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璀璨,横贯整个天空,粼粼闪烁有如洒下细碎的白沙。一弦银月转至西方的天幕中,轻薄的墨云不时掩映而过,夜色之下,整个天地是一片苍凉的静谧。凉风习习,空气中一股草木的清香飘荡来去,虫鸣的声音亦是流淌在其中,蓦然随之飘远。
在天台的水塔上,傅清羽一人独坐边缘处,身边还放有一瓶可乐。
他放远目光,眺望这片荒凉而辽远的地界,只见黑暗中楼层林立,高低起伏连绵成一片,却无一点人迹的灯火,仿若一片暗流宁静的深渊。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他望着无边的夜色,轻声吟道。
时至今日,虽然已经是盛夏时分,但前世一向不太喜欢古诗的傅清羽,这时候才可以对这句诗里的意味深有体会。
国家破亡,山河仍在,只是城中的人都已不在,所以才会寥无人迹,草木深深。
而此时,国家未破,这里却已经败亡,只留下了一个废墟一般的毫无生机的人世。他又该如何去描述这份景象呢?古人说诗以言志,那么,即使他偶尔如纪云歌一般才气天纵,又如何接续他那份被纪云歌评价为天真、幼稚、纯粹、崇高的无聊梦想呢?
“今有广厦千万间……”
他在心底尝试去斟酌词句,却又无意识地抄了大半段杜工部的诗句,然后就无以为续了。
惆怅地灌了一口可乐,他眼角的余光却见有一道细长的赤红光芒一掠而过,眨眼间就没入重重阴影之中,转瞬即逝。他心下起疑,正欲起身探询的时候,红光去处,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如若湖水的波纹一般,这声惨叫在黑暗中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惊起了数只鸟雀。
见状,傅清羽立刻一跃而下,棕熊一般的身体落地,脚底与地面相接之声却细微若无,他粗壮的身形却灵动之极地在楼层之间穿梭不止,有若疾风,向红光的大略所在直奔而去。
他落地轻盈如羽,但他的身影却如一道炽白的闪电,在黑暗中曲折不断,迅疾地穿行而过。
当他终于赶到了那里,破门而入的时候,却只看见了一具死尸躺在床上,已经**净果断地枭首,倒在一边的头颅的神色一片疑惧、痛苦和茫然。他睁大了双眼,半边苍白的脸颊又沾上了尽是自己流下的暗红色的血,看上去尤为血腥和恐怖。
遍地都是温热的、猩红的血,空气里也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傅清羽环视四周,除却自己破门而入的痕迹之外,他就只看见两侧的窗户破开了不过拳头大小的洞口,其余一切,都没有任何异样。
“天幕?亡灵?抑或是,进化者?”
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眉目间尽是深沉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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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歌的家中。
少年一握住古剑的剑柄,立时就起身扑向苏梨月所在之地,横掠的身形疾若风雷动荡,迅如惊鸿掠影!苏梨月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站定在原地,仿佛一个呆滞的木偶。
“闪开!”
纪云歌话音未落,两道前后间隔极短的清脆声音就接连响了起来。
苏梨月只听闻一声金铁交击之音贯入耳中,刺耳之极。
红光满目,一道灼目灿烂至极的赤虹挟无上锋芒如狂风暴雨一般激射而来!而这时,那个少年已经侧过身,挡在她身前,一时间,两剑不断交击,古剑的剑鞘不断破碎,木屑纷飞,清越的剑音甚至连成了一线!
苏梨月此刻也回过神来。
她后退了几步,向那个手下剑招法度森严之余又透出一股行云流水的写意的少年看去,见他用剑若神,她在羞愧的同时亦是惊讶之极:“如此年纪,如此剑术,简直就是少年的李少白!”
见少年与那道赤虹攻守相若,久久僵持不下,她也定下心神,素手正欲掐起剑诀,然而心口处立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呕出了一口鲜血,纤秀的身形摇摇欲坠:
“戮仙……古剑……”
听到少女虚弱的声音,纪云歌似乎分了神,于是手上立刻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此时那道赤虹也趁机欺身直上,锋芒所指,赫然就是少年的喉咙!
此时,苏梨月正站在他身后。
她的心神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痛苦、焦灼、茫然、羞愧、惊诧,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隐约地,她又仿佛听见了上一代的狐族圣女——也就是她的小姨——对自己的评价的言语:
“你的本性,太过怯懦。在性命攸关的战斗中,只会迟疑而已。”
一针见血,简单又直接。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即使被世人认为是修炼奇才,号称百年难得一见,但无论是临敌应有的沉静的态度还是决断,在自己身上是绝对找不到的。
正如此际,她见到少年因为分神而受伤,第一反应是自责,然后又患得患失,甚至还会自恋地想到少年的分神是因为自己而沾沾自喜。
真是没用,又愚蠢啊。
眼见那个到现在还没知道名字的少年的脖颈处附近一道惊虹乍现,她仿佛预见了一切,闭起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这一刻,她想起了在灵界度过的漫长时光,然而少年抱着她行走在夕阳之中、漫步在星空之下的画面又忽然划过眼前,如流星闪灭。她想起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也是生平第一次,跟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那么,现在就这么跟他死在一起?
对于一个短篇故事而言,似乎也不坏,甚至还有一点美好的意味。
只是,想到那柄戮仙古剑在她死后肆虐这个世界,她就隐隐有种寒气从内心的深处升起来的感觉。
旋即,真的有无边的寒意汹涌而来,铺天盖地,甚至要将灵魂冻结!
这就是死亡吗?
然而耳际少年的声音清冽澄净,一字一句,却透出一种无可名状的赫赫威仪。
“玄,武,定!”
她睁开双眼,只看见了一片苍白的冰雪在不断地蔓延,片刻就将整个房间尽皆染成无瑕的雪色。唯一可见的色彩,是那道赤红的剑形,被少年握在掌中,却在不断震颤挣扎,仿若在其中有什么要苏醒过来一般!
“两种……不,三种意志?”
最终少年左手扔出古剑,抬起脚,将那柄愈加灼热的剑射向窗外。琉璃落地般的碎裂声中,熊熊的火光在夜色中燃烧、膨胀起来,化成一头一人高的火麒麟,飞驰在夜色中,宛若经天而过的火流星!
“麒麟?”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身形摇摇欲坠,仿若下一刻就会倒地不起。然而,这时却有铃声响了起来。
少年走了过去,费力地翻过冰雪凝结的枕头,举手贴在耳边,声音微不可闻:“傅清羽?”
“很好。”
然后他就垂下了手。
他们的短暂的交流让苏梨月看得目瞪口呆。
灵界也有千里传声符这种类似的道具,但是像这种仅仅四五个字就可以表达所有意思的交流,这两个人,是对彼此熟悉到了何种境地?还是各自都聪慧到了某种境地?
但这时候,她只见少年转过摇摇欲坠的身形,一脸平静地看向自己,嘴唇开合了几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于是她走了过去,少年却在这时仰面倒了下去。
鬼使神差地,见到少年身后是一片严冰苍雪,苏梨月马上伸手拉过了他的手,于是少年就扑在了自己的怀中,正脸朝下,直接压在自己外露的胸部上。
呼吸的气息温热可闻,令她酥痒难耐,又不断地撩拨她的心弦。
这是苏梨月与少年真正意义上的肌肤之亲。
有生以来,苏梨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一时间手足无措,更忘了将少年推离,任由他在怀中无意识地蠕动,占尽了自己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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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歌醒过来时,四下依旧是一片浓重如墨的黑暗。
他下意识地握紧右手,但觉缠线的剑柄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稍稍放下心来,但左手的灼伤不断传来郁结的痛楚,右手的剑伤却已结痂。他沉下心神,却察觉到体内剑气全无,丹田内一片空白。
他坐了起来,环目四顾,只见如水夜色中,少女背对自己,坐在不远的餐桌近处的椅子上,身形纤细秀气,白衣若雪,身上似乎依旧只是那件不合体的衬衫,隐隐透出魅惑的味道。
纪云歌站了起来,古剑立时将沙发划破,传出不甚明亮但却清晰的声音。苏梨月立刻就回过了头,轻声问了一句:“您醒了?”
黑暗中,少女的侧脸第一次映入眼帘,却让少年忽然窒息,感到某种难言的心悸,一时间神驰意动,仿佛魄散魂消。
前世今生,无论是电视上的还是活生生的美女,纪云歌都见过不少。但没有一个可以让他有这种感觉,如同古画中的人活了过来,眉目在顾盼间尽是仙人的气韵。而少女又天生带着某种不自觉的魅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在一起,出现在那张堪称完美的、十五六岁左右的玉颜上,让他呆愣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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