释道,“我想,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高贵的龙种,也应该是那种深谙处事大义的存在吧?否则你们也不可能在一千年前将整个皮亚加德拉大陆拱手相让给人类。”
“罗格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老爸失踪之前,每天都跟我去讲什么龙种啊封印啊什么的事情……不过遇到你之前我还真的不是很相信有那么强大的生物存在过,并且竟然直接把大陆的霸主地位平和的交给了人类,真的,难以相信……”
一边说着,罗格一边抿了一口杯中的啤酒,而一旁的索菲则是静静的,一边看着罗格的说教,一边观察着卡洛妮娅的反应,卡洛尼亚的情绪逐渐稳定不再亢奋,索菲便接过了罗格的话茬:
“卡洛妮娅你从洞里带出来的那些黑晶石,恐怕我们要去一个比较大的城市才好出手,罗格跟我说那些晶石差不多二十公斤,如果一次性拿出去卖,被人盯上的话也有点危险。”
“看来那些东西真的蛮值钱的啊……果然书上的记载是不会错的,据说一克黑晶石可以换足足十克的黄金呢,那时候我是真的……”
“额,卡洛妮娅……你看的那本书是不是太老了?”
索菲的表情有些震惊,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人说梦话一样。
“嗯……我想想啊……我是在四百五十年前开始收集黑晶石的,那本书出版的话好像是皮亚加德拉纪元,就是你们人类的纪元的第333年……之后我就没有再关心过黑晶石的事情,因为我觉得那玩意好值钱的样子,以后若是有人能把我从封印中解放出来的话,换来的钱足够满足我的愿望了。”
“但现在是六百大几十年以后了,价格这东西也不会一成不变的。”索菲撑着自己的脸,有些失落的看着卡洛妮娅,“现在的价格的话,应该是十克黑晶石可以换一克黄金那个样子吧,可能还要更便宜一些。毕竟一百年前人类已经实现了人造黑晶石,并且稳定性比天然的要好很多……”
“那岂不是说……”卡洛妮娅的眼中满怀失望,甚至到要哭出来的样子,“我这四百五十年辛辛苦苦攒的这些小石头……”
“可是它们还是很贵啊,两公斤重的黄金,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虽然也就是在普通城市里面买一栋勉强能住的房子的钱……”索菲很是认真的对卡洛妮娅安慰道,“若是能做成手工的魔法成品的话,应该还能多卖点钱的样子……我在拉格拉玛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工匠,我的法杖就是他做的!用起来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说罢,索菲便将自己那银闪闪的的棒子直接放在了桌面上,果不其然,在魔杖的顶端十分牢靠的镶嵌着一块儿拳头大小的黑晶石,而下至上则都雕刻着增幅符文,进而可以观察到,整根魔杖是通体镀银的,内在的根本则是一根纯度十分高的铜柱。
“造型上还是蛮普通的,但是指向性和手感都不错……”
“好想要……亮晶晶的……”
“这个是不会给你的,卡洛妮娅。”
“哦……”卡洛妮娅还是有些失望,但很快她的眼神之中再度闪烁起了光芒,“如果说能够进行工作赚钱的话,像环游世界这种简单操作应该是十分容易达成了吧?”
“你想做什么呢?跟笨蛋罗格一样成为那种‘不杀害任何一人但是能成为传说的佣兵’吗?最近魔物骚扰确实蛮严重的……”
“不不不,索菲,我记得你们人类有一种十分厉害的称谓,会颁发给那些品行优良的智者。”
说到这时,卡洛妮娅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了,甚至都将坐在对面的索菲的脸照的红红的。
“那些上了年纪的,有着丰富的智慧的老爷爷老奶奶,我想要以这副躯体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等等,不会吧……”看着面前一脸天真且稚嫩的卡洛妮娅,索菲有些诧异的笑了笑。
“我想,成为大贤者,人类之中的全知全能的大贤者。”
看着卡洛妮娅充满自信的笑容,索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一旁的罗格也好像是被这段话逗乐了一般,一时间很难用略带严肃的表情压抑住自己的笑意。
“怎么?难道说我的知识并不足够嘛。”
“不不不卡洛妮娅,我觉得吧。”索菲收住了笑意,但还是用有些滑稽的目光看着卡洛妮娅,“现在对你来说还不是时候。应该说,贤者并不像是你在书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的存在。毕竟不仅仅是知识什么的东西,就连德性和处事也是世人评判的一些标准呢。”
“但是我貌似除了知识之外……”卡洛妮娅低下头,更加失落的说,“貌似其他方面全都欠缺的样子……果然我的目的还是天真的过了头么?”
“我想,要不这样吧。”已经一个人喝掉一整杯啤酒的罗格有些醉醺醺的,他轻轻的拍了拍正在想办法安慰卡洛妮娅的索菲的后背,然后顺手将她的酒杯也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卡洛妮娅小姐的话,很困扰吧?明明计划了那么久的事情遇到了变故。”
“那是当然。”卡洛妮娅还是低着头,并没有去看主动搭话的罗格,你们人类真是让人感觉莫名其妙,明明大自然的馈赠如此甜美,竟然还想着去研究能够替代它的东西……弄得我现在根本莫得钱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所以那份诅咒是不是也会失效了?”罗格忽然关心的问道,“不过就算那东西失效的话,我倒也很愿意……”
“这个东西我怎么可能说了算?”卡洛妮娅微微抬起头,泪眼迷离委屈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罗格,“要不是你摔得跟肉泥一样,我也就不会用自己的血把你泡起来了,本来还想用我自己好好的补偿你,谁让你自己拒绝掉了……”
“欸?什么补偿,说来听听。”索菲貌似有意的跳过了一些内容,有些困惑地向着罗格问道“你们两个怕不是……”
“嗯哼!”罗格用力的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情日后我会跟你解释的,索菲。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拯救一下这位钻牛角尖的少女比较好。”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想再回到图书馆里……”
“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契约者吧?”罗格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撇了撇卡洛妮娅眼角溢出来的泪水,“作为永不会背叛的契约者,是绝对会为约者好好的处理任何事情的,毕竟这是关乎我身家性命的大事,我也不敢怠慢的。”
“不过啊卡洛妮娅小姐,你要相信自己,毕竟你还有一些能力,人类是根本没有办法做得到的。”看着卡洛妮娅的情绪逐渐稳定,罗格的心态也逐渐地放松了下来,“反正你也需要一个在人类社会中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是你之前所说的‘虚伪’的或者是‘虚假’的东西,就像是你有着人类的外表却根本不是人类一样。”
“所以……”卡洛妮娅看着罗格的眼睛,那通过灵魂所展现的目光并没有包含任何谎言和欺骗,而紧接着,罗格便很自然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先从见习贤者开始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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