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离别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平凡的日子总是看起来短暂，一旦习惯，它就会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原本莫问以为，这样的时间会一直持续下去。不，是他心里想要这样认为。
时光飞快，半月后。
莫问像往常一样从村里的街道上经过，他从擦肩而过行色匆匆的村民们身上，察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虽然没有听到风声，可是途经的每家每户都在收拾行装，储备粮食。如今离入冬还尚早，不是应该准备过冬的时节。
结束一天的修行，莫问回到住处，却发现少见的从屋里传出兄妹两的争执声。
“哥！你这是做什么？”
湫叶看着蹲在一旁给自己收拾行装的阿豹，眉头皱成一片。
“给你收拾行李，明天和大伙一起走。”
阿豹没有抬头，只是把家里用得上的东西尽量装上。
“那你呢？”
“我的事你少管！你只要睡一觉，明天乖乖和乡亲们一起出发。我已经和隔壁的王叔说好，让他在路上多照顾你一点。”
“我不走！”
湫叶忽然抓住阿豹正在整理的包裹，一脸倔强的道：“我知道你要留下来！所以我也不走！”
“别闹了，叶子！哥我真的没有精力和你胡闹！”
湫叶不依不饶：“那就让我也留下来啊！没有我，谁来给你做饭？”
“不可以！明天你必须走！”
湫叶带着哭腔道：“不要！爹娘都不在了，我只有哥你一个亲人了，走到哪我都不跟你分开！”
阿豹难得用温和语气道：“叶子，你还要跟在哥哥后面多久？是时候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我不要！我不走！”
“早点休息，明天和大伙一块出发。”
湫叶还要闹，阿豹却站起来拍拍她的脑袋，转身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一出门，迎面看到莫问，他脸上挂着苦笑，道：“莫问，有没有兴趣陪我喝酒？”
村里有唯一一家酒楼，矮房铺成，还很破旧。只有一层，几张老化严重的酒桌，基本没什么客人。
这里的酒水都是免费提供的，更像是给途经的旅客歇脚用。
两人进入酒楼，寻了角落的位置坐下。阿豹只顾喝酒，没喝几碗就开始说起一大堆话。
莫问静静听着，等阿豹说累了醉倒在桌上，他才取过一瓶酒，走出酒楼，朝黑森林走去。
站在每晚相遇的地方，四周没有人，这是他第一次到的比她早。
晃了晃手中不足一半的酒瓶，莫问仰头一口喝尽，然后把酒瓶甩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他讨厌喝酒，不但喝不醉，还越喝越空虚。
独自坐在小山丘上，莫问呆呆望着不断垂落下去的夕阳，这是太阳一天最后的余晖。
“是谁说的来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恍惚间，莫问想起了她对夕阳的评价：“太阳每天都在死亡，可我们却因为明天它还会升起，就对今天的一切视而不见。如果太阳明天不再升起，你还会记得今天夕阳的颜色吗？”
夕阳最终还是落下了，不会因为谁的叹息而停下。只要生活在这片变化着的时间里，就没有人能停止世界的脚步。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想改变世界，不是世界夺走了他们太多东西，而是只想挽留被时光带走的，某一刻的情怀。
所以有些分别是必然的结果，既然不能停下，那就笑着面对。
当月亮抬起脑袋的时候，莫问已经整理好了心中的思绪。
恰巧在这个时候，小山丘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你今天来的很早。”
夏宁馨没有变化，仿佛和外界的一切没有关系，脸上依然挂着一贯的冷漠。
“不想每次都让你等。”
莫问站在山丘上，注视着她一路走来。
“看在教了你这么多天的份上，今天我就露一手，给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魔法。你想看什么魔法？”
走到近前，她停下脚步。
微风顺着她洁白的长裙摇曳，摩擦着地上的杂草。
莫问指着山丘道：“那你就让这里开满花朵。”
“你以为我做不到？”
莫问笑而不语。
夏宁馨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亮起绿光，就像一道生命之光，在夜空中划过。
转瞬间，遍地花开。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夜空下绽放，一阵温和的芬芳充盈了整个小山丘。
“真美。”
看着站在群芳中，如同花中仙子的她，莫问的一颗心有些醉了。
“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在飘扬的花瓣中，她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我当然满意！感谢你送我一片美丽的世界！”
“不过是一个魔法，你就当成一个世界啦？”
“它胜过我见过的世界上的任何风景。”
“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再给你看第二次。”
“一次就好。”
莫问缓缓走下山丘，想把眼前的风景永远印入眼中。
他走到夏宁馨面前站定，开口道：“今天的你不像平时的你。”
她却道：“这就是平时的我。”
莫问看着她，道：“那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小姐’？”
“我本来就是夏家的掌上明珠，只有你才会不这样认为。”
她忽然伸开手臂，拥抱着这片夜空：“仅仅是今晚，我想扮演这个角色。”
莫问别过视线，望向一旁的秋夜。
“我要走了。”
“我知道。”
莫问望着夜空，声音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走。”
不管在哪里，她都像一阵风。谁能收容一阵风？看似留在了身边，转眼间，就吹到了别处。
“我不想和你告别，因为我讨厌你。以后见不到你才好。”
她的声音吹散在空中，莫问笑了，望着她的眼睛道：“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
她没有移开视线：“我来告诉你我讨厌你，到最后都是讨厌。”
莫问摆了摆手，道：“看来在你认识的人中，对我的印象因该是最差的了。”
“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莫问没有回答，她却收回了视线：“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莫问开口道：“最后，能求你件事吗？”
她的身影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能不能不要把这个村子带走？”
她背对着莫问开口：“你和这个村子非亲非故，为何要在意它的去留？”
“我是和这个村子没什么关系，但是心里总觉得，这个村子还是保持这样的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说话，然后继续抬起脚步向外面走去。
看到她的身影就快要融入夜色，莫问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我会去找你的！”
然后转过身，继续看着月亮。
片刻后，身后响起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莫问疑惑回头，却见夏宁馨去而复返。
她无言的走上小山丘，将一块有着半圆外形的玉石递给莫问。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接过玉石，莫问盯着上面断裂的痕迹。中间的断痕很工整，而且上下对称，拼在一起应该是块完整的圆。
“如果你真的有一天想来找我，就带着这块玉石来见我。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但是看在这块玉石的份上......”
莫问珍重的收下，然后道：“谢谢你，我会保管好它的。”
“哼！玉石给你了，就算你扔了也不关我的事！”
这次她是真的走了。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莫问嘀咕道：“到最后还是不坦率啊......”
第二天，但莫问起床时，夏宁馨已经带着她夏家的军士离开了黄石村。
到最后，她没有带走村子的人。
阿豹因为村子不用搬迁，高兴了好几天，拉着莫问喝了好几天酒。
村民们似乎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气氛在弥漫。当晚，他们就把原来要用来搬迁的食物都拿了出来，在广场上大肆庆祝了一方。
躲在人群外，莫问觉得这样就好。他有些怀疑，夏宁馨是不是不开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带走村子？
很快，村子就恢复了原本的摸样。
人们偶尔会谈论夏小姐的事情，言语中充满了感激。
但是时间久了，这段事情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村子依然如故，莫问的日常也照样进行，只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一日，莫问正要像平时一样去晨练跑步，却被阿豹拦了下来：“到今天为止，你可以不用再跑了。”
“不行，我一百圈的目标还没有达成。”莫问皱眉道，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阿豹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下定决心道：“其实我是逗你玩的！战士的修行根本不需要跑步。”
听他说完，莫问表现的很平静。
“你不惊讶？”
“其实我隐隐约约知道了。”莫问说道，“之前我不是有过和你比赛跑步吗？那就是我对你耍了我的反击。然后你就上钩了，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陪着我跑了这么多天吗？”
“没想到早就被你看穿了！本来只是想测试测试你的毅力，没料到你却能坚持到现在。”
莫问一转眼睛，道：“所以战士修行的第一步，既不是体魄和臂力，而是持之以恒的心对吧？”
阿豹哈哈大笑，拍着莫问的肩膀道：“走！我带你去见战士修行真正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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