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忽明忽暗。
头顶上是光暗错开的淡白色帘幕。
摆放在平常人家屋前的红烛——摇曳着滑下的最后的一滴蜡油,在不声不息中褪去了光华。而坐落在不远处“圣山”上的皇阁却显得金光耀眼。
高高的尖塔楼,古钟回响,铃声嘶哑有力,在天地间随风潜行。在城市的街道上投下巨大的影子,照在人惨白的脸庞——被迫打开的记忆深处,看不到一丝血色。
时间临近九点。
夜,比平常来得更早;月,亦伸出自己的半边脸颊。
天气依旧燥热——大概是六月才刚刚结束的缘故,四处沉闷得很。人总要抬抬头四下顾盼。
于是陷入了无端的抑郁
——
在偌大的帝都巴尔勒底及周边诸邦所构筑的这个世界。
2、集市的店家早早的关了铺子,把大红的灯笼挂在梁前。灯火的微芒照亮了巷子内一个偶然穿过的人影。
孤寂的身子步伐沉重,像是为了见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青年的呼吸愈发不均匀。
事实上,他每年都要来的。
仅有他知道的,处于僻静的小巷后,有一片未记主人名的墓地。
在疑似墓碑的一块壁下,原应安放着的鹊尾花不见。
因为今年是与往常的情形是不一样的,他的身后还有另外的两个人:空军少校安迪、空军准将洛奇·A卡特尔。
青年没有过于花费时间去理会他们,独自倚靠在被月光照得灰白的一堵的墙壁下,从腰间取下一壶酒。不经意间,他看到在酒水中荡漾着的自己的脸。几乎与八十年前的模样别无二致,在外人看来,可能就是另一幅恐怖的光景了。但是,他淡然看着,一边小酌一口,入肠化愁。捂住心口的另一只手——手心还紧握着一块印着鹊尾花的徽章。
今晚,没有任何花可以平静地安放在土地上。
青年又深吸口气,呼出一口白色的吐息。
他现在所能够想到的,仅仅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和一位同样美丽动人的公主。
也许世界上只有傻瓜和懦夫才会选择去相信那些遥不可及的传说吧。而我恰恰是懦夫,她恰恰是傻瓜,活脱脱的两个笨蛋。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手抚断桓。
该离去了……
他和他们有必须去做的事情。
下一站是巴尔勒底皇家机场。
3、呯呯——呯!
烟花奏响。、
不久,在今晚的十二点,王储渃克·查理曼将接受民众的加冕登基为皇。
各城邦的代表和王公大臣们聚集在皇阁的大厅内,用挥舞在半空的手臂表示支持皇子。他们都高举着酒杯,相互敬酒。
场面一定热闹非凡吧,哪怕那些对于情势的发展心知肚明。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他这样想到。
今早他就已经按照帝国的皇室礼仪谒见了皇子,中午时又接到了紧急诏令的通知,要求他速往皇阁大厅。在他办公桌附近,站立着两个人,是他熟识的空军精锐——安迪和洛奇。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在皇阁大厅,所有的上流人(城邦代表和王公大臣)完全不顾及上流人的面子,赤脖耳热的激烈争吵。皇子则坐在宝座上,默然地注视着这一切,不,他的眼睛一直都停留在门口,他在等待在一个人,一个真正能用行动让这些自诩“上流人”的蠢货闭嘴的人。
终于他看到了,那深蓝色的头发令他安心不少。
“臣空军上将格雷·伊德尔向皇子殿下和诸位先生请安。”
格雷正视着皇子。他明白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渃克舒了一口气,朝他也是对所有人宣告:“我下令:夺回乌德邦的‘弑神计划’现在开始!格雷·伊德尔,这也是你一直以来所期待着吧……”
皇子看着他昔日的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泪润湿了眼眶。大臣们也停止了喧嚣,他们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突然的做出决定——
格雷忘了自己当时的表情,但是他现在是很兴奋的。
这关乎着他的一个梦想,一个约定……
他感到久违的青春的热血在骨子里燃烧,于是他俯下了自己的头,答道:
“格雷·伊德尔领旨。”
4、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迎来了自己的天敌——龙。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
它们一路毁坏人类的文明,一路践踏着所到之处的国家。而人类的陆军却丝毫无能为力,面对飞翔在天空的龙族,他们望尘莫及。眼睁睁的,人类似乎要见证自己的灭绝了。
……
直至东方的乌德邦王国的领空第一次现出了属于希望的曙光。
“我们将反击龙,且把它们扫出我们的家门。”
乌德邦国王卡瑟斯·伊德尔在招待各国使臣时,拿出了属于伊德尔王室的制造业的结晶——飞机。
他向人们保证,飞机将在空中将龙击落,同时他会派出自己的长子——未来王室的继承人格雷·伊德尔,把飞机的设计图分享给每一个国家。
“人类的蓝白旗帜永扬!”
使臣的脸上露出微笑,人类的脸上的阴霾渐少。
很快,卡瑟斯展现出了飞机实战的成果——
第一次空对空战役在飞机的呼啸声中结束。
一年后,龙受到重创。在马迪尔山谷,人类完成了第一次对失去地的夺回;
又一年,因为设计图的普遍运用,人类进入的“大飞行时代”。击败龙不再是游吟诗人口中的空谈。
礼炮声后,人类调集了全部兵力准备在乌德邦境内与龙族进行最后的决战。
可那一天是多么的怪异……龙就像突然时出现一样,它又消失了……
第二天,天空染上了昏暗的紫红。人们在传说,这是龙王的愤怒之火……
消失了……
世界宛如回归如常,人也渐渐淡忘了曾经无数次笼罩在头上的噩梦,也渐淡忘了那位被迫停留在巴尔勒底的年轻皇子。
没有人再记得乌德邦……尔后……岁月漫长……
5、巴尔勒底皇家机场距离城市算不上长途,三人只用了短短半小时就到达了。
“格雷君,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说话的是皇家机场的场主比·库尔。他忘了刮去脸上的胡渣子,在察觉来者是老友格雷后,一向孤僻的他竟然忙不迭的丢下一起工作员工,前往飞行员的试衣间。
“八十年了……”格雷看着他的眼睛,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谁都能看出,他的眼中闪着泪花。
“上一次见面是三年前的事了吧。”
“哼,是四年前——”
库尔像一孩子一样吧拳头捶在格雷的胸膛上,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呜咽起来。
“这……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我……”
格雷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朝库尔行礼,挺立着军姿站得笔直。
“战机准备好了吗?库尔场长。”
“嗯……报告空军上将格雷·伊德尔。战机油量充足,无损坏,随时出发奔赴……奔赴前线!”
库尔重复着曾经使用过无数次的军方用语,却唯有这一次,他是哽咽着流泪说完的。
“出发!”
格雷领着二人乘上战机。在他们的背后:库尔目送着他们。他无话可说,因为从他的孩提时代开始,他不就是一次次看着英雄的背影长大的吗?
引擎声炸裂似的爆发出来。
白色的机翼升空。
库尔想起一句游吟诗人的名言:每一个人都有理由向往天空 但最终投入天空怀抱的人只会是高贵的天空的儿子。
6、“哥哥,起床了哦!”
“哥哥……”
一觉醒来,躺在宽厚的大床上,肚子上还压着一位美丽的紫发少女。
不过这家伙的性格和她高贵的公主身份格格不入,整天就像兔子一样在房间里,甚至在父王的大殿上蹦蹦乱跳。
“我可不是你的哥哥哦,安蒂娜,又是你的新花样吧。”我捂着自己不知道为何而略微疼痛的头,笑着看着她乖巧精致的小鼻子,说道。
“就是哥哥嘛……格雷比人家大一个月。”
她灵活地从我肚子上下滑到我的枕边。
好香啊——
她温热的呼吸吹在我的脸皮上。我感到双颊泛红,手不由自主地抱住安蒂娜娇小的身躯,亲吻着她的前额。
“什么嘛——”
安蒂娜突然坐起来。看来大小姐又要发脾气了。
“小心我会向卡瑟斯殿下指控你的——哦”
“可我们是青梅竹马啊,况且两年后我们就会结婚了吧。”
“这……两年啊……”
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是最为可爱的那种。
“那——作为你把自己送给我的谢礼,我也要好好的回馈你的礼物呢!”
她如是说道。
取下脖子间的一条闪烁着紫辉的项链后,又躺回刚才的地方,把它小心翼翼的挂在我的脖子上。然后,仔细地打量着我,露出灿烂的微笑。
“鹊……鹊尾花徽章?!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谁说的?”安蒂娜嘟着嘴。
“不是吗?”我反问道。
“真是十足的笨蛋啊……”她嘲讽似的说道,背过我,在床的另一侧发出很小声的声音,“我……最喜欢的……是你啦。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啊……”
“嗯,等我。”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定。有鹊尾花相证。是绝对,绝对不能毁约的哦。”
……
两年后,在巴尔勒底准备着回国的我接到了一件噩耗——当时我的手中捧着一大束的鹊尾花,花儿在风中摇曳……
所有的行人用惊疑的眼神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从地狱归来的亡灵——我的头发以肉眼可视的速度染成了深蓝。
我尖叫着,穿过熙熙攘攘欢呼在胜利的人群,颓然地寻求着自己的归宿。
徽章上沾满污渍。
脑子不断回忆起过去的片片段段: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定。有鹊尾花相证。是绝对,绝对不能毁约的哦。”
在一处只有我知晓的小巷内,我疯狂地刨着泥土,修筑了再未曾见面的她的坟墓。每年,到了约定的日子,我的会把一束鹊尾花放在她的坟头。
我希望她能陪着我一起等待。
现在——我开始无限的感激给予我“不老不死”诅咒的龙王。
让我熬过了最漫长的八十年岁月,终可将屠刀拔出……
7、“报告上将阁下。估测距离龙穴还有十五英里。请下令准许……”
“不必了。”
格雷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让安迪和洛奇着实吃了一惊。他们一行已经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原乌德邦的遗址。
只要击杀龙王,他们不就可以衣锦还乡了吗?
格雷上将的话,是打算放弃了吗?
“格雷君……”
洛奇直接呼出了他的名字,他只想问为什么。是一路上遇到的龙越来越强,让他产生畏惧了吗?还是担心着什么。
透过飞机的挡风镜,他们分明看到格雷·伊德尔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回去吧。”
淡淡的一句话却几乎震动了整个人的耳膜。不等他们着急的辩解,格雷已经开口说出了他的理由。
-“你们的机体已经不适合飞行更多时间了……龙的袭击已经使你们疲惫,对弈龙王是一个更漫长的过程……另外……”他停顿了一会“乌德托是我的家,我想——至少选择让家人去守卫自己的家吧。这一次,请原谅我的任性,拜托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顿首的哀求。
“承认我们,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啊。”
安迪咽下本该由他说出的话,默默地,驾驶战机飞行在格雷战机的水平线上。
“打算一个人成为英雄吗,你……混蛋啊……”
洛奇最终也选择了沉默。他已经意识到,格雷吩咐库尔对他们的机体进行改装过,增强了攻击力。相对的,减少了油的容量。
他们的确不能再陪他飞下去了。
往后的旅途,应是他一个人自由的展开双翼,尽管——早已染上鲜红。
8、 生为何?
死亦为何?
很久以前开始,我便困惑着,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无数次,当闪着光亮的白刃抽出我的体内,只伴有着一阵短暂的刺痛。
无数次,从半空坠落,我却总能从无数次的昏迷中被人唤醒。
为什么我的眼角挂着泪水?
为什么我开始厌倦人世的生活?
我若有所失的苟活于世,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人和事,他们在慢慢的变老,他们从出生走向衰亡,只有我和石头留存于世。
我追寻着我存在的意义:
我每一次的醒来,我都会热切期盼着这是一场梦的幻灭。能让我回到她的身边,回到那曾经约定的开始。
8、暴虐的风暴结束后,一切回归如常。
格雷的耳畔回响着音乐。
是很熟悉,很悦耳的旋律。比龙王咆哮的怒吼动听千倍,万倍。
他的血顺着手臂下滑,事实上,他全身都沾满了鲜红的液体。会谁的呢?
机体的残骸和龙王的躯体一起下坠……他好不容易从逃生舱中弹射出来……
他感到的是一阵舒畅。不知道“龙王”现在感觉如何啊……格雷在内心嘲讽着他的对手……
他真的感到累了。任凭风把他吹往大海的方向,他合上眼,嘴角扬起微笑。手中的鹊尾花徽章破裂开,内部保存的鹊尾花花粉四散。紫色的雾,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位女孩修长的秀发,把他拥入怀中。
头仰着湛蓝的无边无际的天空
背下是同天一样美丽的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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