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列列车’吗？”斯诺曼·怀特罗克靠在柜台边上，翻阅着杂志，自嘲地笑笑，“这样说的话，我这列列车岂不是永远地停在了封凌港市？”
一边自言自语着，斯诺曼的目光投到了小店的窗户之外。冬天是这座城市的主旋律，无论何时看出去都是一片白雪皑皑。夜色也特别的深，要不是几盏孤零零的路灯闪烁着，根本看不清路况。虽然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窗户也一个不差地锁好，但从缝隙里漏进来的寒风依旧把斯诺曼吹得发颤，使他把围巾再往上拉一些。
虽说没多少人会在寒冷的夜里光顾这家小店，不过斯诺曼仍不打算就此打烊。
——毕竟我只是个帮工。服从店长的指令，一直待到正确的关门时间才是正道……
因此，斯诺曼依然在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看着没人买的杂志打发时间。
不过，他绝不会料到，他的人生列车上，会突然闯入两个不速之客……
“叮咚。”门上的风铃响起，斯诺曼不敢怠慢，迅速放下杂志，对进来的顾客露出微笑。
——当然，不是在说这个寒夜里的不寻常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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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凌港市火车站，最后一班列车发出粗重的喷气声，停下了，仿佛连它都受不了这座城市冰冷的气温。
乘客们三三两两地从列车上下来，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有一个人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往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个貌似寒凛的女子，她的毛衣和长裤在寒冷地区略显单薄，只有脖子上的一条破旧白色围巾还像御寒的衣物。但这一点只能说明：她是一个与寒气相关的灵能力者。
让人侧目的不只是她的凛然容貌，还有……
“请问……”女子拍了拍人群间一个人的肩膀，激得他一阵哆嗦，“啊，抱歉。”
路人回头，对上女子，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第一次见到，有人看着都足以让人发寒啊……
“这个车站是什么时候被改造过吗？有些认不出路来了……”女子四下看了看，对路人问道。
出乎意料地，女子的声音却是那么温柔。路人听了，竟没觉得那么寒冷。
“哦……多年没回乡，不认识了吧。”路人点点头，“要出站的话，就这边走然后再……”
待路人说完，女子弯腰，以示感谢：“多谢了。再见。”
女子转身，只留给路人一个由漆黑板块物体形成的背影。路人立在原地，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他旋即脸色一变，变得有些许激动，又夹杂着遗憾：“她不就是……北方非常出名的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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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车门关闭前的瞬间，一个漆黑的人影闪出车门——虽说他的白发远比低调的穿着更为显眼——他警惕地四下望望，那是士兵的观察方式。
似乎确认完什么后，他捂住空荡荡的左袖，悄无声息地跟上人流，消失不见。
“咦，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什么？”黑衣人行进的一路上，总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四下看看，又觉得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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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斯诺曼，还是穿得这么热啊。”进来的顾客开朗地笑着，对斯诺曼说道。
斯诺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数层毛衣和棉衣，再看看对方那简练的西装：“天生怕冷，有什么办法？还是老样子——”
斯诺曼的视线投到顾客的左侧，那是一个还没脱去漆黑制服的佣兵，眉宇间的冷峻神情让他眉毛一颤：“今天怎么带佣兵过来了，阿不思？”
“感觉这家小店东西蛮好吃的，带他也来尝尝鲜呗。”阿不思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似乎操作了一个软件几下，“打个招呼吧，他是奥克兰。”
“真是看得起我们这家小店啊……”斯诺曼无奈地笑笑，和奥克兰对上视线——不知为何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打过招呼。他刚准备低下身去把准备好的食品拿出来时，却被奥克兰叫住了。
“你小子……以前也当过佣兵？”奥克兰问出的第一个问题，让斯诺曼的神情有些僵硬。
“啊哈哈，奥克兰他就是有些心直口快，别太介意啦。”阿不思赶紧圆场。
斯诺曼无视了阿不思的话，盯着佣兵，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眼神。”奥克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刚刚看向我的时候，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每个在部门里和我打招呼的同事都是那样的，既冷酷，又神秘，那是要隐藏自己的目的的眼睛。”
“这样吗？”斯诺曼神色依然紧绷，他耸了耸肩，“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许这也是天生的吧。”
“不可能天生的！”奥克兰大喊道，“我真想象不到，在森罗公司的管理下，还有什么地方会有人长出这种眼神！”
听着奥克兰的话，斯诺曼摇了摇头，捂住了额头。阿不思看到，他抿紧了嘴唇。
——果然……这样的话，能激动他的……
阿不思心想着，紧接着听到了更让他心头一震的话语：“你这是不信吗？你怎么能不相信森罗公司对世界的管理？要知道，你在这座城市里能好好过——”
“咣！”斯诺曼一拳狠狠地砸到了柜台上，强行打断了奥克兰那对森罗公司的赞颂。奥克兰面色有些不善，他盯着面容才刚刚平复的斯诺曼。
“你也别太在意……我没有特意要和你起冲突的意思……”斯诺曼喘着气，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相信，没有森罗佣兵公司的保卫……还有下属科技部门的发明……我们确实可能不能过上这样好的生活……但是……我只是……下意识地感到你对森罗公司的信任，是错的……”
“森罗公司肯定是个好公司，毋庸置疑！”
“只是我不信而已……”斯诺曼抬起脑袋，他的神色有一些狰狞，“你这么信任自己的雇主公司，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当是我错了吧……真是……抱……歉……”
最后两个字，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店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奥克兰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太过火，挠起了脸颊。斯诺曼的神色依然阴沉，也没有要给顾客拿上招牌食品的意思。阿不思只是静静地观望着这两人，毫无波动。
——充分被挑动起怒火来了呢。
——“他”也应该准备好了吧。
“真是抱歉……忘了给你们上东西了……”斯诺曼终于打破了沉默，他从柜台下的保鲜袋里摸出两块被油纸包着的烤肉，递给两人，“别忘了付钱。”
“这可是斯诺曼自己手制的烤肉，出乎意料地好吃呢！”阿不思在旁边说道。
他刚准备掏出钱包，奥克兰先把一张整钞拍到了柜台上：“不用找了。就算是，我给你的歉意吧。”
斯诺曼无视了他的话，从钱箱里摸出找零，丢到了奥克兰的手边，有几枚硬币滑落到了地上：“得了吧……找零的就得找，我没那么在意的，真的……”
“总之，非常对不起了。”奥克兰捡起地上的脏兮兮的硬币，“我以前没怎么遇到过如此憎恶森罗的人……也许，我也应该思考一下，森罗的另一面吧……”
“别说那么多了。”斯诺曼扬扬手，“走吧，我XX的还要在这里站着呢。”
“下次我请你点什么，算是补偿吧。”阿不思走过柜台的时候，对斯诺曼说道。
“嗯，我等着。”斯诺曼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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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了小店，小口小口地吃着烤肉。奥克兰时不时回头望望雪中孤灯一盏。
“怎么？还是很愧疚？”阿不思用肩膀顶了顶奥克兰，说道。
奥克兰点了点头：“是的。”
阿不思叹了口气：“你的感受也许是对的。我当初第一次撞见他的时候，也以为他是个佣兵。不过，他已经忘了吧。”
“忘了？”
“嗯。他没有来到封凌港市之前的记忆，但似乎还存在着些许本能。比方说，这种严守店家命令的行为……”
“还有他对森罗公司的厌恶？”奥克兰神色有些惭愧。
“是啊……一年前我刚碰到他的时候，他比现在冲多了……”回想起来，阿不思似乎也心有余悸，“希望他晚上不会一时冲动，去哪里发泄吧……”
“仅仅因为这么些话，就燃起怒火……”奥克兰叹了口气，“或许，森罗公司真的做过非常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谁知道呢。”阿不思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吃着手中的烤肉。
“哦对了。”奥克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阿不思追问道，“刚刚，那个店员为什么叫你‘阿不思’？”
“当初随口告诉他的假名而已。”
“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在意那么多啦。”
===
斯诺曼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往自己的出租房走去。他的路线看似随意，实际上已经是常年观察市内流氓的出现区域后，规划出来的最佳方案。而且，就算真有不长眼的家伙现身，在过去斯诺曼也理应把他们打得不敢——
“你小子，给我站住！”斯诺曼满脸厌恶地回头，看向身后拿着小刀指向自己的小混混。
人算不如天算，还真有不长眼的家伙出现了。
——不过这个模样……好像……哪儿见过？
“打劫来的？”斯诺曼声音中透出些许不善的味道。
“不只是这样。”小混混大吼道，周围的积雪都在震颤，“更是因为……你怎么能侮辱我的老大！”
小混混用力地摁下手中的手机，从中响起的，是极尽辱骂之能事的话语。
更要命的，是——那竟是斯诺曼的声音。
——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思考的火花仅仅闪烁了一瞬，便被怒火压制。之前与奥克兰的争辩中怒火死灰复燃，与刚刚燃起的些许愤怒叠加在一起，在斯诺曼的心中已成冲天的烈焰！
“与其说我是来打劫的，不如说是来复仇！”小混混迅速地逼近斯诺曼，刺出一刀，“给我……觉悟吧！”
但是，小混混却忽视了一件事——平常的市民绝不可能冷静地面对刀锋，除非他早就见识过刀山血海！
斯诺曼一个闪身，小混混刺了个空。在如此寒夜下，小混混的的反应速度也慢了许多。
当他反应过来时，斯诺曼已经狠狠一个肘击敲到了他的上臂上。
“呜！”剧烈的痛楚迫使小混混松手，他的刀具落到了雪地间。
在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之前，剧烈的呕吐感已经涌上。
斯诺曼的数记老拳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腹部。
小混混踉踉跄跄地后退，秽物从他的嘴角漏下。
最后闪烁在他的意识中的，是剧烈的耳鸣声。
小混混软绵绵地倒在斯诺曼身前。
斯诺曼收回了打到对方的太阳穴上的拳头，他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中。
斯诺曼半蹲下来，扭过小混混的脸来，盯着看了好一会。
——这家伙的老大……杰森·布兰度。
斯诺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夜色中，只留下两道诡异的碧蓝尾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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