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默默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血红的夕阳是他的见证，和煦的暖风是他的伙伴。
只有蝉鸣声依旧在那里，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
什么也不去想，把脑袋放空，走在路上。
马修的内心沉寂着，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恶魔之子，恶魔之剑。
那仅仅只是个称号，是个说法，还是说……
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马修他其实并不是……
马修不愿意再这样接着想下去了。
暗翼。
是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
就因为老师他很看重我吗？
为什么他那么自信的认为老师一定会为了我而做些什么呢?
老师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军人吗？
他为什么有那么多名字？
叛国贼？领主？军团长？先生？帝国？这些事和帝国又有什么关系？
索列姆，是谁？为什么昔拉这样称呼老师，老师也没有反驳？
那如果老师是索列姆，那德米特里……又是谁？
马修刚刚从生死攸关的情况下缓过神来，并亲手葬送了一个人的性命。
一个小孩的性命。
他此时内心五味杂陈，以至于差点没看见有个人站在路中间。
马修猛然抬头，他心中的愤恨，愧疚和疑惑互相盘踞着交织在一起。
马修厉声吼道：“你在路中间干什……老师？”
站在路中间的人与马修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相同，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他是德米特里领主，是马修的老师。
但他又不是。
他平日里的那种和善慈祥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暴虐与威严。
他是索列姆。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纯黑色，上面印着纹章的斗篷。斗篷上的纹章，是一个巨大的光辉十字架绘于盾牌之上。
也许老师会知道些什么……
马修这样想。
兜帽的黑影遮掩住了老人的面容，但当他看到马修的时候，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亮。他斑白的胡须朝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冷峻的笑脸。
迎面走来的，是把战锤扛在肩上，神情严肃的老德米特里领主。
老德米特里领主打量着马修那头近乎于黑色的头发，**着的上身，以及裤腿上残留着的血迹。
“那个小孩呢？”
马修摇头：“死了。”
“死了？”老德米特里领主先是一惊，随即苦笑。
“这也难怪啊。”
“毕竟……”
老德米特里领主欲言又止，但看着马修，却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马修心中一动，毕竟？毕竟什么？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了。”
老德米特里叹了口气，“陪我说会话吧。”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随意找了处树荫，老德米特里领主把战锤从肩上放下，斜倚在树干旁，双手抱胸看着马修。
马修纵使满腔疑问，但一时间被他这样盯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您……是德米特里吗？”
老德米特里领主有些惊讶：“我原以为你会先问关于自己的问题的。”
“就算我问了，老师您也不会回答吧。”马修非常难得的直接向老德米特里领主表示自己的不满，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回答这个问题吧。”老德米特里领主转移了话题，也就是用另一种方式，证明了自己并不会回答关于马修的问题。
“其实我的确不是德米特里。”
马修心里一沉。
“但如果说是这十几年来，你认识，面对的这个德米特里的话，我是的。”
“德米特里，是我当年的战友的名字。”
“是我……最早的伙伴的名字。”
“我们相约要建立一番功名，出人头地。”
老德米特里领主抬头望向天空：“他死得很早。我们参军以后大约两三年，他就在战场上被飞来的流矢射死了。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讽刺的结局。”
“我反而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路混到了最后。”
“在当年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从军队中逃离，跑到这个我预备给自己留的退路，也就是卡拉村。”
“在那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在卡拉村，就这样待了十八年。”
“当年的事是什么？”马修敏锐地察觉到了老德米特里领主在说这两个字时的感伤之情。
“……”老德米特里领主沉默了。
“老师您的真名是索列姆吗？
“……”
还是沉默。
“恶魔是什么？”
听到“恶魔”这个词，老德米特里领主的眉头明显地跳了一下。
“我拔出的那把……”
“够了。”老德米特里领主突然开口，“不用再说了。”
马修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明明自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老师为什么，就这样让自己停止呢？
“阁下他……看到你现在长这么大了，一定会高兴的。”
“马修！”
“嗯？”
“战场百问，第三十七问！长弓手应当如何利用地形击败重骑兵？具体利用的是什么战术？”
虽说心头诸多不解，但是多年来的训练促使马修立时做出了反应：“长弓手应当凭借着速度优势，在山头据点上做好密集的防守。当骑兵向山上，从下而上发起冲锋时，长弓手则隐藏在草丛里放箭，这种战术第一次被使用是在……”
马修没能说完。
老德米特里领主乘着马修分神的当口，举起倚在一旁的战锤，用尽全力朝马修挥去。
这柄凶兵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以至于马修能够听到它被挥动的声音。
马修勉强躲过这柄武器的一击，感觉它带起的风扑在脸上。
“老师，您在做什么？”事到如今，马修不可置信地问着。
老德米特里领主冷静地看着马修，手里的锤子已然虚化。
“这些东西你不应该知道，永远不应该知道。你应该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在村子里过上一生。外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马修握紧了右手。
在他右手的掌心处，有着他新生的纹章。
还有着……
等等。
想到了些什么，马修放弃了召出纹章，以及冰霜之剑尤米尔的打算。
而且，老师终究不是敌人啊。
老德米特里领主依旧在那里说着：“那个暗翼的人的出现是我的失误。现在，我会抹去你这段时间的记忆，在你醒来以后，你什么也不会记得。”
“放弃吧，马修。”
“就算你凭借觉醒杀掉了那个暗翼的人，但那也只是伪觉醒而已。”
“对我而言，一点用也没有。”
马修沉默着，思考着。
据现在老师说的话来看，老师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在湖底的遭遇。
老师他应该只是认为，自己觉醒以后误打误撞地将昔拉杀死了。
既然这样的话……
“老师！”
“我也是有着知情权的！”
“我也有着知道一切的权利！”
“笑话。”老德米特里领主摇头，“小孩子知道什么。”
“那就……”
“对不住了！”
马修大喊一声，挥着拳头扑了上去。
“难得的一战，那就看好了！”
老德米特里领主放下了战锤，也纯以肉体应战。
两个男人都施尽全力，两张脸紧紧相对，两者相距不过咫尺距离，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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