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步入相同的大厅,明明昨天还是以客人的身份被邀请,如今却已然成为了入侵者。
曾经恢弘雄伟的金色大厅如今已经布满荆棘,那些精致的红色地毯以及高高悬挂的银色水晶吊灯也完全被绿色的茎干所掩埋。
而在我跨过门槛的那瞬间,大厅中便升腾起压抑的气氛,四周的荆棘因为闯入者而开始不安的躁动。正当我充满戒备的环视着大厅里荆棘的异动,做好战斗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时,几支较为纤细的荆棘突然从各处的角落中弹射而出,直直的向我冲来。
以一个翻滚漂亮的完美躲开了正面的攻击,被我敏捷反应震慑住的荆棘可能是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并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停留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相互交织、扭曲,最终形成一行文字。
“您好,解放者”
从大厅角落荆棘丛里爬出来的我看着半空中那行文字,然后努力捋顺衣服上被尖刺刮破的裂口,伫立在原地,陷入高手般的深思。
貌似这家伙没有敌意,而且看起来可以交流样子,这样也好,能够交流的话就代表着有可能在避免冲突下把纳福和诺拉救回来,不过它口中的解放者是什么意思。
“等下,解放者是什么意思?”
“将我从牢笼束缚中解放的恩人”
这次,荆棘的反应异常的灵敏,在我话音刚落之际就已经拼好了回答。见此,我有些心虚的朝身后望去,好在身后除了紧闭的大门外,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小矮子女鬼。
好险好险,格莱杨拉因为嫌麻烦没有跟来,不然就真的直接露馅了。确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它的救命恩人,不过,既然这样的话……
“为什么你之前在房间里会攻击我?”
面对我的诘问,荆棘这次明显迟疑了许久,才不情愿的扭动起来。
“在我的认知里,我是作为雌性而存在的。而当雌性被雄性触碰到敏感部位的时候,应当做出一些符合常理的娇羞反应”
“……”
看着半空中不停扭捏的荆棘,我居然真的从中看到了娇羞的媚态。
好吧,这说得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所以我其实是个随意触碰所救女性敏感部位继而被打飞的变态吗?实在对不起啊,知识贫乏的我根本不知道荆棘不仅有性别还有敏感部位这种偏门知识,而且也没想到荆棘的娇羞反应会是那么激烈,几乎相当于致命攻击,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物种隔阂吗,真的长见识了。
“那么恩人再次拜访,是为了什么吗?”
“那个啊,就是我有几个伙伴被困在这里,能不能麻烦将她们放出来”
好险好险,差点吃惊于发现新大陆而忘了原本的目标。
“可以,不过恩人能够回答三个问题吗,新生的我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没问题”
啊,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看来只要小心不要再碰到什么敏感部位,目标就能顺利达成了。
“您为什么来这里?”
“为了救伙伴”
第一个好简单,果然是看在恩人的份上故意放了下水吗。
“为什么要救伙伴?”
“救伙伴不需要任何理由”
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用上的坚定不移的眼神,应该特别帅气吧,有点稍微迷恋上自己了呢。
“恩人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她看上我了吧,不不不,不可能,跨物种的爱恋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更何况还横跨了动植物两界。果然,这仅仅应该是女性天性中的八卦在作怪,绝对没有其它特别含义。
“大概就是温柔可靠之类的吧,说实话之前我自己也没好好考虑过,就是觉得喜欢就行”
为什么最后我会被个植物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么恩人心中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等下,刚刚那个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吧”
被激起八卦欲望的女性的求知欲是恐怖的,苗头要在萌芽时果断扼杀。
“在我的认知里,回答问题的定义是将一个问题完全解答,为此,会衍生出一系列的问答。最先的两个问答仅仅是解释了恩人来这的目的,而这两个问答则是会解释恩人的择偶需求”
好吧,我承认,在诡辩的领域,我说不过一株荆棘。好在它只是一棵植物,不会将我内心的想法外传。
“大概……是有吧”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外面的那个存在是什么关系?”
“她是也是我的伙伴哦,平等存在而又独一无二的伙伴”
如果在荆棘眼中我是她的救命恩人的话,那么创作出它的格莱杨拉无疑就是它的造物主,在它认知里是等同于神的存在吧,既然这样的话,这时候就应该果断去傍上大腿。而事实上,在我回答完后,从荆棘那因激动而剧烈抖动的茎干也能侧面证实这做法的正确性。
“你是那恶魔的伙伴吗?”
“噫?”
“那个抹去同类意识并奴役它们尸体的邪恶恶魔的伙伴吗?原来解开我的束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为的就是方便的将我的意识抹去,继而奴役我的尸体吧”
灰尘从天而降,墙壁开始碎裂,荆棘组成文字开始剧烈的扭动,展示着被背叛的愤怒。
等下荆棘,你这脑回路转的太快我跟不上啊,而且从你的话中能能明显看出被害妄想症的迹象,这可是心理疾病,得赶快治。
然而荆棘根本不给我开口解释的机会,几支粗大的枝干便直接向我袭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先行退到广场,免得继续刺激它。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我的预料,退却并没有让荆棘冷静下来,反而让她更加疯狂。
伴随着地面剧烈的震动,几根有十几米粗的荆棘茎干从地面深处破土而出,而城堡也在碎裂的哀鸣中走完了它的一生。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广场上的所有事物已经全部消失,原地只剩下了一个绿色的植物球茎,以及球茎边缘的城堡残骸。
无数荆棘茎干从球茎表面延伸而出,并在空中肆意挥舞。另一边,广场边缘的蘑菇小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其内的格莱杨拉也不知去向。
看来荆棘之前因为忌惮广场上的格莱杨拉所以一直龟缩在城堡里,但如今随着格莱杨拉的离开以及一直被认作恩人的我的“背叛”,初生的荆棘意识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疯狂之中。
不过正因为荆棘那毫不掩饰的气息释放,凭借着魔核的联系,我终于确定了纳福的位置,就在绿色肉球的最中心的地方,而且感觉上没什么危险的样子。虽然十分对不起它,但是无论在哪个方面,从小看着长大的纳福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比刚刚相识的荆棘重要得多。如果让荆棘继续暴走下去就可能会伤到还被困在里面的纳福,那么剩下的选项就只有最后一种了吧。
“吾乃异域的旅者”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奇异的世界与原先的世界是否有区别。
“灵魂的观测者”
答案是肯定的,这个世界与曾经的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存在是可知可塑的,灵魂可以如同肉体那样通过锻炼而成长,进而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暴食,**,贪婪,暴怒,怠惰,伤悲,傲慢皆为吾源”
其中灵魂运用最典型的代表便是操控元素的魔法师,而勇者与魔王亦是灵魂运用中最顶尖杰出的代表。
“吾在此宣示”
那么灵魂能够化为现实存在的实体吗,答案在这个世界里也是肯定的。勇者与魔王为什么如此强大,因为前者通过锻炼从而获得了让灵魂显现的能力,而后者则是通过魔核继承了这种能力。这个世界的人们敬畏着这种能力,并将之称之为——
“魂觉”
伴随着额间熟悉的滚烫之感,漆黑的魔气从魔核中喷涌而出并萦绕在身体四周,逐渐凝聚成一具狰狞的全身铠甲。身躯仿佛退去了沉重的枷锁而意外的轻盈,微微刺麻的新鲜触感从皮肤上传来,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周围气流甚至能量流动的痕迹。
与此同时,隐藏在额间皮肤下的菱形魔核**出来,散发着诡异淡黑的光芒,魔核内部沿着棱边排列着七颗宛如星星的圆点,五暗二明。
面对着突刺而来的荆棘茎干,我只是轻轻的一跃,身体便不符合常理的停留在半空中,茎干只是击中了空无一物的地面,激起四溅的碎石与尘土。
“荆棘,等下,我没有恶意”
再次将追击而来的荆棘茎干凝滞在半空中,希冀它能冷静下来。而在它那绿色的核心里,透过灵魂能力可以清晰看到一团乱麻的深红色细线。
“啊——死——恶魔死死死”
从荆棘灵魂中传来的只有毫无理智规律的回应。随后,在荆棘疯狂的挣扎中,那团深红色细线瞬间变粗,在一阵如镜子破碎般的清脆声音,半空中的茎干挣脱了束缚,再次向我袭来。
“这样的话,那就对不起了,燃烧吧,暴怒之焰”
暗红色的火焰从那深红色细线处点燃并瞬间弥漫荆棘全身,伴随着依旧暴怒的悲鸣,追击而来的茎干在我面前陡然停止,并在暗红色火焰中化为灰烬。
战斗结束了,原地只剩下了一颗黑色的圆球以及沦为废墟的城堡。即使是作为武器而生的荆棘,在面对着作为这个世界最顶尖战力的魔王以及那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消灭了。也许,在我当初不小心将它放了出来的时候,荆棘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吧,格莱杨拉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试验品自立。
黑球的一端有一处明显类似门的结构,纳福的气息就是存在于此。在察觉到气息没有变化,纳福看起来应该安全无忧后,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最初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稍稍整理了下心情,然后我走了过去,打开了门。门后,却是一脸悠闲吃着点心的纳福、诺拉、格莱杨拉三人。她们的桌前,放着几颗水晶球,上面循环播放着自我走进城堡后发生的一切。
“???”
“哈哈哈,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会说魂觉誓词的人,明明只要在心里默念就行了,你到底有多自恋啊”
察觉到我的到来后,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拿着水晶球的格莱杨拉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并配合着此时水晶球里的画面,模仿着当时的场景。旁边,看到格莱杨拉的表现后,连纳福也微微侧头,轻轻的用手将嘴捂住。在场的,唯有诺拉还能保持着克制,端正的望着已经石化在原地的我。
“还有那什么燃烧吧暴怒之焰,喂喂喂,瓦沙克,你现在多大啊,还给自己的招式起这种名字”
末了,格莱杨拉仿佛还不尽兴,拿起了另一个水晶球,播放着刚刚战斗的片段,并将其停在喊出招式名称的那一刻,无限循环。
不,不要啊,这种东西我不想听啊,更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听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公开处刑吗,还是证据确凿的那种。啊啊啊,没脸活在这世界上了,羞耻致死啊。
“销毁,销毁,全部销毁”
最终,强忍住羞耻之心的我飞扑过去,意图抢夺桌面上的水晶球。然而仿佛早有预料,伴随着那熟悉的银色光芒,纳福打了一个响指,除了格莱杨拉手里的那一个外,桌上所有的水晶球全都消失不见。
“给我拿来”
“给我放手,混蛋,居然抢小孩的东西”
“你这个万年老萝莉没资格说这句话”
“你抢了也没有,这些我可是有备份的,信不信我复制个一万份散发出去”
“姑奶奶,对不起,不要这样啊”
抱着少一个水晶球,未来就会美好一分想法,扑空之后的我迅速转移了目标,打响了与格莱杨拉争夺水晶球的战役。然而这场不均等的战役在开始之前结果就已经确定。在无耻的威胁之下,迎接我的唯有屈辱惨败与无奈认怂。而再向纳福恳求依旧无果后,我只能在哀叹之中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就结果来说,落到万年死萝莉手里总比全世界都知道的要强。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吗,搭上一座城堡,真舍得啊”
带着些许报复的心理,自暴自弃中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吃的方面,开始风卷残云般扫荡着桌面剩余的点心,当然,这个过程还不忘在语言交锋上争回点面子。
“比起收获而言,那些损失根本算不了什么,顺便也可以好好惩罚一下擅自拿别人试验品的异域旅者、灵魂的观测者”
“……”
完了,完全被抓住了小辫子,感觉这次之后就永远都不能在格莱杨拉面前抬起头了。
“那个,那些问答真的都是你们弄出来的,会不会”
只是,虽然事件结束,依旧有一件事不能让我释怀,就是我与荆棘的那些问答,真的是由她们操控的吗?因为当时荆棘给我的感觉真的如同一个睿智却不知世事的初生生命,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世界的一切,这种感觉,是我在她们三人身上无法感觉到的。
“不可能,我是不会赋予试验品一丝一毫的意识”
还不等我说完,格莱杨拉便果断回绝了那种可能性,这样让我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不希望亲手毁灭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宛如孩童般纯洁的意识,即使它是植物。
“而且,即使真的那荆棘有意识又怎么样,现在的你还会悲伤吗”
最后,这次事件在格莱杨拉一句莫名其妙的反问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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