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被血红所淹没。
如同死刑犯般的双膝跪地,并亲手的将颤抖的剑刃架在自己的喉咙上。
七秒……足足七秒的时间,他一直没有下得去手,连他自己也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下手杀掉这个罪大恶极的人类。
而在这七秒的每一秒,他的脑子里都会想起一个故事,像走马灯那样循环,循环……
没错,那个故事……那个关于【诅咒之子】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一场无聊的课堂,老师在问话,而下面的学生总在遵循着纪律的安分的坐着……
而有一天,无聊的课程上,开始以一个不无聊的话题张开了讨论。
题目——【杀人为什么是不对的】。
因为那样侵犯了神圣的生命;因为法律禁止;因为是身为人类最不应该做的所以不对……
各种标准的,大同小异的回答在同学中回响,但只有一个孩子……
他举起了手,站了起来,然后用平淡的语气说——
“哎~杀人是不对的,那为什么会有死刑呢?如果只有杀人不对的话,那杀死猫猫狗狗就可以了吗?……话说,那在【战争】中为我们国家杀人的人,也应该把他们送到断头台去吗?”
……
那是【诅咒之子】……这样的话语在他话语落下后,在其他同学间如苍蝇般的不断细语着。
但早已对此司空见惯的【诅咒之子】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
“从一开始的前提就已经不对,以【杀人为什么是不对的】为问题,那么答案也肯定会以【杀人是不对】为前提,以社会所规定的道德来回答,所以说这场讨论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诅咒之子】擅自走到黑板前,连老师也不敢阻止他的默默的推到墙边。
所有人看着他,将题目中的那个【不】字擦掉,结果变成了——【为什么杀人是对的】。
“来啊~不是要讨论吗?就赶紧站起,热烈的来说出自己的想法啊?”
明明之前非常踊跃回答的同学,现在像吃了毒药被毒哑了似的,只是低着头的连呼吸声也不敢露出。
那是因为在这个普通社会上作为普通人类活着的他们,无法以社会的道德来思考这个问题……不如说,思考这个问题的本身,是这个社会所禁止的,是作为人类所不允许的思想。
但一直被社会所排斥的【诅咒之子】笑了笑,向全班所有人问——
“如果,某个人正准备杀掉某个人,**某个人,对某个做出比杀害更要严重的伤害,又或者,他正打算把我杀掉。那在他杀戮之前,我把他给先杀死……那么我,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全班还是一片默然,年幼的同学们都不敢在【诅咒之子】面前吭声。
结果【诅咒之子】将目光转向到老师,没有请求他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其他动作,仅仅是盯着老师。
而接着,身体有些抖动的老师,没有直视【诅咒之子】的视线,低着头的,口吃的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段话,总之就是说法律里面,自卫杀人还是允许的,这样的话。
但【诅咒之子】听了,直接反问道:
“那么如果……我不知道了。我杀死那个人之前,我并不知道他要伤害其他人的话,那么我能算是自卫杀人吗?能算正确吗?”
这次,老师也不敢啃声……然后【诅咒之子】接着补充的继续说道:
“再更大胆的假设,如果我杀掉的那个人想要杀掉的人,其实也是想要杀掉某个人,而那个人也是想要杀死某个人,而这个人,下一个人,再再——再乘以【N】的下一个人都是如此的话,那么……我是不是杀死了一个人,却导致了【N】个人的死亡,那么……这【N】个人,都算是我害死的吗?是我亲手杀死了他们吗?”
沉默……还是沉默……
“再如果……我在这些【N】个人在杀死【N】个人之前,把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都杀死的话,那我是不是,至少能救下一个人,最后一个不想杀人的那一条无辜生命了?”
……
“那么,杀一个人导致所有连同无辜的那一个人都死亡,还是杀死除了无辜以外所有人,那个才是正确,那个才是错误的呢?”
【诅咒之子】所提出的质问,其实是一个有秩序摆放成圆形漩涡的多米诺牌,当第一个牌子倒下,推倒下一个,又下一个,形成一种无法遏止的连锁反应的话。
那么,想不让所有牌子全倒,就只要在倒下的牌推倒前面的牌前,将倾倒的牌子拿走。
这样才能保全后面的牌子,不被推倒……
那么……谁来做拿走牌子的人呢?
那个时候,只要【诅咒之子】……还笑着的,将黑板所有文字擦掉,写上了一句话……
【杀人是不对的,但世界本身默许了【杀人】的存在必要】。
几年以后,成年的【诅咒之子】已经杀掉了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了。
有头上长角,也有长翅膀的,也有普通的人类……
有少女少年孩子老人以及婴儿……
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和当年在那课堂上写下的信念一样绝不是什么错误的,就算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信念无法成为这个社会,和处于其中的别人眼中的正确。
可他并不后悔,成为拿走倒下的牌子的人。
他可以很自豪的说,自己从未杀错过任何一条生命。
他觉得自己成为了他需要成为的人。
但是——第二万死在他手里的人……不是倾倒的牌子……
第二万零一个……也不是……
他……终于杀错了人了……
……………………………………………………………………………………………………
就这样,这个简短的故事的就临近结束,也应该结束,只要握着剑的手再用力一点,就可以真正的结束这个故事。
但是,总是那样的,每一次走马灯的最后,总会停留在那个两个女人如同花朵般灿烂的笑脸……
还有那句明明时间不同,空间不同,声音不同,但却完全一致的话语——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
手……不在颤抖,并把剑刃从喉咙上放下,在无法看见蓝天的废墟中抬头仰天。
血……依旧没有停歇的在脸颊上滑下,连同……那个人的所有的信念,一同散落。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这么的说道。
曾经不普通的他……乞讨的将自己伪装成了普通……
然后对着所有试图关心他的人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撒着所有人都知道是谎言的谎言来欺骗自己,蹩脚的在别人眼中演绎着名为【毫无个性的普通人】的角色。
直到……
终于有个已经被他杀死掉的讨人厌的神明,大胆的的揭穿他的谎言。
“【诅咒之子】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就是放逐自己,把世界关在门外,处于世界其中又一直超然于世外……”
他逃避并选择遗忘过去的那个自己,做着曾经蔑视的普通人类才会做的事情,像个遵循着齿轮转动的机器人,对一切都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孤独的走路,对不熟悉的人沉默不语,对熟悉的人才会展露出一点笑容。
然而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就会突然的暴怒。
他跌倒后并没有再爬起来——这句话来形容现在的【莱纳·格朗多】最适合不过。
“你知道吗人类,我在管理死人的灵魂时,除了【不想死】这句话,听得最多的,就是【我答应我最重要的人要好好活下去】……这一句话。”
“……”
“但实际上,这句话比说不想死,更让我费解,毕竟人是不可能一直活着,他总有一天会死去……那么这个誓言是否就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了?”
“……”
“然后我向一个老人的灵魂这么问道,他说只要不浪费自己有限的生命,就是好好的活着,但我再问怎么才算是不浪费自己的生命时,他就说不出话来……结果挤出来的话语,都是什么做个好人,帮助别人,不要犯罪,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这类的话。”
“……”
“最终,我就想……什么都不做的,直到生命注定终结的那一天到来,是否就不算打破誓言了……”
“……”
“我没有得出答案,因为之后我迎来了我注定的那一天……”
哈迪斯看着莱纳,心中得到这个一直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的答案。
对着他说——
“好好活下去……这个约定,或许才是诅咒之子身上,最大的诅咒也说不定……”
“……”
或许……很像也说不定。
像哈迪斯那样的神明,和身为人类的他。
前者为了填补心中的空洞而毁灭,而后者则是在毁灭中将心变为空洞。
这可能,才是哈迪斯为什么要创造这个空间,试图了解莱纳这个人。
想要知道……究竟是神比较惨,还是人类比较惨……又或许……谁也终究躲不过痛苦。
“呐~我和来一次剪刀石头布。”
在那么严肃的话题结束后,哈迪斯却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个请求。
“我赢了的话,我就帮你杀死你,反正你也无所谓,而且外面的人也已经安全了。”
“……那……我赢了话?”
“那你就可以离开这里,继续你逃避过去的普通人的人生。”
“……”
对现在的莱纳来说,死亡和生存之间已经画上了谁都无法擦掉的等号。
所以他没有拒绝,也无所谓的抬起了拳头,哈迪斯也抬起了拳头。
在此刻高举的拳头不再为了痛揍眼前的人……只是……为了迎接必须的终结……
然后……没有任何信念的两个拳头……
同时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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