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的记忆力很好。
因此,对于凯特琳来说,过往的记忆就像是那些用墨笔誊写在卷轴上的古老文字,每当记忆泛黄,有些地方开始模糊不清的时候,只要卷轴沙沙的舒展声响起,她便可以清晰的将她脑海里的任何事回忆起来。
就比如说……帝都的记忆。
西德里克帝国无冬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它秉承着曾经的北地主宰哥特王朝的华丽建筑风格,洁白的城墙巍然屹立在北方千年的风雪里,在历经战火与岁月的洗礼下显得越发古老而沧桑。抛去过往悠久岁月带来的荣光,无冬城的存在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乃至更久远之前的岁月,那个在北方的积雪还未覆盖在基加尔山脉山顶的时间里,无冬城就已经坐落在了它的山脚下,像个忠实的守卫静静看护着北地时光的风云变幻。
意味着平定北方风雪的无冬城同样也有着战乱的阴云笼罩的寒冬不再的意思。因此,无论是在地理位置上,国家象征意义上,还是神话传说中的寓意与典故中,都是北地幅员辽阔的土地上不可或缺的一个城市,就算是你随便找到一个普通的北地的子民,他都能和你骄傲的诉说无冬城过往的荣光与现今的繁荣。
这是北地居民信仰的寄托,是北地永恒的象征。
可以说,就算是西德里克帝国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销声匿迹,北地的继承人一代又一代的更替,但只要象征着北地至高统治的雪花长旗依然飘扬在北方寒流的空气里。那么北地国度长久以来的开明统治与历代王朝所传承的至高意志,就像是烙刻在血脉与记忆里一样,后代的继承者们绝对无法轻易的抹去北地过往的荣光的统治。
是的,凯特琳从小就居住在这里,被誉为北地之眼的古老无冬城。她出生在这里,在十五年前的一个风雪天。那个时候整个北地都被笼罩在那片滔天的冰风暴里,寒流北海吹拂而来,裹挟着海上破碎的冰雹与冷雨,浩浩荡荡的降临在北地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而来自南方的暖流却罕见的被基加尔山脉阻隔,山脉间升腾起的浓雾阴沉沉的遮蔽了半边天空。
这是北地千百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奇异景象,或者说这是无冬城建成以来所面临过得规模最为庞大的一场暴风雪。
在这样的日子里,当居住在无冬城风暴之眼的帝国皇帝正对于风暴带来的灾难而焦头烂额之时,凯特琳就在这里出生了。悄无声息的却又在短暂的时间里引起来人们的注意,她有着象征着圣贤之人的幽蓝色梦幻般的瞳孔。正因如此,纵然贵为帝国公主却难免会有流言蜚语缠身,有人说她是带来暴雪的北地灾厄魔女,也有人说她是北地风雪中走出的圣贤,为了平定风雪……
各种说法不一而定,这些都不关凯特琳什么事,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刚出生的婴儿。
但是毕竟她的父亲是那位北地的至高王,哪怕是流言蜚语,但这也是北地人民对于皇室的意见。更何况,当初那场延续了三个多月的大暴雪给北地的经济带来了无可计数的损失,白风河的冻结,温泉谷商道的风雪封锁,就连通往斯图亚特王朝的那条白领海峡也是一派巨浪滔天的模样……
所以,就算是自己的女儿,只要当他想到这个所谓的灾厄魔女的称号时,他就会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思考中下意识的去厌恶她,去疏远她,让她不断的去远离自己。
所以在不被家人青睐的日子里,凯特琳童年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高高的风暴之眼顶端那个小小阁楼里,在无冬城一片人流如织的热闹景象中观赏着下方阳光中熠熠生辉的古老哥特式建筑上色泽华丽的玻璃。然后手中捧一本厚重的,泛黄的古老书籍,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大概除去西德里克皇室那个年迈的管家与贴身照顾自己的女仆以及自己的父亲母亲之外。也只有那些游荡在无冬城巷角各个小酒馆里游手好闲的流浪汉或是雇佣兵们,才会在他们酒到酣处偶尔说起很久以前的那位带来了北方风雪的神秘公主殿下。
或许,正式因为如此,所以凯特琳的性格才会不像是别的贵族的大小姐们那样软弱吧,就比如当她们倾心于美丽的衣服与华丽的饰品时,凯特琳却将注意力放在了研读艾尔维泽历史典籍上这种事。所以,与其说是公主大小姐,倒不如说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有了几分风雪圣贤的模样与气度。比起那些繁杂的礼仪课程,那些无用的乐理教导,那些浪费时间的宫廷讲座。凯特琳但是似乎更加倾心于宫廷剑术与学术魔法,在无法接触到那些所谓的魔法之路的宫廷里,她所能够学习的,最终只有与她那种柔弱的气质完全不符的宫廷剑术了。
但是,就算再怎么学习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在温泉谷的那次遇袭的时候,过往记忆里所看的书籍在一瞬间失去了作用。看到戴安娜王妃胸口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红是,凯特琳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口干舌燥到失去了说话与思考的能力一样,那个时候她只是被侍卫们无意识的拖拽着带走逃离的。
可以说,那是凯特琳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尤其是当剑刃清澈的银光倒映在凯特琳幽蓝色的瞳孔里时,剑尖的寒气贴近皮肤,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冥河刮来的腐朽的大风与闻到浑身黑袍的死神的空明气息。
凯特琳失意的闭上眼,再次将身上宽大的亚麻长袍裹紧。雨水已经逐渐向着瓢泼大雨转变,她身上的衣衫,无论是亚麻长袍还是单薄的里衬都早就在雨水的冲刷下被完全浸湿,湿漉漉的紧紧贴靠在凯特琳的身上,冰冷而粘稠的触感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竖起的汗毛,令她轻轻的打着哆嗦,小心翼翼的呼着气。
虽然戴安娜王妃在自己出生后对自己并不算好,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是自己的母亲。在刺杀时的马车里,也正是她,在寒光逼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凯特琳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为她博取了一线生机,令她成功的走到了现在。所以就算是到现在,凯特琳还是没有完全从戴安娜王妃的死中解脱出来,哪怕是看着眼前这一片苍茫的雨幕,心中还是有一些淡淡的哀伤。
除去这些,可以说,如果如同那个大叔所表示的一样,会有人来截取这队罪恶的奴隶商队的话,那么这就是凯特琳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第二次直面刀与剑的正面厮杀了。第一次直面刀与剑的正面厮杀。凯特琳是作为当事人而存在的,所以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下,她并没有表现出如何优异的临场发挥能力。因此,他现在决定要作为观战者,好好观察一下他人在身处战团的情况下是如何应对与反应的。
雨越来越大,雨水飞溅在地面上,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意味,林间草木的气息在风雨中显得更加飘摇。暴雨像是诸神的帷幔,浩浩荡荡的悬挂在天地之间。
突然间中年大叔像是有意无意的碰了碰凯特琳的肩膀,微笑着对着她略有深意的眨了眨眼。在暴雨声冲刷着的林间里,凯特琳似乎能略微感受到大地在颤动,耳边隐约传来的沉闷巨响回荡在她的耳鼓。就像是山岭间沉睡的巨人。舒展着身体,迈出了他沉重的步伐,脚步踏出,就是山崩地裂。
中年男子的脸上洋溢出激动人心的笑容,他挣开手铐,猛地扑向前座的两位商队护卫。他抽出他们腰际的长剑,一剑挥出,鲜血四溅。随后他举起长剑向着天空呐喊,整个车队陡然间骚动了起来,混乱从他的口中不断蔓延。
“轰”
雷霆震怒,划过天际的枝状闪电将天空映彻的一片银白,宛如神罚天降,誓要惩顿世间。
下一刻,马蹄声轰如雷鸣,西德里克的白色骑士飞奔着,驾持着骏马从林间跃出。他们手中银白的利刃在雨夜的雷霆中熠熠生辉,长袍甩动,猎猎作响,坐下烈马长嘶,顾目生辉。他们轻捷而熟练的姿态就像是雨中穿行中着的银白死神,长袍舞动间挥洒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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