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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灰鼠人先生怒气冲冲

第一章 灰鼠人先生怒气冲冲

“若你只将精力专注于自身的演奏好坏之上,又怎么能去完成大合奏呢?”——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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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群愚蠢的、笨拙的、迟钝的灵长类(注1)白痴!你们是不是还没从你们那浑身是毛的弱智祖先中完全脱离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连点结构简单的乐器都不会操纵!?”指挥台上的灰鼠人气急了,他是如此得愤怒、不解以及苦恼,以至于他擅自离开了自己的站位,一边大声尖叫着一边在场中跳来跳去,使得他那不足一米六的**身影看上去活活像一个到处蹦跶的皮球。

坐在场下的巫师学徒们见状,不仅没有恼怒,反而不约而同地大大送了口气,纷纷停下手中“操弄”的事物,然后用长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停什么?停什么?我让你们停了吗?你们是聋了吗?我有发过这样的指令吗?快继续演奏刚才的部分!”然而灰鼠人先生却更加愤怒了,他看见台下那群学生们的懈怠神色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用自己那秘银制的教鞭敲打着剧院的黑色玄武岩立柱,那眨眼间产生的几个凹坑和崩飞而出的碎石让坐在旁边的几个学徒汗流浃背。

听到他的指令,刚才还暗自松气、弹冠相庆的学徒合奏团们立刻手忙脚乱地继续忙碌起来——至少这是他们所尝试努力营造出的氛围和表现。有的学生捧起手上的小号就吹,吹了半天却只传出一堆类似于人在弥留之际的挣扎喘息的声音,而且忘了按键;有的学生在极度的惊吓之下把肩膀上的小提琴向空中抛出,待到落下时已经掉了个个,而她拉动琴弓的动作活像在锯木头;有的学生因为用力而把手里的巴芬琴给揉成了一团,不得不着急忙慌地重新设置音域、架设琴键;还有的学生则因为注意力的发散而把手磕到了鼓架上,顿时凄厉地大呼小叫起来。

见到此种境况,一直站在场外围观两人中的一人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就够了,已经够了,我觉得够了,阿兹泰索达先生。稍微停一下也没什么关系,让这些学生们休息会儿把。”出声劝阻依然在台上窜来蹦去的灰鼠人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以人类的视角),他有着一头披至肩头的中长金发和科舍亚人传统的红色眼眸,身穿天蓝和浅黄相见的带兜帽长袍——这是典型的元素使长袍,有着造型奇异的半边披肩和半边高立领,并在袖口和领口处以特殊的元素纤维缝纫成不同阶位的相应纹饰——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在衣服上添加表示身份的纹章。

“够了?!你说够了?!克姆索萨啊!你们这群蛮子,连哪怕一点点的艺术细胞都没有吗?”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单词,但是在听到了这两个字以后我们的灰鼠人阿兹泰索达先生却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物一样。他踮起脚尖做出恐吓的动作,整个身体的高度竟然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一米八,浑身上下的毛发都炸立了起来,嘴边的胡须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哦,我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这群巫师全都是毫无审美可言的生物——您来评评理,市长先生,您跟我讲一讲道理!已经过去六年了,六年啊!即便是你们在这六年中每年都只拿出十分之一的时间来练习,现在也该能熟练操纵了吧?!更别提我们几乎是在天天地刻苦演练。啊,神啊,我不奢求你们全都是音乐天才,但是差劲也该有个限度吧?六年了,六年了!就算是一群猪,也该学会基本手法了吧?可你们呢?!快听听,快看看,他们弹琴就像在弹棉花,拉奏就像在锉指甲,敲鼓就像在打铁——神灵啊,我受不了了!我不教了,不教了,你们真是要气死我!随便去找个别的什么人吧,千万别再来打扰我了!”说罢,也不待目瞪口呆的市长先生开口答话,灰鼠人先生气鼓鼓地将他头上的指挥帽向地上一摔,转过身甩动着尾巴离开了——他走了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剧院那青铜大门被粗暴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的轰鸣声。

看到指导了他们六年之久的老师离去,坐在场下的巫师学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该欢笑还是该沮丧。他们内心中同时存在的轻松与沉重让他们望向阿兹泰索达先生离开的方向,想要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却又纷纷把话语堵塞在嘴边。

“终于走了,不是吗?”看着那群年轻后生的矛盾模样,金发元素使轻笑一声,开口化解了他们的窘迫境况。“我知道你们的感受,毕竟我也曾是个学生。别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毕竟你们是巫师学徒而非吟游诗人。”——听到这句话,底下的学生们不禁底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想要回话,不过这大概就是他们内心的真实表述了。

这六年以来,自始至终,恐怕他们中都没有一人曾将演奏音乐这种“奇淫巧计”放在心上。元素使先生看到了那群学生们的那种表现,心下了然,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也许还是有人曾经心怀梦想与憧憬的——在弦乐集群的学生之中,一名负责小提琴演奏的红发少女,尽管她之前在手忙脚乱中曾经把自己的小提琴给抛上了天花板,但此刻却颇有些失落地注视着自己手中的乐器,不为人瞩目地轻声叹息着。

直到这时,与年轻元素使站在一块儿的那另一个人——也就是我们尊敬的市长先生——才从灰鼠人那连珠炮般的抱怨中反应了过来。他回过头来看着元素使,大张着嘴巴半天,却最终只能发出一道感慨。

“唉!这六年来花的钱全白费了!”他这么说着,一张肥胖的圆脸上挤满了苦闷的褶皱。

“这可怎么办呐?连阿兹泰索达先生都被气跑了……他可是地灵中数得上号的军鼓指挥官,对于指挥和协调的艺术颇有造诣。连他都觉得没有能力教好这群学生,我们还能指望谁呢?要是没法在任期内复原乌尔的剧团技艺,那可就糟了。”

‘我看你是担心自己的政绩和乌纱帽。’元素使在内心中这样吐槽着,并没有将残酷的论断说出口,反而开口安慰乌尔甘比克的市长道:

“没办法,我们要上哪里找一群对于艺术充满狂热的准吟游诗人呢?这群学生没有去‘安威玛尔之眼’检举我们干涉他们的学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就像我说的,他们毕竟只是巫师学徒,而非专业的音乐演奏者。能每天坚持不翘课就已经证明他们都是一群好小伙子、好姑娘了,你还能期望更多的什么呢?面对这群力量至上主义者,你又该怎么说服他们放弃对于无上威能的追求转而探索音乐的美妙呢?”

可对于年轻元素使的劝慰,市长先生并不显得怎么领情。他略显疲倦地叹了口气,看上去比之前更加闷闷不乐了。将属于市长的高礼帽缓缓套在自己已经秃了一半的脑袋上,就好像它重逾千斤,市长先生开口了:

“很不幸地告诉您,菲斯加尔德先生,恐怕我们的这个计划得暂时搁置了——我也不清楚这会是中止还将是终结,但是我想我们得先把这茬事情放一放了。”说这话时,市长先生的语气很奇怪。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句子从嘴里抠出来的,嗓音显得低沉而颤抖,全然没有了往日里说话的那种莫名的急躁和高亢——也许那种态度正是他所一直想要伪装的,但或许那种态度也是他某种内在本质的体现。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他的那张充满了扭曲歉意的笑脸总是令人忍不住想要重重打上一拳上去。不过金发的元素使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这个由自己所提出的计划基本失败了的事实,他略有些轻佻的耸耸肩,对着看上去颇为紧张的市长说:

“这么说您是打算放弃这个计划咯?”

“不不不,怎么会呢?事实上我个人也是非常喜爱艺术的,尤其是音乐。而我对您所设想的这个项目更是抱有着非常大的热情,您一定能想象到我是多么的渴望在卸任之前完成这么伟大的一个计划,一个足以恢复这座城市往昔荣光与骄傲的宏伟理想。但是,我毕竟是个市长,是这整座城市的全盘负责人,是一个身不由己、无法任性的家伙,并不能为了乌尔甘比克某一单个的长处而牺牲她其他方面的发展可能。您看啊,理想与现实毕竟还是存在差距的,更别提路上那数不尽的艰难险阻了。到现在为止,眼看着由城市统筹委员会拨放给我们的项目资金已经花费了一大半了,可项目本身的完成度却没有什么进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遥遥无期。更不用说,我们刚刚才让能找到的最好老师负气离开了——迦顿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烂泥扶不上墙,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而言之,在面对这种种难以克服的阻碍时,选择明智地及时抽身也不失为一个明智地选择。甚至,剩下来的这么大一笔巨款,我们可以拿来在年末为这城市增添一座玛纳水晶加工厂——”

“也就说,您最后还是打算停止这个计划?”

“啊……”

元素使非常无礼而粗鲁的打断让市长先生那滔滔不绝而急促焦虑的长篇大论骤然刹车,市长先生停住了他夹杂有些许惶恐无措的倾诉,把嘴张得老大,一张胖胖的圆脸憋得通红。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涓涓而下,就好像即便在这个为不朽之王(注2)意志所笼罩的月份,身处这个四处漏风的粗陋剧场,穿着单薄的黑色绅士服也依旧在金发年轻人的注视下感到流火之月(注3)的太阳那样的炽热。

可不管怎么着,他就是没法从自己的嗓子眼中发出哪怕一个单词,而只能是干巴巴地“啊,啊”着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声。

菲斯加尔德看着眼前这个恐慌得恨不能全身瘫软下去的“老实人”,就觉得一肚子的气没有地方发泄。年轻人对于巫国内部永无止境的派系纷争心知肚明,但是从来没想过也没有兴趣投入其中。他深觉乌尔甘比克城市议会的议员们不是白痴就是演员,竟然会因为彼此的妥协决议而将这么一个软蛋选上市长的席位,结果导致这位好市长在上任以来的几乎每一个项目都最终演变为了半死不活的状态。这不,就拿最近的这个来说吧,由元素使所提出来的这个“恢复乌尔的器灵乐团”这种提议在整个城市的历史上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个了,可它们最终全都不约而同地以烂尾而告终。

事实上,这些并非资金的缺乏,也不是找不到天资卓越的音乐指导人,更不能归咎于学生自身的天资缺陷,这只不过是由于来自上层的执行意志不够强烈以及不同派系之间激烈地扯皮内斗所导致的迷茫无措罢了。喏,看看被由市政议会硬塞给元素使和市长先生的这个合奏团吧,真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元素使和巫师这一对天生冤家就别提了,连市警队和骑士学院的人都有。要把这些人凑到一块儿,能让他们在平时保持不打架的安静态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想指望他们相互协作甚至合奏,简直是痴人妄想……

嗯,议会里的那帮子巫师派系还算有点良心,给整个乐团找的都是科舍亚人,没有什么其他的民族参与。要是他们真心想给元素使的计划捣乱,弄来点精灵和地灵、蜥蜴人与萨林度人这种相互看不顺眼的冤家民族,到时候因为演奏不顺的缘故而导致民族矛盾阶级仇恨一块儿爆发,那可就有的好看喽。

想到这里,菲斯加尔德似乎有些理解我们的市长先生那欲哭无泪的心态了,他这样的一个充当过渡的职位根本就没什么实权,想反抗也没法反抗。元素使伸出手来抹了抹自己的脸,然后拍了拍市长的肩膀,让对方那重达一百达尔(注4)的身躯也不禁深深地抖动一下。

“行了,行了,放轻松,尊贵的市长先生,我可没责怪你什么。人力时有穷尽,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还有,既然项目失败了,那么我们之前说好的……”——反正你的那个工厂计划估计得泡汤了,这句话元素使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

“哦,哦,没错,但是您确定吗,审判庭(注5)的那群人……”看到菲斯加尔德脸上那微妙的笑容,市长先生汗水流得更厉害了。

“山人自有妙计。”元素使先生仍然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同时用一句迦顿人的谚语回避了市长的问题。“我有我个人的立场,市长先生,有些东西对于工作的人们是必要的,虽然如果出现的太频繁就会导致人们进取心的衰退和工作本身乐趣的偏移。”

面对元素使颇具哲理的话语,市长先生沉默地点了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没敢说其实他也偷偷从中抽成了,毕竟法不责众吗。

“好了,学生们,”一边说着,心满意足的元素使先生回过身去,对着台下已经闹成了一团的巫师学徒、骑士侍从、元素使候选和市警队预备役们拍了拍手示意,并且大声喊道:“正如你们所见,你们的苦难终结了!那来自兀卜奥亚斯(注6)的可怕灰色巨兽已经离去,为了你们新生的自由而欢呼吧!”只是,纵然是以这样半开玩笑般的语气在说着,菲斯加尔德笑脸上的那一双红色眸子中却见不到多少喜色。

“万岁!”

“安威玛尔在上!”

“自由!自由!”

学生们听到了,纷纷喜悦地跳了起来,一边大喊着各种口号一边在半空中挥舞手臂。然后他们丢下各自负责的乐器,像是出笼的小鸟一般一哄而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出了这座四处漏风的剧院。

而金色红眸的元素使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这群年轻而鲜活的生命跑过长满了蔓藤、植物根系和野草的座椅间的小道,看着他们绕过倒塌在一边无人问津的乌尔塑像,看着他们最终脱出这座被颓圮墙壁与青铜大门所包裹的——乌尔的衣冠冢。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有些莫名的悲凉寂寥。

“乌尔甘比克,字面意思就是‘乌尔的剧场’。这座城市曾一度以其不可思议的成就‘器灵乐团’而备受世人瞩目,并且被大地上所有的吟游诗人以及音乐家们视为圣地。在她往昔的光辉岁月里,围绕着这狭小谷底所建立的临时住所蔓延数百里而没有尽头,前来朝圣和欣赏的群众队列可以从这里一直伸展至巫王峡谷的尽头,而城市之中演奏的美妙乐音则昼夜不休、盘旋直上云霄。但如今……”就在这时,一声若有若无的感慨声传来。

元素使听到这句话,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在刚才一拥而散了。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唯一对自己音乐导师的离去而表现出失落和伤心的学生,那个梳着马尾辫的红头发女生——她身上穿着的是巫国仿制精灵的制式巴罗维诺轻甲,那套盔甲有着非常鲜明的精灵风格的胫甲与臂铠,看来是阿拉坎奇亚学院骑士阁的候选成员无疑了。这个学生是最近几天才被调到乐团里来的,以替补她之前那个因为顶撞灰鼠人老师而被送进永亡神殿(注7)治疗的白痴——元素使先生也是今天才刚刚见到她的。

不过真奇怪,一个莱布维曼利人(注8)怎么会跑到乌尔甘比克来呢?

哈,说到这儿,你也许已经能想象出乌尔甘比克城现如今的地位了,她已经沦落为了巫国全境一百三十五个城邦中可有可无的一个了。那被精灵诗人辛多尔所称赞的“南方世界的艺术之冠”、“纵观西境(注9)九千城市,(演奏技艺)无有能出其右者”的至高荣耀已经不再属于她,而只剩下一个二流的、苟延残喘的、破败的、依靠生产机械零部件来勉强维生的城市印象陪伴着依然居住在这里的人们。

“想那么多也没用了,都结束了,计划已经失败,而这个乐团也正式解散了。没有必要为了已经消逝的事物而忧心——‘那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再也没法回来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家为好。”尽管心里有些不忍和感怀,但是菲斯加尔德觉得他还是有义务去提醒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要太过沉湎于过去而要学会展望未来。

女孩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她弯腰俯下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和手中的乐器。

元素使先生撇撇嘴,转身叫上站在一旁发愁盘算着的市长先生,一道离开了这座败落的剧院,只余下红发女孩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这空旷的废墟中。她在收拾完了自己的行装之后,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继而开始整理那些被其他同学抛在地上的乐器,又将它们一一收入自己腕部的空间容器中。

女孩在做事的时候显得很认真、很细心,她的手法谈不上有多专业,但是异常地严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丝不苟了。她是如此得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影。虽然从外观上来看,灰鼠人显得又肥又圆,两只短腿也看上去笨拙不堪,但是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即便在刚才那样的大蹦大跳中我们的阿兹泰索达先生也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声响——除了他的尖叫声。毕竟,鼠人再笨拙也是地灵的一支,是世之长子。

此刻阿兹泰索达先生的心情看上去并没有之前毅然离去时那样轻松,他的耳朵无力地耸拉着,嘴边针刺般的胡须也低垂着。这也不难理解,作为一名杰出的军鼓指挥官和教育家,他再怎么痛恨自己的学生,终究也是希望他们能够成才的。更何况,这次的失败对于他的名声也是一次重大打击,有愧于他“战地诗人”的称号。

“你还认为这个乐团能再次振兴吗?”他疑惑地问到,因为以地灵的顽固性格,是不会对已经彻底失望的事物做出第二次尝试的。

少女扭头看了一眼她的导师,神色之间并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情绪——这也许是她本身的性子使然,也可能跟她所受到的骑士训练有关。但不管怎么说,她并没有对于暴躁的灰鼠人先生去而复还这件事表示任何感想,而只是干脆平淡地回应道:

“不,我只是不想辜负制作这些乐器的人们的一番苦心,就这么‘暴殄天物’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我的想法是,与其让这些精美的事物被遗弃在尘土中渐渐发霉腐朽,逐渐在没有损耗的情况下丧失功能,不如让我这个外行来代为保管,至少也让它们保持表面的光鲜。”

“嗨,你这是何必呢?‘人不必也不应为了他人的过失而承担责任’,你这样做不但没人领情,最后辛苦的还是自己……”

听了这话,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却温和的笑容,这个笑容与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作风非常相衬。只见她毫不在意地说道:

“没事,反正我的空闲时间也不少,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冥想。多了这些负担反而能为我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倒是您,虽然我与您接触的时间还短,但是我素闻地灵一族以耐力与恒心而著称,您为什么要半途而退呢?我知道这其中有着很大的阻力与困难,学生们一个个也不用功,但是总不至于……”

“唉!你这种死板的军人怎么能明白呢?你们这些缺乏艺术感官的科舍亚人又怎么能体会我的感受呢?”阿兹泰索达粗鲁地打断了骑士少女的话语,语气间充斥着狂热和激情——那种近乎癫狂的、独属于艺术家才有的兴奋。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水滴石穿’的!有些事物即便时间的积累也无法达成。如果你没有自心底迸发而出的喜爱与热情,你又怎么能创造出伟大的作品呢?缺乏爱的作品,即便多么精确多门合理,也不过是冰冷而惹人生厌的机器罢了!没错,没错,世界的确是近乎残酷地精密、准确和正当,但是生灵并不是!生灵是充满缺陷的,是肮脏而丑陋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同样存在缺陷和丑陋的音乐!巫师追逐无上的力量,这在他们看来便是天经地义、无上正确的事情,但是这样一群盲目探寻宇宙真理而不肯容忍任何错误和停顿的家伙,这样一群内心中没有对于音乐的热爱的家伙,又该如何如何复原那样雄壮、那样伟大、倾尽了某个人一生全部的乐曲呢?强迫也好,惩罚也罢,既然这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那么都不过是白费力气,白费力气呵!”

红发的骑士少女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去反驳灰鼠人的话,她毕竟不是专业的音乐研究者,对于艺术方面的事物只能谈得上是一知半解,更不要说这事已经基本算是尘埃落地了,再纠结下去并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只是扭过头去,静静地看着乌尔的塑像暗自遐想。

乌尔的乐章已无人演奏,乌尔的事迹已无人知晓。

今日的乌尔甘比克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工厂机械的轰鸣声在独自喧嚣。

本章中的各种注释:

注1:科舍亚人严格意义上来讲是血月氏族的精灵、东方平原的迦顿人与地灵灰精灵的多重混血儿,并不是从某个单一物种中进化而来,拥有多个物种的不同特点,因此与灵长类没有多少关系。鼠人用在这里是以一种蔑视的口气在贬低这群人。

注2:不朽之王,真名未知,是凡人们所信仰的死神的一个名号。这个名号主要流行于迦顿人和精灵的生活区域,因此而被传给了他们的后代科舍亚人。由于冬季中万物的凋零和生命的萎靡被认为是衰败的体现,所以人们相信冬天中的某一个月是被不朽之王所掌控。

注3:流火之月,即火焰流淌于大地上的月份,虽然并不是一年中最热的阶段,但却被人们认为是太阳能量最为茂盛的一个月。

注4:达尔,科舍亚人的质量计算单位,约合1.1千克。

注5:审判庭,科舍亚人的警察与特务机构,同时也检具司法与立法功能,是个权能极大的单位。但是,审判庭本身只是执行单位,并不负责情报收集。上文中提到的“安威玛尔之眼”才是真正的间谍与监督机构,负责一切国内及国外的情报工作。

注6:兀卜奥亚斯,地灵文明的起源地区,同时也是最为繁盛的地区。

注7:一个由信奉死神的两大团体之一所组成的宗教机构,平日的主要工作是办理丧葬事宜以及治愈伤病之人。之所以被冠以“永亡神殿”这样可怖的名称是因为里面的祭祀信奉“死者理应安息”的理念。

注8:莱布维曼利,字面意思就是“图书馆”,乌尔甘比克西南方的一个城邦,是有名的学术中心与反动力量聚集地,号称“有着一千座塔楼的大图书馆”。

注9:西境,即“多林迪尔-奎多林”,意思是西方的镜面,精灵学术体系中的一个地理概念。这片区域泛指安纳蒂阿斯托利亚山脉以西的所有彼此联通的平原地形,总面积相当于地球的整个欧亚大陆,生活着大约十亿的总人口。

乌尔甘比克:Ur-gangbyk

莱布维曼利:Leiburymanwill

科舍亚人:Coalshi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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