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弥漫无目的地走在灯影交错的小路上，昏黄的灯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肩头，无力感弥漫在她的身上和心头。
狂血药剂的时效已经过去了，身体感到异样疲惫，这些是叶弥所熟悉的感觉，但是那种空落落找不到自己方向的感觉却是头一次。
臭味依旧弥漫在小镇的空气中，叶弥从来到这里，下车的那一刻开始，那种臭味就围绕在身边，起初，叶弥以为那是自己心里对小镇强烈的厌恶所导致的，然而看来小镇还藏着无数的谜团。
自从离开了学院，叶弥起初还试图寻找自身谜团的真想，她觉得谜团不过是个毛线团，只要找到线头，一切就能迎刃而解，然而，现实是整个事情就是个漆黑的煤球，结实得让人无从下手。
渐渐地叶弥失去了动力，像一个死魂灵一样徘徊在灯红酒绿之中。
直到叶弥遇到少女，山间坟前那个单薄的倩影，柔和而明丽，让人不自然地就有种亲近的好感，不自然地，叶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
“顿觉衣衫单薄啊。”
叶弥小声地呢喃着，秋夜的寒冷并不是关键，关键的心中那种茫然麻木的冰冷。
“真臭啊。”
叶弥扭过头看着身后那单薄的倩影。
少女赫然就站在叶弥身后的阴影中，昏暗的光线让叶弥看不清楚少女的表情，但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确实来源于少女，那种属于恶魔的味道。
“饿。”
少女的声音不再明快悦耳，低沉而阴冷，声线更像是动物，而不像是人。
附身？叶弥心里在想，一会不见，少女难道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少女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出舌头从自己的手脉处开始轻轻地舔，直到中指尖，动作妖媚而勾引人，挑逗十足。
“饿。”
灯影开始摇曳，一明一暗，叶弥绷劲自己全身的肌肉，小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女。
“饿。”
少女微微地张开了嘴的同时，叶弥身边的空间全部都裂开了，一张一张嘴从虚空中缓缓地张开了，有动物的嘴，人的嘴，畸形的嘴，各种各样的嘴张开了。
虽然叶弥在猎魔人中年龄并不算大，却经历过的相关事件和猎杀过的恶魔绝不少于任何其他的宗师，但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这位宗师级的猎魔人为之胆寒。
咔。
少女合上了嘴，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下嘴唇。
一张一张嘴也慢慢地合上，消失在了黑暗中，从眼前来看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叶弥却感到周围的什么东西被吞食了。
面对超出常识的东西，是猎魔人的日常，可是眼前这个也太超出常识了。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从四面八方直传叶弥的耳膜，叶弥想要捂住耳朵拒绝这声音，可是完全没有用，声音从手掌上，耳骨上，从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直入脑海。
少女缓步地由阴影中走出来，在即将走入灯光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叶弥。
在少女的注视下，叶弥感觉自己全身毛孔都打开了，浑身燥热难耐，那是一种等级差的区别，少女君临天下，壁立万仞，而叶弥不过只是眼前盘中珍馐罢了。
最让叶弥为之恐惧的是少女此刻的眼睛，整个眼球如墨一般的黑，那是一种运动的黑，在翻滚搅动着，吞食着。
这是叶弥见过的黑色，在少女家中，在那个梦中，从四方涌动的黑，吞食一切的黑。
叶弥的神志被那黑所吞食，久久没有反应，少女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只是呆呆地里在哪里。
“喂喂，醒醒。”
一股清冷的液体被灌进了叶弥的嘴里，叶弥缓缓地恢复了神志，然后全身开始颤抖。
给叶弥灌下药水的是过客酒吧的老板，教会神父吴雷。
“你还好吗？”
叶弥用力的捂住自己的眼睛，精神的创伤让她无法通过视力来确定眼前的一切。
“也是，毕竟是直面了那种东西。”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叶弥费劲地睁开双眼，努力地将视野焦点找回。
“我是教会的人，那个小姑娘监护人。”
“教会？”
叶弥想起了少女未说完的话，教廷的封印。
“是的，先跟我走。”
说着，吴雷准备扶住叶弥，叶弥比了个手势拒绝了吴雷的好意。
在酒吧里，叶弥坐在少女之前坐的那个职位，吧台上摆着一个装满冰块的冰桶，旁边放着一瓶名为生命之水的波兰伏特加，这个酒最有名的是它那高达96的酒精度数。
现在也只有这个东西能让叶弥恢复正常了，重症还要猛药治，叶弥豪气地一口喝下了大半瓶酒，然后一把抓起冰桶内的冰块，使劲往嘴里塞，用力地咬碎冰块，使劲吞下。
一股强烈的烧灼感，由胃向上穿过食道鼻口到后脑勺额头，叶弥感觉自己快要晕了过去，强行忍住晕眩感，深深地吐了口热气，强烈的烧灼感让叶弥的全身恢复了过来，不再颤抖。
“好些了吧？”
吴雷将一条用冰水浸过的毛巾递给叶弥，叶弥冲着吴雷点了点头接过了毛巾。
“说来还真是嘲讽，面对那玩意，酒精居然是最好的特效药。”
“谢谢。”
叶弥用冰毛巾擦过脸后，慢慢地调整呼吸，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吴雷并没有像上次少女见他那样吊儿郎当，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袭黑色的神父黑袍笔挺地穿在身上，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见了那个东西？”
“那是什么？”
叶弥的大脑拒绝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幕。
“你先告诉我，她发生了什么？”
吴雷警惕地问，一只手不自然地抚摸着手边的十字架。
叶弥大概讲了一下自己是如何和少女相遇的，一起吃饭的事，并没有说少女给自己设圈套的事，直觉和经验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神父并不可尽信。
“阿门，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圣印会被冲破。”
吴雷并没有觉得两人的举动有什么异常。
“圣印，怎么回事？”
叶弥有点吃惊，对于教会来说圣印可不是什么低阶神父所使用的东西。
“现在已经这样了，直言也无妨，她的背后有教会设下的圣印，用以封印她身上的恶魔。”
“恶魔？”
叶弥有点吃惊，人被恶魔附身的案例她见了很多，教会的人相对于猎魔人更擅长将恶魔从被附身的人身上驱离，叶弥曾经和教会的驱魔师配合过，可是是从来没听过，教会会将恶魔继续封印在人身上这种事。
“是的，这个恶魔一旦驱赶出来，太棘手了。”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恶魔。”
“恩。”
吴雷点了点，但还是犹豫了下，顿了顿后才继续说。
“七宗罪，暴食。”
“我的天。”
叶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七宗罪级别的恶魔，在学院百年的历史中，交手也不过三次，其中甚至有一次，差点将学院毁灭，好几个学派就是因为那次事件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中。
“这件事不是咱们能处理的，必须通知学院和教廷。”
“我在刚刚已经试过了，在暴食降临的那一刻起，这个地方已经被隔绝了，我恐怕，咱们现在都在它的食袋中。”
“食袋？”
“恩，暴食特有的空间，它能吞食存在。”
“吞食存在？”
“是的，被它吞食，不止失去生命，还有存在，据记载，被吞下之物的历史，记载等等，一切都将消失。”
“存在都没了，是如何被记载下的。”
“不知道，记载是这么写的。”
吴雷无奈地耸了耸肩。
“该死，这个小镇上就你我两人是这边的人。”
叶弥丝毫没有注意到，之前在老人那见到两个猎魔人已经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了，他们的存在已经被吞食了。
“有一个办法，算是教会的应急办法。”
“说。”
叶弥举起冰桶，把里面冰融化出来的水倒近嘴里，她感觉自己干热异常。
“教会在我这有一枚圣钉，将它钉在它的脑门上，能暂时封印。”
叶弥听了吴雷的话，重重地放下冰桶，死死地盯着吴雷，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处个洞来。
“那么，她会怎么样？”
“死是她最好的解脱，神会收容她的灵魂的。”
叶弥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吴雷的鼻梁上，这话她听太多了，这种妄定他人命运的言论，让叶弥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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