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一对于她怎么能把学生会长变成我们这边的人缄口不说，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哥哥。”她这样打了个哈哈。
但无论她究竟做了什么，至少这是个好事。
让我接下来登场搞事，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就连许凌也露出了慌乱的神情，不再是沉稳或者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他感受到了“可能会输”这一可能性的威胁了。
王三一真是一手奇兵，毕竟是幽灵啊，就连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大功一件啊。”卫九七也评价道。
“哦吼，感谢九七前辈的夸奖，”王三一飘来飘去的，看起来十分的开心，“哥哥你也多多夸夸我嘛~”
“是是是，你最厉害。”我伸出手来，虚摸了一下我并不能摸到的她的脑袋，说道。
“是吧，我也觉得我特别厉害，”王三一骄傲地说道，“接下来哥哥你只要负责攻陷月铃姐就好了。”
“只是解开误会而已。”我再次强调道。
“别闹，下来以后秦月铃和你的关系没有任何前进，我直播自杀。”卫九七说道。
“至少离攻陷这个词的程度，还是差得远的。”我叹了口气说道。
“哥哥你真的是没有梦想啊！”王三一双手又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叉，不满地说道。
“梦想和这个是两码事啊。”我叹了口气说道。
“男人哪有不想开后宫的啊！”王三一说道。
“不好意思，我就不想，”我说道，“而且我旁边这个连恋爱都不想谈。”
“九七前辈的事儿，能叫男人的事么！”王三一理直气壮地说道。
“过分了啊……”卫九七白眼一翻，吐槽道。
“你这种无欲无求的男子高中生，的确很恐怖。”我说道。
“哪里恐怖了？”卫九七不满地说道，“再说我也不是无欲无求，我喜欢军事还有格斗一类的东西啊。”
“性与暴力，必有其一啊。”王三一点点头，点评道。
“我二者都不沾的。”我说道。
“这是道选择题啦，哥哥。”王三一不满地说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题啊！”我说道。
“那换一个选择题，秦月铃和颜雪竹你选哪一个？”
“这个选择题我也不想做。”
“不行不行，这个你必须选一个！”
“我选卫九七。”
“哥哥你真是该里该气的！还有九七前辈你也太狡猾了！”
“关我啥事……我这不是躺着中枪么……”
我们三个人瘫坐在礼堂的角落里，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消磨着时光。
准确地说，是王三一和卫九七在陪我等待再度登台。
现在已经是许凌的节目了，这个剧本的高潮部分的舞台效果实在是没得挑，冲突、人物、氛围、台词，再配上高水准的演技，压抑、绝望和在命运之前的无力都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台下的观众都被吸引的如痴如醉。
然而没有用。
学生会长李木学姐是个守信用的人。
她提前举了个零分的牌子杵在桌子上。
之前许凌趁着没什么人，才敢举了个0分。
但是……李木学姐，当着一礼堂学生的面，摆了明要公然搞黑幕。
不管多少人看着。
我就是要给0分。
全校也只有她有这个底气了。
台上的许凌脸都快绿了，然而还是要认真演出。
老实说，我都快看不下去了，毕竟许凌他们演的是真的好啊。
“就让这雷，劈死我吧！”
随着男主演跪在地上，响雷的音效席卷了整个礼堂。
接着，一切归于寂静，演出结束。
太震撼了。
我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节目了。
然而没有用。
真的没有用。
这里是中国，质量……并不是一切，甚至都不一定是决定性因素。
学生会长大大的零分屹立在那里，像一座石碑一样有力，像一个大大的警告牌。
她吃着棒棒糖，一只手举着牌子，一只手啪啪啪地拍着自己举牌手的手腕，完成着敷衍的鼓掌。
我看到很多学生会成员在打分的时候，明显因为会长的缘故犹豫了起来。
李木学姐，真是恐怖。
虽然外表是小学生，但是仅仅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的魄力，以及她那在学生会比许凌不知道高到那里去的人望。
乱来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乱来的人有实现自己乱来的事情的能力。
同时我也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能够把李木学姐拉过来的王三一，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所以说，哥哥，我罩着你呢，”她笑着说道，“不仅是评分环节……就算是投票，我也要让他输得裤衩都不剩。”
“接下来，上场吧，做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她用手指点在了我的鼻尖上，一丝冰凉的触感传遍了全身。
“加油。”卫九七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嘛……你们都说到做到这个份上了。
“不会搞砸的，放心吧。”我冲着二人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音乐舒缓的响起，舞台上的灯光再一次变得清冷而单调。
一张病床，素白的床单，吊瓶架，病号服。
还有脸色苍白的秦月铃，纤细又病态的身影，在舞台之上完美地融入了布景，甚至称得上是点亮个整个舞台。
从小到大，她待在病房里的时间并不比待在学校中的时间少，在我记忆中，秦月铃的形象比起上了高中以来渐渐有所好转的气色和身体，更多的其实是与眼前几乎一致的形象——单薄的几乎要消失一般的被消毒水的气味围绕的病弱的少女，我的青梅竹马。
大概也正是因为她有太过漫长的孤独地待在病房里的时光，才会对书中描绘的万千世界如此着迷吧，“书之妖精”，除了爱读书之外，也是在调侃她如同妖精现身一般的出勤率。
背景音乐缥缈而若有若无，比起刚才的《雷雨》的沉重，这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哀伤。
秦月铃柔和的声音从舞台上响起，那是预先设定的自白。
“我在哪儿？”
“医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如此……”
从最开始的迷茫与无助，到接下来轻抚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平淡而有些悲伤地确认着自己的情况，三句话的台词，完美地勾勒出了此时这个坚毅的早熟的少女应有的表现。
我此刻走在了台边，禁不住感叹，小铃儿的演技的确日益增长。
接下来是……我该上台了。
随着旁白的介绍，我扮演的男主角，从舞台一侧登场。
“哟，醒来了？”
我登上了舞台，站在了秦月铃的眼前，向她轻轻地挥着手。
“十……是你？”
秦月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褐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我，也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大概是比任何一次出演时，都要更自然更恰到好处更逼真的惊讶——因为那就是真的。
她差点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但是考虑到还在舞台上，她硬生生地刹住了。
不快的疑惑的情绪复杂地表现在她的脸上。
“先——演——着——啦”
我用嘴型告诉了秦月铃，她现在几乎是一种全懵逼的状态，但是好在她的练习勤勉，台词什么的即使不需要太多思考也能说出。
“我昏迷了多久？”她这样柔和地问道。
眼神却是警惕地看着我。
“只有一天而已。”我摊开手说道。
“一天已经很久了。”她看向了窗外，如是说道。
“就当好好休息了一下吧。”我说道。
“我以后……休息的时间还长着呢。”她说道。
“你知道啦？”我温和地问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秦月铃说道。
背景音乐渐渐地隐去。
一片寂静。
“对不起。”
这是我自己加的台词。
抱歉啦颜雪竹，随意篡改你的心血。
秦月铃扭头看着我，她参与了剧本创作，所以她也很清楚这句台词并不存在于台本中。
这不是男主角说给女主角的。
是丁十二说给秦月铃的。
“你为什么要道歉？”她看着我，说道。
“太乱来了。”她补充说道。
“虽然乱来，这是我应当承担的，对不起。”我再次说道。
“你有什么错呢？”秦月铃用手抓着纯白色的被子，宽大的病号服同头发一起摇摇晃晃的，草药的清香传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总不能怪你啊。”我看着她，说道。
“不，这就是怪我的啊。”秦月铃也看着我，忧伤地说道。
她的情绪看起来有些起伏，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她这么说着，仰起头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力的笑容。
“没有关系的，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搞什么啊。
你不是卫九七啊，你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你这个笑太假了啊。
我看着她，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上前一步，凝视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
我再度道歉。
但是这次不再是站在那里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我半跪在床沿上，一把抱住了她。
“是我不好。”
怀中的少女清新的味道环绕着我，单薄的身躯，仿佛没有温度一般的体温，让我感觉像是拥抱了一只雪地里冬眠的之如仓鼠一般的小动物，软软的而又受了惊吓。
随着呼吸、心跳都会颤动的纤细的躯壳。
还有少女无暇的灵魂，这一切似真似幻，与我久远的记忆重合。
“抱一抱你的话，我觉得可能会好的快一些。”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是比秦月铃的台词，更为深刻的条件反射，无数次在离别时说出的话语。
病房。
秦月铃。
丁十二。
一切恍然之间，又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我无数次翘课出去的小学，无数次在半夜里溜出家门，还有不用偷偷跑去的周末和放课后，无数个在病房里陪伴着秦月铃度过的这样的普通的午后、普通的夜晚。
单纯地陪伴，简单地聊天，她认认真真地给我讲述着她闲暇时看来的书中的有趣的事，我则分享给她一些我在学校的见闻。
“十二，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那是从脑海深处响起的，与秦月铃音色一致但是稚嫩了些许。
“我不知道。”
“可是我想回学校啊。”
“好好听医生的话，就能回去吧。”
“那我抱一抱你吧，抱一抱你你就可以快些好了。”
随口一说不知道从哪里得出的用于安慰青梅竹马的说法，后来成为了暗语一般的存在，成为了每一次离别时，我和她固有的告别仪式。
“明明……就是我的错啊……”
秦月铃被我抱在怀中，轻轻地颤抖着，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不该那样冒冒失失的。”
“我不该一直粘着你。”
“我不该因为这件事就自己生闷气。”
“我不该总是跟小孩子一样……”
“这是你的自由。”
“你没有错的……”
我听着她几乎语无伦次地话语，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
“不，就是我的错。”我打断了她。
“只要我没有照顾好你，就是我的错……这是秦叔拜托我的，也是我自己选择承担的责任……我不该让你伤心的。”
“小玲儿啊……你可以更加不懂事一点，更加任性一点的。”
我松开抱着她的手，说道。
“十二……”
长长地叹息之后，她抱住了我。
“嗯，我在。”
“你还记得你初中……初二上学期时说过什么？”
她这样轻轻地说道。
初二上学期……？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件事吧。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某个欠揍程度远胜于卫九七的笑容，某个变态程度远胜于胖铁和王三一加起来的家伙。
那时我跟秦月铃说的应该是……
“我和谁交往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对，”秦月铃松开了我的手，眼里噙满了泪水，她这样抬着头看着我说道，“我从来也没有……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说完，她的眼泪就跟开了闸一样，开始唰唰地往外掉，然后秦月铃又开始咳嗽，坐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掉泪，看起来就跟我那啥了她似的。
台下观众都已经看不过去了，可能以秦月铃保护协会为首，底下开始有窃窃私语，有对我的恶意传来。
但是我很懵逼……
虽然我知道秦月铃的脑洞一直大……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脑补我跟颜雪竹在……交往。
“完全没有那回事啊！那天只是意外摔倒！”我说道。
“我也知道，”秦月铃也不是傻，就算当时没意识到，后来多少也该听到一些细节，总能明白那是误会，“但是那天你们明明没在讨论剧本，后续无论是问卫九七还是颜雪竹，说辞都有破绽……你们肯定在做一些不能告诉我的事。”
……这个不能告诉你的事情，其实种类很多样啊！比如颜雪竹其实是《黑道公主》的作者啊之类的，你越是喜欢那本书对于颜雪竹来说就越是羞耻啊！
好吧，我承认第一时间就算是我也会想到那方面去。
“那天是在商量一些隐私的事情啊，”我叹了口气说，“保护颜雪竹隐私我不能说，但是你可以放心……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她的隐私呢？”
“一点点小小的意外加上我精妙的推理。”
哇……为了让青梅竹马原谅我我也是拼了，这种黑历史TOP5的台词都说出来了啊。
“噗嗤……”
你别笑啊！
我的脸瞬间发烫了起来。
“十二这不是你，自称福尔摩斯的时候常说的话么？”
“别！别说出来啊！”
我抱住脑袋，在舞台上失态地吼了出来。
这出舞台剧是彻底完蛋了，有黑幕都救不过来了啊。
不过……看了一眼秦月铃再度柔和起来的表情。
至少，我和秦月铃和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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