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吃过像这样的生鱼片。”
“口感微甜,饱满,一点腥味也没有,比我以前吃过的要好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很新鲜,根本没有湖鱼应该带着的腥味。”
“老婆,你也过来尝一……”
伊恩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老婆,你现在能吃鱼吗?”
周围的人都一头雾水。
为什么会突然不能吃鱼了?
鱼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之前不是一直在夸赞这鱼很好吗?
玛米扑哧一声笑了。
“老公你在说什么啊,怎么会不能吃鱼啊。”
“吃鱼总是对身体好的。”
“而且这时候就更要吃鱼了,将来会更健康,更精神。”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目光中透露出的满是慈爱与关怀。
“而,且,哦——”她拉长了语调。
“喝鱼汤也可以补水哦,可以补充在剧烈运动以后损失的体能。”
玛米意味深长地看着理查德和简,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脸红。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简涨红了脸。
“阿拉阿拉,没什么别的意思哦。”
“就是提醒你们一句哦。”
玛米走到了放着料理的桌旁。
“真的很不错。马修,谢谢你的招待了。”
马修神情复杂,沉默不语。
蝴蝶有些讶异地看了马修一眼,但经过一瞬的思考,他还是没有去和马修搭话。
之前的古怪动作是什么的说。
明明很好吃为什么要说难吃的说。
不是……很理解的说。
不过和我也没关系的说。
马修独自默默走到了湖边,离剩余五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坐到了在湖水的潮气下被微微湿润的泥土上,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马修你也过来的说……”
蝴蝶小正太伸出一半的手被理查德拦住了。
“算了,别管他。”
理查德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远方在湖水的蒸汽下显得模糊不轻,有着朦胧的美感。
和煦的阳光温暖而不猛烈,在这暴躁的六月中,格外的舒适。
简似乎有点……行动不便呢。
马修在脑内回想着简之前的行走的样子,她时不时地会皱眉,有些不自在,皱起的眉头和轻微的支吾声显出了她的疼痛。
一旁的理查德服务殷勤到位,时时刻刻都流露出心疼的感情,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简嗔怪地说了几句话,具体说了什么马修没有听到。
理查德有些为难,表现出些许拒绝的意思。
但是在简坚持地说了些什么之后,理查德迟疑地,有些舍不得地答应着什么。
他停了下来,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满是宠溺。
简投进了理查德的怀抱,幸福地笑着。
伊恩和玛米羡慕地说着祝福和夹带着丝丝嫉妒的话语,祝贺着这对小情侣。
然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笑了。伊恩抚着玛米的小腹,抬头告诉这对小情侣一个消息。
简和理查德惊呼了一声,用手捂住嘴,随后而来的则是不停地恭喜。
具体是什么消息马修没有管,也不想管。
他眼里根本看不到伊恩和玛米这两个人。
蝴蝶小正太盯着桌上的东西大吃特吃。
动作的幅度并不大,一样的优雅和闲适,有着贵族的风范。
很奇怪的是,没有了之前大胃王比赛时的那种速度和那种从容不迫。
马修并没有注意到这突兀的一点。
他的视野已完全被理查德和简占据。
一颦一笑。
每一次谈笑。
每一次回眸。
他们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是吗。
这也是自然的吧。毕竟刚刚经历过了……第一次什么的。
所谓……呵呵,**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
他们的关系也正式地,变得真正意义上的牢不可破了吧。
情定三生?海誓山盟?
恐怕订婚什么的就在这几天了吧。
呵呵。
恩爱的情侣是吧?
滚你妈的。
如果你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
滚你妈的。
滚,你,妈的!!!!!
……………………………………………………………………………
他们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啊。甚至连一点意向都没有。
无论什么事都是这样。
我是第一个提出钓鱼的人,但是他们来到了湖边,就自顾自地走了。
我的面子呢?
你们考虑过我的面子吗?
这样留下我,很好玩吗?
让我和一个在比赛中赢过我的人独自待在一起,很有趣吗?
我不喜欢这个叫蝴蝶的人。
他和我不一样。
他是个正太,长得很萌,大家在第一眼都喜欢上了他,和我不一样。
他很有礼貌,吃东西很文雅,和我不一样。
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冠军,然后又轻描淡写地不要任何奖赏。
那我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他待人很和善,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最令我讨厌的,是他看上去很寂寞。
和我一样的寂寞。
就算是现在,那几个不要脸的在吃我做的东西的时候,蝴蝶也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偶尔会和伊恩和玛米说几句话。
他似乎和我一样孤独。
他看上去,很寂寞,很不合群。
但我知道,那只是看上去而已。
他只是来到了新的环境。
他有他亲爱的,“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哥哥”。
啊,“送给我最最最可爱的弟弟”是吧?
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父母死了又怎么样?
反正就算是有父母的我,现在的他们对我来说和死了也差不多。
剩下的那几个。
他们成双成对。
他们踏青,他们互相谈笑,他们抒发着自己心头的情感。
他们是成功者。
等到我捉到这么一大条鱼,然后宰杀烹饪完以后,他们才姗姗来迟。
坐下了,没有咨询过我的意见,吃了起来。
就连他们在吃着的时候,他们也不忘记伤害我的心灵。
他们是那么的开心啊。
他们知道我准备了多少时间吗?
他们知道我买这些调味料花了多少钱吗?
我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的只是一声谢谢。
凭什么?
凭什么啊!
理查德,你不是最喜欢用金钱来衡量事物的价值吗?
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现在吃的这一口,我付出了多少?
这一条巨大的吉尔伽美什,oza oza湖泊的霸主,万里无一的食材。
我捕获它看上去很简单,但其实连命都拼上去了好吗!
这种几率,在那一瞬间,我曾以为世界上真的有名为威雅的神。
而他是眷顾我的。
那些调味料,香料,熬了那么长时间的汤底。
这每一个偷偷摸摸准备的日日夜夜。
一个个节衣缩食度过的日日夜夜。
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你们,就不能抱着感激的,感恩的态度,给我毕恭毕敬地鞠一躬,然后在我许可之后,在开始动手吗?
我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点点小小的东西啊。
然后我就会微笑地点着头,和你们一起聊聊天。
你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开始吃我准备好的东西了。
我真的很想掀桌子。
也许会觉得我是个小肚鸡肠,狭隘的人。
是的。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个烂人。
我糟透了。
我讨厌自己。
但知道这些,并不能让我好过。
看着他们上下开合的下巴咀嚼着食物。
它们不是准备给你们吃的啊。
很想这么大声地告诉他们。
它们是我准备给……
算了。
我这样小小的愿望,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像我这样的人,梦想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故意装出难吃的样子,说着莫名其妙的台词吸引着注意。
满心期盼着,那个人在吃到嘴里,由衷地夸赞一句。
这就够了吧。
但是……没有。
就是这样子卑微的梦想,我也没有实现。
也许是因为她的整颗心,都已经被别人所占据了。
被一个,卑劣的人占据了。
但他是我的哥哥。
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是吗?
是这样的吗?
就算我们一直吵架,他也是爱我的吗?
就算他一直都抢走我的东西,他也是爱我的吗?
就算他独自享受着来自父母的宠爱,他也是爱我的吗?
就算他成功和我喜欢的女孩交往,他也是爱我的吗?
就算他……无论哪里都过得比我好,他也是爱我的吗?
其实他对我很好,理查德对我蛮不错了。
是的。
这是事实。
理查德,无论他究竟爱不爱我,但他对待我,确实不错。
在父母彻底无视我的情况下,他还愿意和我说话。
我难道应该感激他吗?
我难道……只能感激他吗?
我能得到的只是来自于他的施舍而已。
和我说说话,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无论哪一点,都要比我优秀。
直到那一天,我发现我战斗方面非常擅长。
我很兴奋地奔去告诉父母。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什么都没说。
这比批评我一遍还要令我恐惧。
这是因为老德米特里领主的抹去记忆抹去的不够彻底,他们心底残留着我那天的光景。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是,我心底里还是知道不是的。
我的父母,也许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不太喜欢我。
我从来不愿意去想,为什么单单理查德读了那些关于木材处理的书,而我什么也没有读到。
我从来不愿意去想,为什么理查德可以看到家里珍藏的藏书,而我所有看的书都是在老德米特里领主家里看到的。
我从来不愿意去想,为什么在六年前那件事还没有发生之前,父亲就只叫理查德一人去森林砍树。
我是被抛弃了吗?
我不禁这么想。
为了证明自己,我很努力的去清除卡拉村周边所有的野兽。
但是没有意义。
这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从“卡拉村的守望者”。
到“破坏我们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
有意义吗?
我很困惑。
生活中对我好的人,有很多。
真心关心我的人,要是数数看的话,屈指可数。
我的老师,老德米特里领主应该算一个。
但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看的人不是我。
他看我的时候,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残影,一个碎片。
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时,他总是会搪塞过去。
他似乎,将我看作了一声回响。
一声来自于过去的回响。
而不是一个亲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待在酒馆里。
酒馆里,所有人不问交情。
就算是刚刚见面的人,也能把酒言欢。
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喝酒。
这样其实挺好的。
我,很喜欢。
真心关心的我的人,其实要真认真说起来,还有一个。
不,应该说是马。
我的臆想生物。
存在我幻想中的生物。
我随便构思出来的一个幻想伙伴。
小黑马,毋庸置疑,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了。
她会在我进入低谷的时候安慰我。
她会和我说话,她会让我听歌,她会用它的翅膀把我包围起来,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但有的时候。
真的不是这么快就能痊愈的。
重新振作起来?
重整旗鼓?
笑容重新变得灿烂?
还说些什么:“如此自由的你,如果不去飞翔,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见鬼去吧。
心爱的女孩,终于和哥哥在一起了。
他们一起,到达了生命的大和谐。
好棒。
好棒啊!
真是完美的结局啊!
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直到永远啊!
我什么都没有做成。
什么,都没有做成。
哥哥得到了一切。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
但是我失败了。
这样的我,难道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吗?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
“啊啊啊啊啊,这孩子没救了。”小黑马困扰地捂着脑袋。
“原来以为他已经振作起来了,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了啊。”
“马修原来只是想要朋友而已啊……看他记忆里表现的那么含糊,还写得那么长,一时间真是看不懂。”
“马修只有我不就足够了吗?为什么还要找别的朋友呢?”
“而且啊,我也不是什么臆想生物,幻想出来的朋友啊之类的啊!”
“如果马修想的话,我什么都可以为马修做啊。”
小黑马用蹄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不过……马修想要的是朋友,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应该只是……让马修开心就好了吧?”
“但是又感觉……啊啊啊啊,烦死了,不管了。”
小黑马随意找了本书来读。
封面上写着“雷轰丸与地面的故事”。
“这本书原来想好要和马修一起读的……算了,先看吧。”
小黑马从上次停止的地方继续读起。
“‘雷轰丸’爬上后院的土坡,那是有五米高的巨大土坡。”
“从那个土坡上看去,下面如同地底一般。”
“在那里啄食的‘地面’看起来很可怜。”
“好了,要起飞了。”
“‘雷轰丸’正在这样想时,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今天就算了。”
“明天吃饱红色果实后再起飞。”
“嗯……很有哲理的样子。”小黑马扑哧着翅膀。
“呐,马修。”
“你什么时候起飞呢?”
“不再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而是自由自在的飞翔。”
“我,期待着。”
……………………………………………………………………………
“为什么马修不过来的说?”
蝴蝶小正太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理查德为难地笑笑。
“他啊,一直这样。”
“虽然是个乐天派,但总是会时不时的会非常萎靡不振。”
“这个时候只要让他一个人待会就好了。”
“不过也许只有在战斗中他才能得到快乐吧。”
蝴蝶小正太很敏感地问了一句:“战斗的说?”
“是啊,战斗。马修在打猎和与野兽战斗这方面的天赋可以说是超常的,说实话我很佩服他。”
理查德说完,满意地用手帕擦了擦嘴,招呼着:“马修!是时候走了!”
……………………………………………………………………………
理查德叫了我。
是时候走了吗?
有点快啊。
马修站起身,稍微扫了一眼,发现吉尔伽美什居然已经被全部吃光了。
“来了!”
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我说吧,这不是没事嘛。”
“发生什么了?”
“诶呀就在刚才,蝴蝶说你之前有点不正常。”
蝴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的说。”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我这不是挺好的嘛。”马修的笑容依旧。
“你看是吧,马修,走了。”
从不知何时起。
我。
变得乖张暴虐。
不知何时起。
我变得谎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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