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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守护之物』

『应守护之物』

圣女希斯缇雅带着黑色头发的幼女离开圣国境内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片大陆。参加过封印魔王一战的,被人民称为「圣国之盾」的英雄修尔洛兹也与国王一同死在了他们发誓要保护的人民手上。得知国王与两位作为圣国的象征人物都已经消失的状况,剩下的领主都选择了投降或者自裁,圣国的国土在这样的一场战争结束后,已被帝国完全纳入版图之中。

「接下来,帝国就要对王国动手了啊。我听说国王在征集能够讨伐帝国的守护龙的冒险者,如果不能杀死龙的话,这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太妥当……王国也很快会步上圣国的后尘吧。」

莉斯塔坐在酒馆中,面前摆着的是东西大陆的地图各一份,东部大陆的地图已经尽数被涂黑,而西部大陆的地图除了大树海一带和沙漠之国的周围,其他地方也都被涂成了黑色。

耗费了接近六年的时间,她几乎完全踏破了两块大陆,依旧还是没有菖蒲的任何消息。

在她的附近,正处于休息时间的冒险者公会的柜员小姐正与一位看起来十分老练的男性冒险者交换着情报。对话之中提到了希斯缇雅与黑发的幼女令她有些在意,莉斯塔稍微集中了注意力,将酒馆中的无关的吵杂喧嚣声摒弃。

「屠龙的委托吗……除去帝国的守护龙,其他的龙族都有上千年没有出现在人类面前了。让完全没有与巨大敌人作战经验的冒险者去消灭守护龙,这不就是等同于去送死吗?」男人有些激动。「对国王这类不了解人民苦衷的统治者来说,冒险者公会就是给自认为身体素质过人的无业游民工作的地方吧,这些无业游民不断解决公会给予的委托,实力也有所成长,必要的时候还能让他们像佣兵一般给正规军收拾烂摊子,冒险者还真是便利又廉价的东西。」

男人没有再说话,以惊人的气势不断地灌着啤酒。

莉斯塔卷起地图,朝向柜员小姐问道。「不好意思偷听了你们的谈话,能让我问个问题吗?」

「没事的,我们只是在抱怨啦。只要是我知道的,尽管问吧!」也许是因为职业习惯,女性摆出了完美的营业性质的笑容。

「五年前的消息不是说圣女产下的女孩身体虚弱,马上就死了吗?」

「啊啦,精灵族的小姐也对圣女的八卦消息感兴趣吗?」抿了一口啤酒稍微沾湿嘴唇的女性「唰啦」地抽出椅子,示意莉斯塔坐下。依旧以豪迈的喝法灌下啤酒的男性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两人互动,做出了无论什么时代果然女人以讨论别人八卦为乐的感想。莉斯塔没有坐下,认为只是说两句话不会消耗多少时间。

「那个是假消息啦,欺骗了世人这么多年。据比较可靠的消息说,圣女生下的女儿,发色和眼睛颜色都与父母完全不同。而她的丈夫一直怀疑女儿是由圣女和出轨对象生的,为了保证自己家族在国家里的威信,把圣女一直软禁在领地的宅邸里,丈夫死了圣女才带着女儿逃离了丈夫家的魔爪。不过这件事情暴露出来以后,很多人都推测说圣女的外遇对象是沙漠之民或者黑暗精灵呢……」

莉斯塔打断了女性的话。「女儿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嗯……据目击者来说是紫色,这个是沙漠之民和黑暗精灵都有可能见到的颜色,加上丈夫家的领地又很接近沙漠,一定是丈夫忙于工作不肯回家关心妻子,感到寂寞难耐的新婚妻子才会……现在圣女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咯,拯救过世界的圣女抛弃了国家,带着与情人所生的女儿逃走。之前也听说魔王的封印松动了,几年或者十几年内就会完全复活。『圣女没有全力封印魔王,圣女根本没得到至高神的神谕,只是个被国王塑造出来的傀儡偶像』的这样类型的言论,现在也有很多人相信。先前那些创造艺术作品赞美她的艺术家,都转变为竭尽所能在骂她呢,『就凭你这种人,也想和传说中的希斯缇雅比肩?』这也是目前比较主流的看法……包括这次圣女带着女儿往西边去,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去沙漠之国见情夫去了……」女性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已经收集齐了必要信息还被塞了一堆废话的莉斯塔小声道谢之后就离开了酒馆,抛下了还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的女性。

「诶?精灵族的小姐?」

虽然还不能完全原谅希斯缇雅,但莉斯塔知道她绝对不是会出轨的那一类人,而她带着的女孩,应该就是转生后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菖蒲。

即使魔王复活,蹂躏众生,帝国毁灭王国和沙漠之国,称霸大陆,守护龙将大树海的故乡化为冻土,自己也完全不会在意。

剩下的寿命只有十年左右,从今以后,就自私地只考虑自己和菖蒲的事情,以此为目标活下去吧。

莉斯塔拟定了穿越帝国的计划,踏上去往沙漠之国的旅途。

「莉斯塔?欢迎光临。」面对多年不见,离别时说了很过分的话语的同伴,希斯缇雅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态度。

希斯缇雅在沙漠之国的首都,开了一家规模很小的面包店。作为各种意义上名人的她的店铺颇受市民瞩目,一路询问希斯缇雅信息的莉斯塔也被当做是对此很有兴趣,热爱八卦的旅行者。

「姐姐是母亲的旧识吗?我还以为是和那些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一样,正准备把你轰回去呢。」从希斯缇雅背后走出的年幼女孩,用极不符合外貌年龄的口吻说着。

无论是那像闪烁着星辰的夜空般的,散发着湿润光泽的黑色长发,还是那给人强烈的夕颜花印象的绀紫色眼眸,都与前世的菖蒲并无二致。

「希斯缇雅,你给『菖蒲』灌输了相当程度的记忆了吧,我今天带来的是,很重要的消息。」莉斯塔将在边境村庄发生过的事情娓娓道来,隐瞒了与自己寿命相关的事情,只有这部分想等到菖蒲恢复了记忆之后,再亲口告诉她。

就算自己不来找希斯缇雅,母女两人也阴差阳错地在沙漠之国定居了,只要希斯缇雅带着菖蒲去接受双子女神的洗礼仪式,菖蒲也会回复记忆。以她的性格来看,她肯定也会踏上寻找莉斯塔的旅途吧。

即使自己不做任何努力,事情也会这样顺遂地发展,但如果自己没有行动的话,精神一定在菖蒲的葬礼结束以后就完全崩溃了吧。

「事情的经过,大抵明白了。我会去和双子女神的神官们谈一下的,让菖蒲尽早接受洗礼仪式。」

「另外,我能……和你们一起住吗?按照希斯缇雅你的料理技术,除了精心制作的白面包以外,其他的产品怕是卖不出去呢,有我在的话会轻松许多。我,我可不是别有用心哟!」

「姐姐真好懂,再给我来一碗傲娇,谢谢招待!」

「二楼应该还有几个空房间,只要你不嫌弃这边的房间很小就可以了。」

莉斯塔朝着年幼的菖蒲伸出手。「菖蒲酱,对你来说可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别看希斯缇雅平时都很温柔,什么也不说,其实她嫉妒心很重呢,所以把我过去和你是多么相亲相爱都隐瞒了……我,我在对初次见面的可爱幼女说些什么呢!我是莉斯塔,是过去与菖蒲和希斯缇雅一起旅行的伙伴。再次请你多多指教啦,菖蒲酱。」

幼女菖蒲用小小又柔软的手回握了莉斯塔,很有元气地回应着。「莉斯塔酱,请多指教!不过能拜托莉斯塔酱不要用那像饥渴的母猫一样的甜腻视线视奸我这样的可爱幼女吗?光是被看着就感觉要怀孕了。这种有悖人伦的危险行为是会被宪兵队逮捕的。」

「莉斯塔开始心疼起菖蒲当时的师父了。」明白幼女菖蒲不是出自真心,仅因有趣而说出毒舌话语的莉斯塔莞尔,联想到了菖蒲说过的师父的事情。

菖蒲的受洗仪式定在了一个月后。

在莉斯塔的帮助下,面包店的经营很快就走上了正轨。起初还有不少前来凑热闹或是嘲讽落魄圣女的人,看到店里除了一位女性店员以外并没有传说中的情夫,圣女也一直住在店铺的二楼,渐渐地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莉斯塔活用植物学的知识,很有效地改善了面包的味道,顺便还推出例如曲奇饼干一类的甜品。加之两位英雄的生活目标仅仅是维持普通水准的生活,店内的商品定价也是相当普通,意外地在沙漠之都的市民阶级中非常有人气,每日预定烤制的点心,基本上在上午就能卖光。

不需要也没有拿工资的莉斯塔,对于没有付出多大努力在店中白吃白喝有些过意不去,便从希斯缇雅手上完全夺走了烹饪一日三餐的工作。从年幼的菖蒲口中听说,先前在宅邸中一直是佣人给她们准备餐点,莉斯塔不愿年幼的菖蒲的味觉遭到希斯缇雅那只要尝过一次就终生难忘的料理技术的摧残,只肯让希斯缇雅按照规定好的食谱烤制面包。

「莉斯塔酱做的菜,总有种很怀念的味道呢。」

「才不是为了你特意做的!别会错意了……因为料理的技术是在旅行的时候跟菖蒲慢慢学的,就算菖蒲变成了菖蒲酱,灵魂还与原来一样,感到怀念也不奇怪吧。」

到了约定的日子中,莉斯塔与希斯缇雅一起陪伴菖蒲到了沙漠之都的神殿里。

施洗者是一位老迈的褐色皮肤的神父。

「你向教会寻求什么?」

「求『信德』。」菖蒲按照事先了解的剧本做出了回答。

「信德为你有什么好处?」

「得『永生』。」

「永生就是认识生与死的双子女神,愿做她们的门徒,听她们的圣言,遵守她们的诫命,参加教友们的团体生活与祈祷。这一切你都做到了吗?」

「做到了。」

神父又转向希斯缇雅,问道。

「你已接受做她的教母,你在女神面前认为她有资格今天领受圣洗吗?」

菖蒲的情况相当特殊,由外教派的希斯缇雅来担任她的教母,但本身,洗礼只是一种自我暗示尝试与神进行对话的仪式,教母由谁来担任,过程如何,都并不重要。

「我认为她有资格。」

「对你所保证的这位教友,你已准备好将来以言以行帮助她侍奉女神吗?」

「我已准备好。」

神父为菖蒲做了简单的祈祷,与两人离别,带领她走入神殿之中。

双子女神的教派与许多其他教派不同,在做完仪式的祷告,净身之后,必须进入除去女神塑像以外空无一物的黑暗房间,在房间中持续祈祷,保持绝食状态,尝试与女神对话。而在进入神殿之后,监护人和陪同者都是禁止入内的。

「希斯缇雅,能稍微聊聊吗?」

「可以哦。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结束受洗仪式之后,真正的菖蒲就会回来……吧?」

希斯缇雅以点头来代替说话回应她。

「那么,即使是你的亲生女儿的人格就这样消失了,被原本的菖蒲所覆盖掉,你也毫不在乎吗?」

「她本身,就只是一个盛放菖蒲灵魂的容器。世界期望她成为菖蒲,所以她就成为了菖蒲,我向大地母神祈祷的结果也是如此。」

「你是看到亲生女儿的样貌以后才下定这样的决心的吧,如果她当真是像你和修尔洛兹结合所生下来的模样,你还会做出这样残酷的事情吗?虽然我没有资格说你,我也向双子女神交换了很残酷的事物。」

「如果是世界期望着的话……无关乎她的相貌……」

「果然……希斯缇雅啊,就是因为你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我最讨厌你了。」

「啊啦,真不巧,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和菖蒲了。」

「像你这样无可救药的人,整个大脑都已经完全腐烂了。」

「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对我的赞美吗?」

两人之间都没有再多的对话。

又经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间,菖蒲才从神殿中走出,先前脸上仍然残有的稚嫩又天真烂漫的神情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莉斯塔酱,希斯缇雅,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菖蒲。」」

先前消失不见的那股铃兰花的清冷香气又复活了过来,在刮着风的都市之中,混着沙砾的气味钻入鼻腔,莉斯塔却觉得让人无比安心。

「这么露骨地吸着女孩子的气味,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要,要你管!」

生命中剩下的这十年时光,一定会前所未有地充实吧。

少女与幼女拌着嘴,外加面露微笑守护着这景色的年轻母亲,这都是仁慈的女神们所赐予的。

「我喜欢你,菖蒲,比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你!」

「偷袭的莉斯塔酱好卑鄙喔,我也喜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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