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了片刻过往，徐子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玉牌上。
巴掌大小的玉牌正面雕刻“大夏靖远军统领都尉”九字，背面雕刻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
在夏国人的文明中，白虎为居于西方的神兽，属金，主征战杀伐之意，用在有着调兵遣将之权的玉牌上最是恰当不过。
只不过玉牌的用处并非只当做虎符，它自身也有极高的权限。
夏国以偃术立国，凡大城处处可见偃甲机关，且不说水利农事常见的水磨风车，自动灌溉引水之器，城垣之上必备名为连弩炮的守城利器，瞬息可激射百箭，经常让突勒人吃尽苦头。
而少数极特别的偃甲，必须获取权限方可操作，譬如破虏城中掌管文书档案的“天枢”，徐子衿要从中查阅自己想要的信息，必须先从秦武威那里拿玉牌。
从极北冰原辗转到夏国北疆，徐子衿不断琢磨那神秘人留下的提示，隐约有些眉目，他需要去找天枢确认一下。
天枢是夏国最为独特的偃甲，以北斗七星之一命名，据说是天地之间唯一可称智能的偃甲，乃集合上万偃师的聪明才智，耗费五十年方研制而成。
真正的天枢位于夏国京师之内，破虏城中的天枢只是一个简陋的仿制品，但也珍贵非常，也只有北疆三大军镇之首的破虏城才拥有。
短暂休息后徐子衿离开府邸，大步朝军器院走去，还未到达目的地，已见重兵把守，执坚披锐，若非军器院内部人员，或奉都尉之命，任何人不可靠近，严密程度远超一军都尉所在的军府。
徐子衿走上前，朝最外围站岗的军士出示玉牌，获准通行。
一路如此不断出示玉牌，畅通无阻。
一进入军器院，他便径直走向天枢所在的天工坊，与军器院其他仍旧灯火通明的地方相比，天工坊则显得十分冷清，甚至不见一丝明火，更见不到一个人。
天工坊从外部看不过是一间高大宽敞的房子，只是门旁有一道瞩目的凹槽，与徐子衿手中玉牌的轮廓极其吻合。
徐子衿十分清楚只有将玉牌放入凹槽内，他才能见到天枢，否则贸然推门不但会激活天工坊的防御装置，无数淬毒利箭将从四面八方射来，更会惊动附近军士，他可能还要在北疆待很长一段时间，犯不着自找麻烦。
当他将玉牌放入凹槽内，两者不差分毫的合为一体，随之后一阵古怪的震颤声传来，像是齿轮开始徐徐转动，天工坊的大门缓缓向内敞开，露出了天枢的真面目。
那一颗悬浮在半空的球形偃甲，直径在三丈间，几乎充斥着整个天工坊内部，天枢的外围有着如同浑天仪一般的绕体轨道，机体内部发出温润和煦的光辉，精密复杂。
“权限获得确认，请问您需要查阅什么信息？”
一阵古怪的机械音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来，单调而刻板，毫无感情与温度。
“将十年内……不对二十年内，所有来到北疆之地随军偃师的名录给我。”
结合那创造自己的神秘人留下的简单信息，徐子衿认为可以从随军偃师名录查起，一般而言，北疆之地天寒地冻，物资匮乏，又是前线，并不会有偃师长久驻留，他们多数集中在京师以及西南蜀地，那里集中优良的资源可供偃师进行研究，只有名气不显渴求军功，或者背负刑罚的偃师，才会如同发配一般来到北疆，充当随军偃师。
那人曾说他长久待在北疆，应是随军偃师的可能性极大。
一段时间过后，天枢缓缓道：“检索完毕，一共有三万六千人，是否需要整理成册交予您的手中？”
“剔除女性偃师，挑选姓名之中与含有徐、子、衿任意一字，或者同音异字的名字，还剩多少人？”
那神秘人将自己命名为徐子衿，应该也是一项线索，考虑到这一点徐子衿重新提出要求。
“检索完毕，根据您的要求还剩余六十人。”
下一刻，只见天枢内部机体高速运转起来，绕体轨道上流光闪烁，忽然噗得一声，从天枢机体内弹出一本小册子，徐子衿敏捷地接过名单，翻阅一看，皆是随军偃师的名录，姓名，籍贯，生卒，生平履历一清二楚，无比详细。
有趣的是，这经过仔细挑选的六十人全是同一姓氏，子桑，那是位列如今夏国的四大偃师家族之首的子桑家。
十多年前，子桑家曾经得罪先帝，全族抄家被贬，发配北疆为随军偃师，后来天启帝即位，子桑家族长进献新式偃甲，可载人如同鸟雀一般飞翔天空的偃甲飞行器“朱雀”，龙颜大悦，子桑一族得到赦免，才重归朝堂。
这段夏国旧事，徐子衿在机关城中曾经读到过，了解得一清二楚，当下子桑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既然指向了子桑家，我应该去京师搜集一下情报吗？”
可很快，徐子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是这样，神秘偃师当初直接提出夏国京师，子桑家即可，根本不用再绕圈圈一般提到北疆。
徐子衿决定依旧将重点放在北疆，他手握名册决意回去再好好翻阅一遍，试图从中再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消除有关我此次查询的记录。”
徐子衿最后提出一个要求，其实以他对秦武威的救命之恩，完全可以要求这位统军都尉随自己一起找天枢，但徐子衿并不希望其余之人打听自己的事情。
作为并非人类而拥有生命意识的他，十分清楚自己与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一旦被人得知自己是偃甲人的真相并非好事。
交待好收尾，徐子衿踏步走出天工坊，取下玉牌，离开了军器院。
作为北疆重镇的破虏城施行宵禁，长街上一直有军士巡逻，除了重大节庆日，无人会在夜里到处乱爬，此刻徐子衿刚要回到自己的府邸，忽然之间从黑暗里冲出一个人来，下意识的徐子衿闪躲到一旁，同时伸出手将那人拦身挡下，“谁？”
“哎呀。”发觉被人挡住，一阵娇声惊呼从那人口中传出，是个女子。
徐子衿忽觉手腕处触碰到什么软腻之物，一想到自己拦住的部位正是女子的胸膛，立刻皱起眉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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