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丽的文字漂浮在虚空中,在苏睿的面前列出了两列记录。
左边是孽,右边是苏睿。
那是两人近几日所有关键活动和遭遇的时间表,他综合了两人的叙述后总结出的信息。
从孽离开苏佩里斯葬地到来到这个幻域之前的活动,从苏睿第一次见到白衣女孩至今的种种见闻,以时间为线索串联起来,两人的遭遇分别列出。
“就是这些了吧。”苏睿向孽确定着。
孽低垂着头,灰发遮住了双眼,整个人都散发出死气沉沉的暮意,宛如饱经沧桑。他根本懒得看那张表,自从苏睿说完自己的经历,孽就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不,或者说孽很用心,他在仔细思考着什么,以至于对于苏睿的问答显得有些敷衍。每当孽沉浸在自己的内心而疏于外界之时,他身为异常者的特征就会格外明显,这是他放松了对自己的“死”约束的缘故。
半晌,他才像是回魂一般的悠然回答:“啊,你看着办就好。”
苏睿并不理会孽的异常,追求魔道者中有无数的奇异之人,孽已经是比较克制的一类了。在确定孽有在听他讲话之后,苏睿整理着思路继续说下去:
“就现在看来,我们两个遇到的似乎是完全平行的事件。你是为了追查苏佩里斯的死因,我......咳咳,我就是对白衣好奇,结果最后实在放不下了。”含含糊糊的略过了苏睿自己觉得尴尬的地方,他抬手把面前的文字推到了两人之间的上空,指向其中的一处,说道,“事情唯一出现的交叉点。也就是那个诅咒使的存在。”
“......是啊,苏。”孽此刻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
自从诅咒使的死讯展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起,一向冷静的他就几乎进入了失控的状态。
他怀疑,他不甘,他迷茫,他焦躁。
他不惜欺骗整个西之侧的主宰势力带走了苏佩里斯的魔道书也要追查下去。在他的心中,这位挚友就是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以至于立足暗世界巅峰的他竟会被一本无主的诅咒书暗示了心境。
可就当他的心好不容易归于寂静,他终于正视到友人已逝的哀伤时,却又突然得知了诅咒使尚在人世,甚至一路尾随着自己来到东之侧的消息!!!
这个玩笑,无论是来与苏佩里斯的策划,还是命运的机缘巧合,都着实太过恶劣了一些吧。
苏睿继续说道:“从那次相遇的经过来看,我不敢肯定苏佩里斯究竟是诈死之后的幕后黑手,还是心血来潮。但起码,他面对我是有备而来。”
说到此处,苏睿一顿,他看着孽糟糕的神态,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死气,犹豫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诅咒使真的还活着,我见到的是真货。”
“呵。”孽出人意料的清淡的笑了起来,面对这个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境况,他悠然一笑,“活着不是更好吗?比起拿着那本书猜来猜去的推测,直接问本人不是更清楚吗?”
不是所有的峰回路转都让人欣喜若狂。极其罕见的,孽的心头腾起了一缕戾气。他站起身来,双手收进了上衣的口袋,慢步来到墙边停止的电子钟前仰头望着。
苏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着那毫无波澜的声调从灰衣的身影传来:“我想了一些事情,你的遭遇补充了一些盲点。那个苏佩里斯......绝对就是本人。”
最后六个字,他斩钉截铁。
“你还有什么看法没有,Vivian?关于其他方面。”孽截住了话题,示意关于苏佩里斯的部分到此结束。他已经做好了直面诅咒使的准备,无论诅咒使是何居心,到时都会清算个利索!所以,现在无需再提。
苏睿皱起了眉,思衬了片刻后不甘心的摇了摇头,遗憾的说;“疑惑不少,但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猜想。孽,你对那个白衣怎么看?”
“大概已经知道她的来历了吧。”
“诶?!”
“刚才那个冰雪概念我就感觉不对,你补充后基本可以肯定了。”孽在客厅中央缓慢的踱着步子,等到他重新回到座位之前时,苏睿发现孽身上异样的气息已经平复了下来。
孽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在苏睿面前重新坐下,不紧不忙的开口道;“在此之前,先说点铺垫的题外话。Vivian,你们西之侧的能力是怎么传承下去的?”
“这个重要吗?”苏睿有点摸不着头脑。
“涉及到很久远的事情,要从头说起,做好心理准备。”
“呀呀,不会又是什么陈年旧账吧......”
“比那个久远多了。”孽半躺在位置上,双手交错置于身前,看架势就知道接下来将是长篇大论的交谈。
“嘛,要说能力的传承,就不得不提能力的基础。我也要铺垫一点东西。”苏睿思考着孽的提问,为难的道,“这个话题展开的话就太远了。”
“你尽可能言简意赅,有个心理准备就好。”
孽又一次提到了心理准备,苏睿有点不好的预感,但面对孽催促的姿态,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要说传承,就要先提及力量的来源,就我们施法者体系来讲,可以用一句很经典的话来总结,就是‘知识就是力量’”
“‘神秘’是不同于‘科学’的技术,但都是建立在这个世界的基础之上......嗯,不过一个顺应,一个扭曲。但无论哪一个,都要先......解读,额,解析世界才行。对于魔道来说,解析后的知识就是我们的力量。”
苏睿皱着的眉头开始放松,回答渐渐顺畅起来。也许是说的兴起,他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不过你也知道,比起‘科学’,‘神秘’的‘知识’更加深入本质。这些‘知识’本身就是干涉世界的权柄。比如,同样是为了得到‘火焰’,科学的知识只能带给人生火的办法,但对于神秘技术,领悟了‘火’这一概念,就可以直接操控‘火’这一存在,更加直接,但也因此更加危险,强行领悟超出自身极限的知识甚至会崩坏自我,所谓‘禁忌的知识’就是这个道理。”
苏睿顺着自己的话语,一边说一边整理思路,孽的询问突兀而且看不到与之前话题的关联性,他的回答也因此冗长了许多。好在他是学术派的领军人物,到还不至于卡壳。
“总的来说,我们理解了什么,就掌握了什么。得到知识,也就拥有成果。所以只要把知识传递下去就可以了。”
结论下达的同时,苏睿也躁动的咂了咂嘴,他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前缀的铺垫太过冗长,明明可以说的在精炼易懂一些。
“就是你们把探索的方法和得到的知识交给下一代,下一代的魔道使自然就能根据这些还原出拿得出手的成果是吗?”
孽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询问,更不如说是总结,两人早已都知晓答案,只是为了引申出之后的话题,才有了这才问道。
另一边,苏睿的好奇心也终于被孽勾了起来,他开始期待孽之后的话题。
“文明不就是这么传递的吗?就这一点而已暗世界与表世界并无区别吧。”苏睿这样问道。
对此,孽高深莫测的笑了。
“不不不,应该是西之侧与表世界并无区别。”他认真的反驳道,“东之侧的传承却是走向了截然相反的过程。”
“截然.....相反?”
“你听好了。”孽闭上眼睛,像是在回顾着暗世界千百年的风霜,只听他轻轻的说道;“在很久以前,东之侧的传承与西之侧并无区别。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的知识即将断代,传承濒临灭绝。”
孽似乎不是第一次叙述这个故事了,他语句舒缓,回忆自然,但三言两语之间直指重心。
“为了延续文明,那一代的天之位们作出了重重努力,但都无功而返。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一位惊才艳艳的前辈对整个世界自文明之处就一直流传的传承方式提出了质疑。他说‘为什么要把种子交给后人?我们直接把果实流传下去不就好了’。
!!!
短短一句话间,苏睿的脸色变了数变,孽的话语里彰显出恐怖的信息量,让他都无暇思考这些信息与他现在遭遇的联系。
但七十二塔中竟没有这一段历史的记录,能颠覆整个东之侧传承的灾难!他感觉到自己即将接触到某些东之侧上古的秘闻。
“你想说明什么?”苏睿谨慎的问道,他忽然觉得口中发干。
此刻,孽平静的语气与苏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难理解吗?‘种子’代表‘知识’,那‘果实’代表什么你应该可以猜到吧。你刚才不是已经提及过了吗?”
苏睿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他明白,他当然明白,他也曾是立足世界之巅的掌控者,也正因如此更能体会到孽轻描淡写背后的可怕。
他艰难的吐出了那个不可思议的答案,缓慢的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撼:“权柄!你们跳过了对世界本质的学习,直接把作为成果而获得的力量流传给了后代!这怎么可能做到!”
就像让从未接触过数学的人可以直接看出积分方程的解答,不,比那个更难,如果硬要比较,不如说是将上一代人学到的知识全部变成本能遗传给下一代这种违反自然的事情才可以比拟!
这不可能!!!这是苏睿唯一的反应,但他又必须否定自己的否定,因为孽的姿态早已说明了一切,这必然已经是历史的定局。
果然,孽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个时代的天之位们联手扭曲了世界的规则,建立了与自然法则同在庞大系统,他们将自己的成就烙印在其中。这个系统与整个东之侧同在,超越时间和空间。”孽面无表情的诉说着先辈们骇人听闻的壮举,那是修正世界,颠覆乾坤的伟业,但孽的神情中没有丝毫的自豪感。因为纵使如此的系统,才更反馈出那场灾难的浩大。
鼎盛的东之侧可以改变世界的规则的伟力,却依旧只能出此下策。
“神代......”苏睿呐呐自语。
“是的。”
苏睿闭目在心中构想着那个禁忌的时代,那个文明发展的谬论,身在上古却超越了未来的神话一样的时代。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去脑补那个世界,多少年来,几乎每一位向往巅峰的魔道使都想象过那段辉煌的历史,渴望直面那个暗世界的黄金盛世。如今听着孽的转述,他还是忍不住的向往。
“所以,那个系统选定的人就会得到先代的成就,就像神话传说中的天生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英雄那样?得到眷顾,身负异能,无需学习与积累......嘛,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东之侧净是些怪物了,能参与那个系统构建的不是天之位就是人之巅,你们直接得到他们的力量,位格一开始就超越了常人啊。”苏睿恍然大悟的感叹道,“比起我们累死累活的升华自身,你们可真是得天独厚啊。”
谁知孽却摇着头否定道;“你错了。‘权柄’或者叫‘道果’。不是我们从系统中得到了才变得特殊,那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才没有呢。应该说是有特质的人呼唤了系统之中与自身契合的力量。他们本身就是特殊的,我们把这种人成为‘天选者’。意为‘与天之系统相互选择的存在’”
“其次,这个系统也并不比西之侧的传承方式优越。毕竟当年是被逼无奈的选择,能保住文明就已经很庆幸了。”
“可你们确实领先了我们太多,如果比喻成登山的话,你们根本就是直接站在山顶了吧。”苏睿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他是天才,西之侧的最高构建使。也正因为本人也站在了巅峰,他才知道这一路有多困难,对于走捷径一般的东之侧忍不住有点不忿。
孽耐着性子解释道:“可如果不能看透自己能力的本质,那终生也无法进步了吧?你们却从一开始就在钻研,每进一步就可以向下一步进发。从这一点来看,东之侧是牺牲了进步的未来来换取现在的强大,未必就真占便宜。”
苏睿点了点头,他现在彻底明白了。
虽然孽的解释很是笼统,但站在苏睿的高度,大部分细节他也可以自行补全。
总结的讲:
西之侧流传了知识与基础,而东之侧选择传下成果与力量、
但不是单纯的无法理解的东西,成果本身就是知识的体现。
初醒者眼中的世界观可能是不同与常人的,他们可以直接从某个超乎常人的角度观察世界,天生就接近本质起源。
就像高维度的存在可以轻松理解低维度存在难以表述的世界,借此优势他们即使学习钻研现世的知识也轻而易举,甚至常人需要用尽半生思考理解的领域在他们眼中呈现理所当然的样子。
也可以认为,西之侧努力传承下了前人对那个超出常理的领域的研究成果,而东之侧前人却利用研究成果将后辈直接升格成了那个领域的生灵。
两者之间确实无所谓优劣之分, 因为前者是纵使知道了路途与终点的风景也要用尽一生才能到达,后者确实虽然站在终点但一切都要从零摸索。
苏睿了然的点着头,伸手摸了摸下巴,他问:
“那么,白衣就是这样一个‘天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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