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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铭刻于春夏秋冬的爱意

第五章:铭刻于春夏秋冬的爱意

“哦?”

紫娜的叫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失去了双脚坐在轮椅上的她与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得格格不入。因为她看上去是如此脆弱,如此无力;而这里是夏之雪公会,哪怕公会中的冒险者实力再怎么不济,看上去也要比紫娜好多了。

特征与亚德的描述完全吻合,奈奈莲也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亚德日思夜想的那个女人,那个将奈奈雪的恋爱之路完全拦下的最大障碍。

“我手底下的人都是饭桶吗?怎么这三个弱不禁风的家伙都能放进来?”

“奈奈莲会长,我们本来是想要拦截的,但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魔法一下子就从我们的身前消失了。”

带着一脸怒容的奈奈莲从艾琳和缪尔的身边擦过,径直走到了紫娜的面前,她一边责怪着夏之雪的成员,另一边则上下打量着紫娜。

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就是比一般的女孩漂亮那么一点点,比起奈奈雪的话可是差远了。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那个臭小子这么死心塌地……

“报上你的名字……”

只是非常的普通的一句话,但在此刻奈奈莲的口中说出却还是充满了威胁感。艾米和娜兹一同顶在了奈奈莲的面前,将紫娜护在身后。相比之下,作为当事人的紫娜倒是冷静得多,从亚德被奈奈莲绑走的那刻起,紫娜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异常得可怕的冷静。艾米能够感觉的出来,这并不是紫娜的心态有多好,而是失去了亚德的紫娜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已经将自身的性命放在了第二位,对于此刻连死的不怕的紫娜来说,除了失去亚德又有什么能让她惊慌失措的呢?

“紫娜·琉娜,我是亚德·凯莫斯的恋人,所以亚德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你要知道,保护你的这两个人在我面前跟不存在没什么两样,就连你最喜欢的亚德都被我秒杀,更别提是你了。我还正愁找不到你呢,现在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就不怕我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随你便吧……就算我死了,亚德也不会喜欢别人的,你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就算是艾米在此刻奈奈莲所释放的威压之下都有些难以坚持,但紫娜却直勾勾地瞪着奈奈莲,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奈奈莲也第一次感觉到了,紫娜这弱小的甚至是残缺不堪的身躯中蕴含着怎样的决意。

“那好……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救出亚德的机会。”

不管是亚德那宁可赴死也不愿背叛紫娜的决意,还是奈奈雪哪怕与亲爱的姐姐争锋相对也要保护亚德的举动,一系列的突**况如凶猛的潮水一般接二连三地扑向奈奈莲,也让她对自己的立场感到了迷茫。一直被仇恨与愧疚束缚的奈奈莲自然没有机会去触碰儿女之情,她不明白亚德和奈奈雪的举动源于何处。正因如此,奈奈莲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而紫娜的态度令她有了一个想法——

她想要知道名为“爱”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而这份力量的根源又是什么?

“只要你肯放回亚德,我什么都答应你。”

一听到固执的奈奈莲愿意将亚德还给自己,紫娜的神色马上就从不满转为了欣喜,她完全没有考虑接下来自己会遇到怎样的困难,而是单纯为能够救出亚德感到高兴。

“我只给你这个机会,其他人不允许插手。当然在我的地盘,其他人也办不到什么。所以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嗯……我知道……”

紫娜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的表情,可对于这份认真奈奈莲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你究竟能够坚持到何种地步,就让我来试试看吧。

“我们身后的这个建筑只是夏之雪用来接待其他公会访客的接待大厅而已,从接待大厅穿过就是夏之雪公会的庭院。而在庭院中央坐落着我们公会的据点建筑——四季阁。”

奈奈莲指了指远方的一栋高楼,瞟了一样紫娜的反应随后继续说道。

“四季阁一共分成春夏秋冬四个大层,每个大层共有六个小层,一共二十四层。小层与小层之间以十一级台阶相连,大层与大层之间以二十级台阶相连,共三百级台阶,以螺旋状排列在整个四季阁中。接下来我会在四季阁的顶楼等着你,而你所要做的就是……”

奈奈莲的双眼中没有一丝的温情和怜悯,此刻的她如同一个冷酷的判官,正在宣告给予紫娜的处罚。

“从这里开始,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来到我的身边,就这么简单。记住!是不借助任何外力哦。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不能借由任何工具,也不能借由他人的力量来帮我。”

“紫娜小姐还是挺聪明的嘛!怎么样!?要不要试着接受看看!”

奈奈莲并不是如此喜欢折磨人的一个恶毒女人,可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奈奈莲必须这么做。

“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这样的方法你也能想的出来啊!”

在一旁守护着紫娜的娜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破口大骂。

失去了双腿的紫娜,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所能移动的方法只有——

爬……

紫娜必须要用手臂和腹部的力量驱使着自己的身体,一层一层地爬上这三百级台阶。而台阶是以螺旋状分布的,也就是说紫娜在爬上一层后必须再围绕整个楼层爬一圈,到达另外一边后才能继续向上爬。

就算是奈奈莲本人想要做到这点也很有难度吧,更别说是紫娜了……

如果紫娜真的答应了奈奈莲的话,她一定会死掉的……

可是——

“我愿意!”

紫娜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不论对方说出多么过分的事情,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去做。

而奈奈莲的答案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喂!紫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靠着你这瘦小的身躯爬上那座高楼啊!这怎么可能啊!”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坚持一下的话总能做到的吧。”

“可是,你的身体坚持不了的……就算是走上去都要累得半死,更别说是爬了,你的体力又不是很好……”

“那又有什么……反正没有时间限制,如果累得昏倒了的话,我就醒过来后继续爬。”

“紫娜!”

没有继续听从娜兹的劝解,紫娜直起身子用力将轮椅往后推,重重得摔在了地上。

“喂!也不用这么快吧!”

“你没有听奈奈莲小姐说吗?从这里开始……”

娜兹和艾米刚想把紫娜扶回轮椅上,就被紫娜狠狠得瞪了一眼,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紫娜小姐的意志力的确惊人,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哦,我会派小荷花一直跟着你的,让我们于四季阁之巅再会。”

“喂!紫娜!你真的要爬吗?”

奈奈莲走后,艾琳和缪尔也来到了紫娜的身边,而紫娜自奈奈莲走的那刻起就伸直了双臂,用手指抠住地上的泥土,慢慢地向前挪动着。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不!还有其他办法的,奈奈莲说不定只是在捉弄你。”

“如果她是个言而无信的女人的话,也不会成为这夏之雪的会长了吧。就算她言而无信,也不要紧,因为这有值得一赌的价值。不然难道你们要把这夏之雪拆了吗?不可能的!还是让我来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件我能做的事情。”

辉迹的所有成员仿佛都明白,没有人能够战胜紫娜的倔强,而缪尔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这瘦小的女孩一点一点地向前爬动。

这一刻,艾琳突然明白,许久以来紫娜究竟背负了多少……

她这是要把这么长时间不能帮上亚德的愤怒和自责统统化为驱使自己前进的力量!

在魔窟中,紫娜完全帮不上忙,当亚德因为约克的阴谋而身处险境的时候,紫娜也只能默默忍耐着那份无力感守候在公会里。因为残疾,紫娜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这个辉迹和亚德的累赘,像这样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做到些什么,对紫娜来说也是好事吧——

就如同救赎一般。

从大厅到四季阁门前,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五百米的距离,紫娜却还是爬了一个半小时。从离开大厅开始,辉迹的成员们就被夏之雪公会所拦下,他们不能在这段艰苦的“旅程”中给予紫娜帮助,每个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娜噙满着泪水和汗水,向前挪动着。

地上的泥土早已将紫娜的衣服弄得肮脏不堪,空荡荡的白色裙摆更是让人心疼。

紫娜无法借助腿部的力量,只能光凭着上身,一点点地向着目标前进着。

到达四季阁门前后,紫娜没有丝毫的停顿,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让亚德回到自己的身边!

奈奈莲考虑到这个情况,已经让四季阁中的公会成员们暂时全体外出,给紫娜腾出地方,而双臂攀上长长阶梯的那刻起,紫娜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一个小层通往第二个小层的过程很顺利,虽然之前从大厅到四季阁前耗费了一个半小时,但紫娜并不是鲁莽地将体力一次性用完,她合理得分配自己爬动中的体力和力量,让自己在攀登四季阁时能够有一个良好的状态。

十一级,二十二级,在三十三级时紫娜的速度放缓了……

汗水已经濡湿了她的发际,混合着泥土令她的脸上泥泞不堪,但更恐怖的还是紫娜感觉到了从腰部和手臂处传来的酸痛感。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从这以后,紫娜每攀上一级台阶,她就要消耗比之前多出许多的体力。在台阶上攀爬的难度并不是在平地上可以相提并论的,除了体力会消耗更多之外,台阶处摩擦皮肤所传来的疼痛也会大大影响速度和耐力。换做是别人,或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选择了放弃,但紫娜的心中却只有执着。

她没有丝毫埋怨奈奈莲的意思,倒不如说紫娜有些感谢奈奈莲,是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独自拯救亚德的机会!

“亚德……亚德……”

紫娜在心中默念着自己挚爱的名字,用指甲抠住木板之间的缝隙,甚至用下巴抵住台阶,一级又一级地向上攀爬着。

爬上了夏之阁的紫娜总算是完成了整个任务的四分之一,但她的体力早已耗尽。此刻的紫娜只能趴在地上喘着气,她连继续爬到下一级的台阶处都做不到了。紫娜明白随着体力的枯竭,之后的路会比现在难上千倍百倍,但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救出亚德!

越是艰难的情况越是唤醒紫娜心中的那份执念,她又一次战意高昂,向着下一个台阶进发。

当紫娜又度过下一个十一级台阶时,她的手肘已经被坚硬的木质地板所磨破,腹部上也出现了丝丝血痕,鲜血浸染了她的紫色上衣,但紫娜却还是咬牙继续坚持着。她没有丝毫的停顿,身体的痛苦也干扰不了她想要救出亚德的意志。又是一个十一级台阶,紫娜的手掌已经被完全磨破,每一次用手掌扒着台阶向上用力,紫娜就会感到从掌心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但如果松手,从台阶上坠下的紫娜就会前功尽弃。

沾满了鲜血的手掌在台阶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血痕,紫娜就这样缓缓前进着。

第三个十一级,夏之阁通向秋之阁的第四层,紫娜第一次昏厥了过去。

她像是流尽了所有的血与汗,双眼发花,浑身乏力地晕在了地板上。

紫娜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睡了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和伙伴们的呼喊声将她唤醒,而辉迹公会的成员也接踵而至。她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噙满了泪水,甚至是在他们之后负责监督的夏之雪公会的成员也都是双眼通红。

一步步从台阶上走来,对他们来说是如此轻松,可对紫娜来说却是一段漫长得不能再漫长的旅程。

他们会看不到台阶上那一个个由干涸的鲜血所烙印成的暗红掌印吗?

那是只属于紫娜的“足迹”啊!

“喂!你们就不能有点人性吗?”

看见紫娜这幅样子的艾琳发出了怒吼,每个人都想要上前搀住紫娜,让紫娜放弃。但每个人又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对不起,我们不能违抗奈奈莲会长的命令。”

因为疲惫和疼痛,众人的交谈在紫娜的耳中是那么得虚幻,而紫娜也索性没有理睬艾琳她们的意思,继续驱使着双臂拉动着自己的身体。

短暂的昏迷虽然令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但体力无疑是得到了恢复。

紫娜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一次一口气连上了二十二级台阶。

只要再攀上二十级,她就征服了夏之阁,距离全程的结束,还有一半……

艾米已经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她有点后悔不顾夏之雪公会成员的阻拦,同艾琳一起闯入了这四季阁中。这哪里是四季阁啊,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艾米是多么想要来到紫娜的身边,为她施加治愈魔法,但她明白这只会让紫娜前功尽弃。

“砰!”

就在紫娜从春之阁爬到夏之阁的那二十级台阶上,她突然滑下了。但她并未从楼梯上摔落,她用自己的脑袋死死顶住上一级台阶,整个身子倾斜过来,硬是用半边的身体撑住了!

紫娜就这样一点点调整着自己的身姿,爬上了秋之阁。

从秋之阁攀上冬之阁的过程中,时间突然变得虚幻起来,而紫娜就这样在昏迷中苏醒,爬了两下之后又再度陷入昏迷。紫娜自己也数不清到底因为疲惫晕过去几次,窗边的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紫娜在亚德被抓的当天晚上就没有休息,连夜赶到了夏之雪公会,这样看来紫娜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地睡过了。在攀登过程中的每一秒对紫娜来说都和永恒一般漫长,可与此相对,明明紫娜昏迷了数个小时,在她看来就跟几秒一般短暂。

血痕由浅变深,太阳再次落下,已经到了第三天的晚上,紫娜终于到达了秋之阁的顶端。

这一切,都被艾琳所看在眼里。

长达三天的“战斗”,长达三天的等待,艾琳突然发现自己对亚德的情感在紫娜这份深沉的爱面前竟然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

有这样的一个女孩爱着亚德,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爱他呢?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了艾米的心中,她们是多么想代替紫娜爬上那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但她们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坚持下来。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认输了,在亚德的事情上认输了,而紫娜——

她还是不知疲倦地朝着冬之阁的顶层前进,手掌和手臂上的鲜血干涸后被磨破,磨破后又变得干涸,血迹染上了紫娜那空荡荡的白色裙摆,令人分外心疼。

跟在紫娜的后面一步步登上台阶的艾米和艾琳,以及夏之雪公会的成员都把指甲深深刺入了自己的掌心,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敌是友都在心中默默为紫娜加油鼓劲。

终于,艾米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的那份煎熬,她大声地呐喊出来,随后所有人都跟着艾米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紫娜!加油!紫娜!加油……”

鼓励的话语无疑又为紫娜增添了动能,她一咬牙攀上了冬之阁的第五层。

还差最后的十一级台阶,紫娜的手掌早已血肉模糊,手肘上的皮肉也被磨烂,甚至可以从中隐约看见白骨。而紫娜就这样默默忍受着这一切,毫无怨言,虽然她的脸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但在艾米和艾琳看来,此刻的紫娜完全实现了自己的绽放,成为了最美丽的女孩。

一级,两级,三级,四级……

紫娜用染成了红色的纤细手指攀住阶梯,拖动着整个身子向上攀爬。

五级,六级,七级,八级……

胜利已经触手可得,紫娜也终于将要通过奈奈莲的试炼,救回亚德……

四季阁,春夏秋冬,紫娜在其上爬过的痕迹,在其中倾注的爱意,就像陪伴着亚德度过的每一年四季轮回。

“就这样让我陪着亚德度过一个又一个四季吧……”

紫娜轻声呢喃着,她突然觉得奈奈莲为自己准备的这场磨难也变得非常有意义。因为艾米,娜兹,艾琳一位接着一位的到来,紫娜甚至有时对自己是否还爱着亚德产生了怀疑。这次,紫娜无疑是替自己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我还真是,非你不可啊!”

紫娜爬上了最后的第十一级台阶,用力推开了楼梯尽头的深蓝色大门。

大门之中——

是恭候多时的奈奈莲,和在一旁被锁链困住已经哭成了泪人的亚德·凯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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