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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稻草

  • 2稻草
  • metabeing
  • 2019-07-29 09:04:27
2稻草

2稻草

冬天温暖的阳光透过宿舍的窗照进来,洒在倚在窗边的吉他上闪闪的反射;偶尔有调皮的风来带动窗帘,窗帘便轻轻的地弹奏了几个音符给我听。

每天晚上走过宿舍的走廊看见亮着彩色灯光的穗城塔在穗城繁杂灯光夜空下,渐渐就会习惯它的存在。感觉仰望它时它隐隐像一个精神的灯塔,给予人一点宁静、一些勇气和模糊的方向,不至于迷失在穗城的繁杂中。穗城的重大事情都能在这座灯塔上看到反映,像亚运、恒大夺亚冠、灯光节······

从宿舍去第一教学楼上课经常经过图书馆后门向南那个丁字路口,回来时迎面开来一辆车,在狭窄阴暗的校道却没有减速,我只得停在路边,那车飞快地擦身而过。讽刺地我正好看见那里有个交通警示牌,写着“注意行人”。爱怀疑钻牛角尖的我便想:是不是不用注意停下来的人呢?细想它的意思是只要在路上,都是行人,而不在于你是否在行走。不想走停下来的人也要被行走。

南国的冬天只有在下着冷漠的雨时才看到它的残酷。园内各处本来就零落不堪的洋紫荆更是被摧残。政管学院旁边的紫薇叶也冻得发紫。几天的寒雨终于在周三的足球比赛前停止了,周二下午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轻轻的抚摸一切被冷雨淋湿透的心。身上的红色大羽绒服才显得臃肿起来。

从荣光堂边转出来,西边的阳光直射过来,阳光明亮金黄,仿佛不是夕阳,而是朝阳。往前走便是有路边的垂叶榕挡一下,但还是从枝叶间透过来。画面很美,空气也很清凉,只是手还是有点冷。我只得把手放进口袋里。我这时想,如果能吃个热腾腾的饭菜,那就完美了。于是我便继续向第一饭堂走去。

存而不论是得过且过的办法,问题一直存在,却不敢也不能解决,只好存而不论了。既然找不到信仰,找不到意义,只好得过且过了。故且为我爱的人活着吧。

尽管天晴了,可气温还是很低,足球赛延期了。中午午睡时调个闹钟,选了随机铃声,一听是四个女生的《心愿》,听着听着就不觉眼眶湿润了。

“那些我爱的人/那些离逝的风……”

我忽然有种与过去疏离的感觉,感觉以前的事情都是另外一个陌生人的世界,与现在的我毫无交集,就像两个平行世界。我想,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那我也不会有什么牵挂了,也没什么好留恋了;但现实是,我处于一个存而不论的状态。既不能与过去斩断一切联系,也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每天起床都不知觉想为什么要起来,是什么动力让我去面对新的一天。如果让我选择一种死法,我肯定选在睡眠中不知不觉死去。

上完工程数学已经是下午四点,因为周三的足球赛我便想换双球鞋,于是便从大钟楼前那条路向生活区走。这附近都是高大的树木,如果没有阳光就显得森然。我看着争相向上追求阳光的树木,我想有没有不想长高的树呢?那它能不能生存下去呢?

以前曾经想过,自杀是否违法呢?当然,自杀成功的法律也管不到了,但是自杀未遂的呢?细想法律规定公民具有生命权,自然是有选择生死的权利。因而自杀应该是不违法的。

我近来又想到,请杀手杀自己是否会犯雇凶杀人的罪名呢?不过一个人连死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是否违法犯罪呢?法律只是社会契约,既然已经脱离社会,就无需遵从契约了。就好像人们摒弃了上帝,也不需遵从与上帝的契约了。

天空很蓝。

天空为什么要这么蓝?

仰躺在冬天发黄的草地上,望着圣诞下午东区足球场上方的天空,很明净,很安静,我有点累,有点想睡觉。体育场周边围着高高的大王椰子,懒懒的晒着西南边的斜阳。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不想的空白才是最不费神的。流过了的汗渐渐被丝丝微凉的风吹干,再不穿上大衣很有可能会感冒。只是,我懒得动。并不是我很累,只是不想动。

我只想沉浸于这静止的世界,忘记一切的烦恼。枯黄的草已经没了去年夏天的味道,脱离了根很容易就粘上衣服。我也不在乎这些了,衣服脏了就由他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吧!等到太阳下山,我从梦中醒来,忘记了我们0比1输掉了比赛。

从珠海到穗城,陪了我一年多的自行车终究在上学期末不见了。我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可是不觉走到那第一教学楼右边的小巷,我便想起这是它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的地方。

其实我一点也不伤心,只是一下子不习惯。好几次去上课都不自觉去车棚,到了那里才发现自行车已经不见了这个事实。可能在我的脑海里,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而并不是说它有多重要。

真的,我一点都不伤心——就好像穹消失在我的视线一样。我只是习惯了穹的存在,一下子不习惯罢了。总觉得穹就在那里,但抬头发现对面的人却不是。我想,我们总不可能没碰到过,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又或许,我已经习惯穹的不存在了。

政管学院左侧的一排紫薇在冬至前后就变得黄紫,在满园青绿中恍惚给人真正的冬天的信号。我想如果在北国就不足为奇了。

不得不说,冬天真是个观察星空的好季节,即便是在光污染严重的穗城。

只是明净的夜晚通常是雨过天晴后才有,不下雨的话即便是晴天夜空也有一种看不出的笼罩,使人的视线不再明净。

但是,即便是明净的夜空,也无法挽回眼睛失去了的明净,我觉得我的眼神已经失去了无知的快乐单纯,变得复杂深沉:带一点点悲伤,一点点失望,一点点麻木,一点点沉思,一点点忧郁,一点点怜悯,一点点决然,一点点痛苦,一点点绝望,一点点虚无缥缈······

初冬广寒宫前校道两边的、亲新广场旁的、图书馆左边的······红色的洋紫荆已经落得七七八八,满地落红。之前还看到有模特在广寒宫那里盛开的紫荆花拍照。

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家里门前种的也是一颗红花的洋紫荆,而邻居的是白花的。后来我家门前的洋紫荆上有个鸟巢,被附近爱捣蛋的孩子们知道后很快就被捅坏了。再后来这两棵洋紫荆长得太茂密了,大人觉得挡住了门面,于是便将它们砍了。

不过实在的,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树,不知道是不是太常见了,高中的校门也有这种花,开花时也是落得满地花瓣,被人践踏后显得很不堪入目。

生活平平无奇,没有激情也没有热情,诗意也日渐消亡,再没有当初的激情和灵感。好久都没有写诗了,因为无事可写。我觉得我的心是一个空白虚无,没有什么期望与未来。而虚无的产物多是消极绝望,失去存在的意义。心变得麻木和冷漠,少了感触和才情。我就像在逐渐枯涸的池塘中的鱼,慢慢地缺氧窒息而死。

我总不介意自嘲地想,波澜不惊,这何尝不是安逸平静的幸福呢?只是为什么我总会不觉地陷入绝望的境地,像是在深渊中仰望那遥不可及的出口,甚至怀疑是否有出口。

我害怕痛苦,害怕错误,所以什么事情也不做。但是什么都不做也未必不是错误。或许错误才是必然的,也是美丽的。

星期六中午去一饭吃饭,走到小礼堂前就看到逸夫楼前好多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研究生考试。铜人广场边的枫香终于被冬风吹出了枫红,一树金黄,三裂掌的红橙黄叶落得满路,只是可惜被践踏了,有干净的话拿回去直接可以当书签了。在热带的岭南估计很难看到温带的枫树,不过有枫香也足以弥补这个遗憾了。

这些风景正在从地球上消失。

我已经很少说什么愤世嫉俗的话了。说愤世嫉俗的话的人还希望这个社会能够改变,而我对人类社会整体早已绝望。

看不到可以达到大同世界的可能,战争、毒品、歧视、两极分化、气候恶化······我觉得人类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而且为了狭隘的个人利益或个体利益,不顾对这个世界的伤害,每个利益集团只想为自己谋利益,不择手段······

人类前景已经岌岌可危,可内部却一盘散沙。不需要什么世界末日,这样下去人类也等不到地球毁灭,自己就先毁灭了。国家和民族的划分是个历史问题,但却是世界矛盾纷争的最直接的原因:如果全世界都是一家,大家相亲相爱,还会有什么战争吗?

我不想再说什么愤世嫉俗的话了。

但是在个人,我也绝望了吗?

世界,人类的存在没有意义、目的和可理解的真相及最本质价值。它存在,可是,为了什么?我存在,尽管我也不确定我是否存在,但是,又是为了什么?

那些崇高慢慢消解,再也没有高尚和伟大;我彻底拒绝一切权威,道德,拒绝一切既定的的信仰。一切都看作是相对的、主观的。

在这虚无的幽谷里,我也想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它,以免跌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至善却从来不曾给于我任何一丝神迹的征兆,没有让我确信祢的存在。如果至善不存在,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颓废和堕落,自暴自弃,有什么不对?至善不存在的话,就没有绝对的对。

有时我会想,穹是不是至善给予我的那根稻草呢?

“嗨,柯林思——”

一个寒冷的下午,当我踏着洋紫荆的花瓣走过蒲葵下的小路时,身后传来那久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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