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村旁的森林占地面积极广,大片大片的森林占据了卡拉村北部的大部分的地区。山势平缓,没有高地,有的也不过是一些山土坡罢了。只是这些不高的土坡,却往往连绵数里长。
马修一路翻山越岭,他从小在山林里的本领在这时明显得到了体现,他在森林中奔跑的速度与在平坦的大路上相差无几。他弓着身子,仿佛敏捷的鹿一般,在树林中飞快地穿梭,奔跑之中,身体一边躲闪着两旁横着的树杈。他的脚踩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只发出极细微的沙沙的声响,在漫山遍野的蝉鸣之中几不可闻。
马修在树林里猫着腰寻找着,最后在一个树的顶端找到了几只躺着不动的土黄色蜥蜴。马修轻手轻脚地靠近纵身一跃,抓了一只在手里。他用腰间斧子的斧尖轻巧地挑开蜥蜴下颚处的液囊,取了一些可以作为麻醉剂的毒液。这些毒液的毒性很弱,对于人类来说基本毫无作用,但在捉小动物却是十分有用。
马修又找了处灌木丛采了又硬又尖的针,找了根树枝抽出里面的枝条。用树枝做吹管,再用针沾上毒液,就成为了一个简陋的吹管。
他低头刨了一条小路,尺寸极小一看就不是给人走的,中间放了几只预先准备好的捕兽夹,力度也预先调好不会伤害被捕的动物,而是正好将其困住。马修吹了声口哨,把汉斯拉了过来,带着它绕了一圈,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些许毛发给汉斯闻了一闻。
轻轻拍了拍汉斯的背,马修放开了手中的绳子。汉斯对着马修叫了一声,矫健地奔了出去。
马修跟着汉斯小跑了起来。每一处低矮的灌木丛都是他寻找的对象。
马修一刻不停,直到汉斯停下了脚步。
马修看到眼前的圆圆的排泄物,那新鲜的样子定然是在一小时内甚至数十分钟内留下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指使着汉斯上前嗅了嗅那圆圆的排泄物,汉斯抬起头闻了闻,继续向前前进着。
马修正在寻找一只兔子,一只蠢萌蠢萌的兔子。
一只可以拿来当礼物的兔子。
随着汉斯的脚步愈发的放缓,马修屏住了呼吸。在参天大树下的一个小灌木从中,一只棕色的兔子正在一口一口悠闲而又小心地吃着草。兔子的身上以棕色为主,耳际却是白色。兔子一副傻傻的只知道吃草的样子没有防备,但实际上兔子的耳朵高高竖起,从外表就可以看出全身的肌肉紧绷着,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掠食者们。
汉斯也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兔子。
马修把做好的吹管放在唇间,“呼”地一口气,吹管中的针飞到了棕色兔子的屁股上。因为麻醉的效果,吹管的针带来的疼痛并没有那么明显,也能够混淆兔子的视听,让它的反应速度变慢。
突然间,汉斯扑了上去,张开一张大嘴咬了上去。
兔子的耳朵微微颤抖了一下,一转头,它那有力的后腿一蹬,身体如箭般窜出,正巧撞在了汉斯的鼻子上。
汉斯吃痛哀鸣着呜呜叫着。
“你真是没用!”马修狠狠跺了下脚,发出一声闷哼,“我来!”
马修挥舞着斧子赶着兔子,虽说他只要丢出斧子,凭他的准头立时就能让这只兔子死无葬身之地,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仔细一看,马修每次挥舞斧子的位置都计算得很好,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每一次都正好能让兔子逃过一劫。
兔子有些古怪,好像是在故意地逗弄马修一样,每每跳几下就会停顿一下。
马修将斧子收回腰间,向兔子的方向用力一跃。
兔子机巧地一个变向,折返到反方向,使得马修的扑击无功而返,一连滚了几个轱辘。
两只红彤彤的圆眼眯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马修也不追赶,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汉斯乖巧地叫了一声,跟在主人的后头。
再一次见到棕色兔子的时候,它已经踩到了捕兽夹动弹不得了。
汉斯前腿按在兔子的身上,对着马修“汪”了一声。
“不行。”马修摇头,“这是送给简的礼物,可不是拿来给你吃的。”
把铁制的捕兽器掰开,把兔子绑的结结实实的,再补上几下吹箭,马修提着兔子的后颈把小兔子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哀怨的汉斯,马修半跪在地上,摸了摸汉斯的头:“放心,回去再给你骨头。”
汉斯似乎很受用,汪汪的轻声叫了几声。
夕阳似火,马修踏上了回家的路上。
在路过卡拉森林里的一个小湖泊的时候,马修看着夕阳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只觉得画面美不胜收,再加上地势优越,湖畔的对面没有树木的遮挡,更凸显出夕阳的美丽。
看着着夕阳与湖面互相辉映,马修一股豪气涌上心头,他提上一口气,只欲放声大喊:“我……”
“就这里吧简。”
“啊?”马修赶紧拉着汉斯躲在了一棵树后。
理查德在湖边铺下了一块又厚重又大的布,和简躺下了。
理查德枕在简的膝上,两人交谈甚欢,马修离得太远听不到,但脸上那笑颜如花却是做不了假的。
可以看出他们早已在这时约会多次了,这恐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汉斯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之一和那个经常给自己骨头的人类女性在草地上说话,正欲汪汪地叫上一声,只见到身旁的另一个主人一副悲伤的样子。
汉斯想了想,呜呜地坐在了地上,没有叫。
马修知道的。
马修知道简和理查德要结婚了。
马修知道简和理查德是相爱的。
马修知道两人无论从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甚至是世界观都是那么的相符。
他们结婚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但那又怎样?难道说,我就没有去追寻自己爱情的机会了吗?
是的,没有。
希望越大,绝望就越大。
有时没有希望,兴许是种好事呢。
马修意识到了,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走吧汉斯。”树后留下的,只有一个背影。
汉斯追了上去,湖边只有理查德和简两人。
湖泊旁两人互相依偎着看着夕阳,说着情话。
“你有没有闻到烤肉的味道?”聊天聊到一半,理查德莫名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以为是因为我饿了才会闻到呢……”简不好意思地回到。
两人调笑了一番,理查德笑着拉起简站起身。
“小心!”理查德把简抱在了怀里,简咯咯笑着,相处而又融洽。
循着肉的香味,他们分开了一个又一个灌木丛,到达了最终地点。
在那里,他们有些尴尬地看到了奇异的场景。
火焰吞噬着新劈的柴,发出脆响,冒出青烟,马修机械地翻着新削的木叉插着一只小动物在火上烤。随着火焰的炙烤,木叉上的肉渐渐变得金黄,散发出了香气。
那香味可谓是无孔不入,喷香美味,飘香四溢。
马修腿边的汉斯流着口水,眼馋地看着正烤着的兔肉,想要扑上去用嘴咬,却被马修狠狠地打了一下头。
“马修?你怎么在这……”理查德一手牵着简的手,一手挠着后脑勺尴尬地问道。
马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对小情侣:“新鲜出炉的兔肉,要不要尝尝?蒜瓣肉,口感特别好。可惜没调料,不然一定能让大爷您满意。”
说着,马修举了举手中的木叉,木叉上一只金灿灿香喷喷的兔子卖相极佳,让人食欲大增。
“不用了。”
“尝尝吧!”
“真的不用了……”
“就尝一点!不要客气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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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马砰砰砰地用蹄子锤着桌面:“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明明好不容易捉了兔子为什么不送给简啊?你居然还烤着吃了!”
马修翻着书,不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感,很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进去:“怎么了吗?我觉得这样挺好啊。”
“哼。”小黑马啪地关上了马修在看的书,封皮互相碰撞时发出一声巨响,“看着我的眼睛!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和理查德争?他哪点比你好?”
马修眼光空洞,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小黑马越说越激动:“他们居然最后真的吃了那只兔子!还是互相分着吃的!他们难道没看出那时候你已经……”
马修突然把小黑马抱在了怀里。
小黑马疑惑地问:“马修?”
“你不明白的。理查德在各方面的能力都要比我强上太多了。”
“怎么可能?至少在战斗方面你就比他强不止一个……”
“就是因为这个。”
“啊?”
“简她本人,和约翰大叔,连带我的父母他们所有人,他们向往的是平静的生活,是商贾生活,是积攒了一定的钱财以后去往大城市买一个店铺安安心心过日子的生活。”
“理查德在这方面简直是完美的,他在金钱方面的才能简直无人能及,他早早就知道他将来想要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想要过平淡的日子。”
“但我是不一样的,他们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我现在的纹章还没有出现,但我的内心深处渴望的是战斗,是铁与血的碰撞,是刀剑之间的铿锵声。你说,如果简嫁给了我,难道让她一直为我提心吊胆吗?”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的,但是,真的不是这样的。”
小黑马没有说什么,身侧的翅膀张开,黑色的羽翼温柔地拢住了马修。
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马修。
小黑马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但它相信马修一定已经感受到了。
它的余光扫到了桌上摆放的密密麻麻的书,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一句很伤心,很让人心碎的一句话。
那本马修认为很无聊的叫“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绘本,后来在马修不在的时候,小黑马也自己读了一下。
但它没有读正文,而是只是胡乱地翻着封面和扉页而已。
在它心里,它要把剩下的那些留下和马修一起读。
在书的扉页上写着这样的一句句子。
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你无拘无束,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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