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凝视着细密的针孔，仿佛无数只昆虫的复眼在他手臂上缓缓蠕动，吸引着他的目光，越沉越深，越沉越深。
他感到一阵恶心，那强烈的眩晕又一次从脊柱向上涌来。他的双手筛糠似的颤抖，双腿也软绵绵地使不上劲。他慢慢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用手抱住自己的肩头，但仍然止不住浑身上下触觉的逐渐麻痹，以及肌肉剧烈的颤动。
他抬起沉重的头颅，隔着光滑的地板，望向房间的深处。接下来的东西，他今生不想再次看到。
一堆堆粘稠的蛆虫从他的身体中破膛而出，裹挟着肠道中的粪便和血肉，在地板上扭曲蠕动。巨大的黑影从墙上浮出，夹杂着成千上万血红的眼珠，黑雾一般充满了整个房间。地板逐渐发烫，熔化的表面仿佛海浪般微微起伏，硕大的气泡从其上涌出，如同巨人沉重的呼吸....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
他猛地从椅子上挺身而起，全身肌肉经不住地痉挛。上半身的衣服都湿漉漉的，透出一股刺骨的冰冷。
他依稀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身体，回到了公寓中黑暗的房间，但眼前的景物仿佛隔着一层薄雾，耳边的声音也忽大忽小，如同梦中一般。
一个坚硬的铁质东西抵在了他的唇边，一股热辣辣的暖流不由分说地钻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咳嗽连连，热辣的眼泪从眼中流出。
等到他喘着粗气，再次瘫坐在椅子上时，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那男人熟悉的身影又在窗前晃动。
“清醒了吗？要是还觉得头晕，就把这一桶也给你浇上，不然冰一化，就没效果了。”男人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装满冰块的铁桶，笑着说道。
“不用了...话说你刚才给我灌了什么东西？”华轩嘟囔着。
男人掏出一个铁质酒壶，凑到嘴边呷了一口：“伏特加。吸过粉之后，灌一口这个最能让人清醒了。
“对了，我猜，有时你睡觉前，在床上迷迷糊糊躺着的时候，会感觉身体的一部分好像不是自己的，甚至可以听到，或者看到异样的东西，尽管这些东西不可能出现在你的身边。就像刚才，你和一个姑娘交换身体的感觉是一样。我没说错吧？”
华轩默然，许久，才慢慢点了点头。
“那么你的表现还不错”男人低头看了看手表，“未经同步，未经长期药物治疗，未经心理暗示、催眠和正式教育，第一次完全对等的全部身体交换，在意识崩溃之前，你大概坚持了4分钟。这比我第一次的成绩都要好啊。”
“那个...”华轩低声说，“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我还什么也不懂啊....”
男人耸了耸肩：“对不起，按照保密协定，我没法给你透露什么信息。但按照你的说法，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假如你加入我们，我就可以把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不过你以后就要放弃你现在的生活，听我们的指挥。怎么样，想不想加入啊？”
看着兴奋地搓着手的男人，华轩又陷入了沉思。他把头埋在了双手中，艰难地嗫嚅道：
“我...虽然很想知道真相，但是我实在无法放弃现在的生活....我还有可爱的女朋友，还有中科大的脑神经科学学位，还有导师推荐我加入的，很有前途的项目，前几天一个跨国科技公司给我了offer，家里还有父母需要赡养....”
“但他们可是在追杀你啊，难道你忘了你租的公寓是怎样被炸的么？”男人凑近华轩问道。
“那...一定是误会！要不然...只是巧合而已！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点小事来杀我呢....”华轩拼命地摇着头，泪水从指缝间淌出。
男人沉默了半晌，随后，拍了拍华轩的肩膀：“这样吧，我给你一段时间，仔细考虑一下，等你想通了就再来找我。这期间我会尽量确保你的安全，不过要先和你进行灵魂同步。放心，躺在椅子上，我不会害你的。”看到华轩警觉的眼神，他又补了一句。
“这样...就拜托你了。”华轩嘟囔着。
他重新靠在椅背上，在意识消失之前，还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男人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然后他就又回到了亘古的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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