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在时间的河流中,去往与若月相遇的时间点之后,它悄声无痕的将钢琴放回一间老宅后离去……
这老宅位于狐山中,古朴庄重,偌大的房子里,有零星的几只狐妖,照顾着一个将死的古狐·依子夜。
子夜睁开眼,今天似乎精神不错,难得的走下床,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赤着脚,拖着如小河般太长的金发与蓬松的尾巴,走到屋中静置的钢琴边。一种微妙的眷恋油然而生……
负责照顾她的小狐狸们赶紧跑上来:“狐仙姥姥,你不能乱动的!”“当心身体呀~”
子夜却笑着摇摇头:“别担心……我给你们弹首曲子吧~”
音乐
如此动听
可当音乐骤停,本来正在欣赏音乐的小狐妖们,都紧张的呼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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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是据说活了万年,世上最古老的狐妖之一,她却并没多少高深法力,更没做过什么惊动三界的事,只是在漫长的时间河里,帮助过不少人和妖怪……因此,她的地位在三界都非常高,却很低调,住在狐山的一座偏僻宅子中……
在时间的冲刷下,这古老的狐妖魂源已经快到极限,将迎来终结……于是狐山的领袖九尾发出了告函,通知了三界。
当夜,三界就聚集来了不少想为其送葬、告念的存在。其中不乏大人物,比如古老又罕有的空气成妖·缠,他实力超凡,最近更动作频频,直接在城市中,与仙家谈判新地盘及规则的妖怪。
而跟着缠来此的“女孩”,则更吸引了一些人眼球,虽然妖气平平——但身份却是在三界密卷中,略带传奇色彩的猫妖·领魂猫(双叶)。
双叶在大家微妙的注视里,有些不自在,她轻轻低下头,不动声色的缩到了这宅子主厅的边角,尽量不惹人注意,缠跟过去,开口道:“不习惯么?要不我们走吧?”
“没关系的……但是——人好多啊……”双叶感叹着。
“因为子夜非常古老,名望很高,而且……”
在缠说话之间,双叶的眼神穿过会场中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了虚弱的靠坐在略略浮空的狐山妖床上,环着大大的金色尾巴,进入大厅的依子夜。
不,应该说是两者都互相看到了对方……
巧合的双目交汇间,子夜的那漂亮的眼睛和金色的狐耳,让双叶微妙的觉得亲切,而子夜则报以和蔼的笑容,招招手,让双叶过去——
这动作可让在场所有的来客都有些意外,再次看着这被子夜青睐的妖怪。双叶在大家的注视中,羞涩乖巧的走过去,子夜则开口道:“孩子,是猫么……总觉得和你很有缘……如果你愿意,能做我的送魂者么?”
“送魂者?”双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所谓【送魂者】,就是陪伴将死的古老妖怪最后时刻,处理其遗嘱;听取其想说的秘密;传达其最后的愿望的人。因为太古老的妖怪,死去时魂源也会消散,不留痕迹般消失无踪——若她亲自指定了送魂者,对方又答应的话,送魂者便可名正言顺的继承其遗下的一切之物,所以送魂者一般都是死者消失前最亲密的人,比如子女——
“这样……我,我……”在听了缠和周遭的解释后,双叶觉得有些慌张,不敢冒然答应,说话有些结巴。
“……说了不怕你笑话,我也没什么别的东西给你,只有一点首饰衣服,还有一架钢琴什么的。”
“和那个无关啦……只是,应该由姐姐的孩子来当送魂者更适合啊……”
“呵呵……小傻瓜、”子夜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姐姐了,而是活了万年的金色老狐狸——”
她和蔼的拉着双叶,坐到自己床边,靠着自己庞大柔软的尾巴,又轻轻嗓子,看着大家——妖怪和仙人们都自觉的安静下来……
“很感谢大家跑来,送我离开这个世界——但请不要悲伤严肃,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其实,我连成为妖怪化为人形,都是靠作弊的……是靠他叫了我的名字,才让我化为了人形——啊,关于他,或许人听说过——古老到有些虚假的混沌鬼杀……一直被大多人以为是编造出来的仙人……”
说这些时,子夜脸上根本看不出年老的沧桑,甚至有些似恋爱中的少女。
气氛被子夜奇妙的语气和表情带动了些,有些年轻的狐狸问道:“姥姥,他很帅吗?”
年长沉着的狐狸立即喝止了这些问题,但子夜还是笑着:“帅……是我见过最英伟的人类,万年间我所见最神妙强大的仙人……虽然我们,只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但或许是变成了人的缘故,害我也简单的一见钟情了,分别万年,想他万年……”
话语间流露的是思念
让双叶微微共鸣,让她想起了若男……
子夜看看双叶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双叶的心,温和的摸摸双叶的头——
双叶小声的问:“那为何,姐姐……”
“最少是奶奶啦……”
“那,那奶奶姐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噗~你这孩子……又聪明又笨笨的。”子夜对双叶散发出一种母性的温和“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怕会破坏了他的生活,影响了他的幸福吧——怕他因为我对他的爱,因为怜悯我——而放弃所求,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委屈自己和我在一起吧。”
双叶
理解这种心情——
或许这种想法是对自己残酷的温柔,对一些人,是难以理解的幼稚——
但
双叶一直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每个身份间本就有一个微妙的距离,为了彼此的幸福,不该妄图去逾越这距离。
比如~
要是若男(若月)和自己都还是男生,没吃到万妖果……那其实自己也会带着微笑,走开一些,祝福若男找到美丽的妻子,祝福他获得幸福——保持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距离——
只要微笑就好,只要做朋友就好,只要你幸福就好,只要能拉拉手就好……
而
自己现在更已是妖怪,所以,这距离便需要稍微更远一些……两界之别。
子夜,或许也正是如此吧?
——“其实关于我和这个人,我还有一个或许是幻觉的秘密——我啊,其实有过一个孩子……是他的孩子,我在离开他之后,才发现已藏在肚子里的孩子……我本来打算抚养孩子,再去悄悄看看他。
但或许我不该那么痴心——
在一个月夜中,我诞下了一个不是人类,也不是狐狸的存在……而是一个闪耀的仙灵子——
或许有些人觉得不可能吧?
但这绝不是将死的我狐言乱语
我清楚的记得
那仙灵子的光芒在月夜中飘扬,摸不到,追不着——
可那就是我和他的孩子,也正是我短暂虚无的爱情缩影吧?
当时我看着仙灵子远去,很难过,通过作弊成了狐妖,才有15岁的我当时,很难过……我觉得我又搞砸了,连和他的孩子都保不住,真是单纯的年纪……但,我也明白,我不该再奢望去牵扯他,打扰他的生活,即使再想他,也不会再去见他……”
子夜舒口气,捋了捋双叶的头发——
“不过。临近死亡的我,却终于有一些算是特别的妖力了,我能看得到他人的魂源……从刚才看到你,看到你的魂源……”——在子夜眼中,双叶的魂源有些不可思议,其中一半,与常人完全不同,而是与仙灵子一样缥缈,幽深如黑夜的终焉之息。“……我就在想——那个仙灵子,会不会也是活生生的孩子呢?虽然当时碰不到它,但它是不是在哪里长大,化为了如你一般可爱的孩子了呢……如果是那样,真希望他能健康,能幸福,想听听她说话,给她唱歌……”
双叶不知道自己的魂源有什么特别,但子夜的思念之意,却让细心温柔的双叶放不下,她小声说:“如果姐姐愿意……可以把我当成女儿,我、我愿意陪在你身边~”
子夜放松的舒口气:“你这就是答应当我的送魂者,为我实现遗愿咯?”
“唔……恩……我、我会努力的。”
子夜笑了,摸摸双叶的头发:“你的头发,和他一样的乌黑呢……喜欢喝酒吗?”
双叶老实的摇摇头
“恩……也对,女儿家喝什么酒嘛……好啦,我只有一个愿望,等我死了,把我的尸体化成灰,把灰在月亮最圆的时候随风撒去……那样,我或许会遇到他吧,甚至能看看我的孩子?……因为分别时,生下仙灵子时,月亮,都好圆……”
【是什么缘故呢?
妖怪要化为人形
是什么缘故呢?
要为一个或许早已消失的人爱恋万年
子夜看得出,双叶眼睛里,有和自己一样的思念……她明白那是多么的苦,也知道双叶愿意承受……】
子夜温柔的对双叶耳语:“我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你或许会和我一样——但我却不希望你似我一样孤独在世,不希望你的思念和我走向一样的结局……请允许我把你当成女儿——有情无情皆苦楚,无法逃避,但偶尔,希望幸福能如这苦楚一样,无法逃避的牵住你的手,眷顾你……希望我的孩子,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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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月下消
双叶为永眠的子夜梳理头发,妖怪们为子夜穿上华丽的礼服,美的仿佛要出嫁——
仙家的天女·幻火彩灯,带着仙家的巫女们为这个妖怪跳了镇魂舞——屋外的纸鸟飞走,妖灯暗淡,古老妖怪的落幕。
当从九尾手中接过装着子夜骨灰的盒子。
双叶看看月亮,想着子夜的话语
——“若男……你还好吗?……希望你的幸福,不要被打扰吧……”
【月亮,好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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