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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雨夜来客

序幕——雨夜来客

(上)

盛夏,夜雨窸窣,空气潮湿闷热,都市街头车水马龙。亿万颗雨滴从天空落下,化作无数条轻柔的细丝,散落在城市中各个角落。

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撑伞的人群站在斑马线前各有说笑打闹。细细的雨丝滴打在行人伞上,溅起一层不高的薄雾,将街店广告牌上的霓虹灯映的朦胧而又绚美。

红绿灯前,黄灯跳动几下闪为红灯,人群涌过斑马线向对街走去,一辆纯黑色的加长林肯在红灯前停了下来。

“张伯伯,我们能信任他吗?”柔缓的声音在幽静中荡开,昏暗的车内并未开灯。一位披散着银色长发,身着纯白色连衣长裙的年轻女子,端坐在浅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上,低头翻阅着一沓破旧残缺好像笔记类的书纸。

“放心吧,要是再有问题,大不了我和那家伙同归于尽……”嘶哑的声音传来,女子停下手中的书纸,抬头向前望去,对面的沙发上,一位头发灰白,戴着运动墨镜的中年男子,正埋头擦拭着一块色泽银白,价格不菲的手表。

明亮的路灯透过车窗照去,昏暗的车内,男子提起手表,一丝不苟的左看右看,锃亮锃亮的手表上,反射出一张一半容貌沧桑,一半被火烧伤后面目瘆人的脸庞。

“七点半了。”男人嘶哑的声音在车内徘徊。

女子深吸一口气,随后埋头继续翻阅起书纸来。

男子戴好手表,又将墨镜取下挂在胸前口袋上。车外风雨渐大,他抬起头来望向城市上空深邃的乌云,被烧伤的眼睛黯淡无光,而另一只眼睛却刺出了比猎鹰更加犀利的目光,眼前浓厚的乌云,好像早已经被看穿。

绿灯闪起,轰然一道引擎声响,人行道旁溅起不高水花,纯黑色的加长林肯朝着城市的郊区急驶而去。

平稳的车内,女子伸出纤白细手,撩起垂落在破旧书纸上的银色的长发。她小心翼翼地整理好那沓破旧书纸后,转头望向了蜷缩睡在身旁的黑发小女孩,轻声道:“那时候小叶才七岁吧。”

男子皱起了眉头,犀利冰冷的目光中闪过几丝悲伤,女子轻抚着小女孩的发梢,顺着黑发朝着女孩稚嫩的脸蛋抚去。车内陷入了死寂,男子依旧望着天空,隔了好一会儿,那嘶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五年了,果然,又来了……”

窗外的一道电光划开夜幕,余光未尽又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是雷声,但更像一只远古巨兽发出的怒吼。呼呼的风声掠过大地,紧随其后的是滂沱淋漓的暴雨。城市里的人们依旧在忙碌的工作,各路口里的车辆也同往常络绎不绝。

女子轻掐了掐小女孩的脸蛋,欲言欲止,一脸怅然。睡梦之中小女孩缩了缩身子,抿着嘴烂漫嬉笑了一声。女子不经意间扬起了嘴角,而中年男子却头也不转冷冷咳了几下。

女子一怔,又像如梦初醒般缩回手去,她转过头来,一副如有所失的神情望向了头顶的夜空。

乌云无边无际,遮挡了夜空中的光芒。紫色的闪电不断,照亮了大半个的城市,雷声隆隆,暴雨唰唰,眼前的电光还未消散,别处的雷鸣又轰然响起。

“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吧。”女子用手托着头依在车窗旁,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她的心底响起。

乌云之中,一颗散发着微弱红芒的陨石,在电闪雷鸣地掩护下,正朝着郊外某处坠去……

遥望着藏匿于电光中的一丝血红,女子那晶莹水灵的双眸中却闪过一缕金芒。那股淡淡的金芒,古老而又庄严,流露出帝王般的威压。

眸光转瞬即逝,女子怅然的神色一转冰冷,清秀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狞笑,顷刻又一转惆怅,女子轻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

(下)

城市郊区某条幽长的巷子里,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在风雨中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巷道幽邃冷清,一排路灯只剩下一盏还在苟延残喘。若站在小巷的入口向里望去,唯一闪烁着的灯光就像夜空中的星星,虽亮起点点光芒,但四周仍被黑暗所充斥。

细雨绵绵飘洒,雨敲石子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狂风呼呼掠过,阵阵嘶鸣犹如魔鬼发出的呜咽。漆黑的巷道中响起细碎冗长的低语,幽怨痛苦的呻吟犹如炼狱中的鬼魂。

“喂,大妈……”而一道娇气的声音,却夹杂在低语中含糊传来。

“嗯,快到家了,您别担心……。”

风雨喧嚣不断,声音则逐渐清晰,路灯闪闪烁烁,微弱光线所笼罩的边缘处,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露出了身形。

原来是位身着白色T恤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右手撑伞拿着手机,左手拎有一小袋东西的年轻女子。

顶着风雨,女子吃力的走来,待她稍近几分,黯淡的灯光下其模样才清楚的浮现。

女子是一张瓜子脸,谈不上貌若天仙,却带有几分清新脱俗。纤细的双腿下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沾满了泥浆,秀丽的长发中端一束淡紫色的丝带头绳随风轻舞,淡黄色的肌肤,曼妙的腰身,宛如雨中摇拽的柳叶,如此单薄瘦弱而又楚楚动人。

女子只言片刻,挂掉电话,哼着愉悦的曲子,朝小巷的另一端轻快走去。

昏暗的灯光此时又如烛火般一闪,女子相向的小巷一头,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了灯与黑暗交汇的地方。人影模糊看不清,风雨之中也并未打伞,他迎面向女子快速走来,但动作却踉跄得如同年迈的老人。

“是受伤了吗?”

女子望着不远处人影那奇怪的姿态,心里满是困惑。

在暴风雨夜里,一条偏僻幽长的小巷子中,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个陌生而又奇怪的人,无论是谁心里都免不了害怕。女子停止了哼唱,警惕而又缓慢地朝着路灯走去,人类都有这样的心理——明亮的地方比阴暗的地方更安全。

所以女子想在路灯的正下方,光芒最强烈的地方,希望黑影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与她擦肩而过。

女子缓缓的向着路灯挪动着,扑通扑通的心脏如同小鼓一般跳动。毕竟这幽长的小巷中只有这一盏路灯,身前身后都是无尽的黑暗,如果眼前的是个坏人……

越想下去,女子越害怕。

而当她与路灯只有几米之远时,疾步行来的人影终于走进了路灯微弱的光芒之中。

眼前这瘦小的身影,如同一个与父母大闹后甩门而出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黑衣,模样十分失落。他埋着脑袋,欠着身子,双臂自然下垂,整个人像一根焉了的狗尾巴草,正伤心的朝小巷的另一端走去。

风雨渐大,少年始终低着头前行,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满肚子都是闷气。

而女子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不可能是坏人,是自己多心了。这么想着,女子便安心了许多,步伐又轻快起来。

风雨越发狂暴,小巷里一度细碎的低语已化为撕心裂肺的哀嚎,愈加激烈地传荡回响起来。此时的路灯在暴雨中更显得虚弱,它那苟延残喘的灯光如将燃尽的蜡烛,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的黯淡。

路灯正下方,女子恰好与少年擦肩而过,出于本能,她下意识撇了少年一眼,可在那一瞬瞬间后女子才发觉到,这个少年也正歪着脑袋,盯着她看。

歪着脑袋……不对……这少年的脖子……断了……

刹那间,女子瞳孔猛缩,脸色苍白,恐惧犹如决堤的洪水,迅速在心底汹涌蔓延,她惊恐到不能自已,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灯光又是烛火般一闪。

片刻黑暗降临,光明还未重现,而一对散发着惨白幽光的眸子,却已然浮现在眼前。

同刻小巷上空雷光一闪,强烈的蓝紫色光芒袭来,半个城市都被笼罩。

匿藏在小巷黑暗中的一切,也在电光下暴露无遗。恐惧与绝望之色,淋漓尽显女子眼中。余光过后,震耳的雷鸣迅速贯穿整个城市,巷道里仅存的那盏路灯,也终于无力再招架风雨的狂暴,熄灭了最后的光芒,使小巷堕入了黑暗的深渊。

雨滴如箭乱点,嗖嗖地击打着世间万物。风鸣如刃破空,呼啦地侵袭着天下苍生。雷声霹雳,电光狂舞,乌云之中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可怕的祭祀,没有人知道,恶魔们已经露出了獠牙,同样也没有人能知道,就在刚刚那道雷鸣声中,还掺杂着一声尖锐的——女子的——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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