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要死了。
在我脑海中的那些被灌输的知识，清楚明白地告诉了我这一点。
我的喉咙这里，被称作为颈动脉的东西破裂了。
被称作气管的东西也是。
大出血，缺少氧气，任意一个都是足以致命的理由。
更不要说一次性来两个了。
无论如何，除非现在立刻就有技术高超的治疗系的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的使用者，否则的话，我是必死无疑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一脸怜悯的表情的男人。
看着眼前这个被我逼到绝路，但从湖底回来以后又像回光返照似的挥出那一剑的男人。
“安息吧，昔拉。”
他这样说了。
我看着这个即将……不，已经杀死了我的男人。
我突然感觉很累。
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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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普通人。
或者说，我们这些孩子，都不是普通人。
因为我们并不是从母亲的子宫里出来的。
当我出生的时候，第一次艰难地睁开眼睛，是在一个绿色的大玻璃罐里。
研究所的人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拿着纸笔看着我们进行各种运算了。
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世界上诸多的事情就这样直接被灌入到了我们的脑子里。
在灰暗的建造在地下的研究所里，我将自己的大部分的时间花费在练习如何使用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上。
时至今日，已经整整八年了。
在暗翼的研究所里，规章制度很严格。
每天每个时间段要做什么，都是被规定好的。
只有在完成每天的一阶段的实验以后，才能有大约几个小时的自由休息时间。
在那个时候，我们可以走出实验室，到地面上去。但是，还是不能离开规定好的范围。
实验的具体内容，则多半是以疼痛刺激为主的一些实验。
用镊子，钳子，还有针之类的东西，刺激身体的各个部位。
据研究人员所说，这样可以提升我们和我们的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的契合度。
但是据我偷偷听到的，疼痛刺激只是为了保持契合度的数值而已。
因为我们似乎，是根据已经造出来的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而制造的人型兵器罢了。
先有了已经证明极为强大的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再有了我们的纹章。
人工生成出的纹章。
我们的契合度，天生就有百分之一百。
我们的纹章和我们的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长得是一模一样的。
但随着我们阅历的增多和年龄的增长，契合度会开始下滑。
我们的纹章会开始改变，这也是人工生成纹章的副作用。
这是因为我们的思想会和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产生排斥。
这时候，就需要疼痛刺激来遏制这种情况。
每过几个月，我们会放一次两天的假期。
那并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之类的，而是因为研究人员们要为我们贴身定制下一步的实验项目，需要花一定的时间安排罢了。
在研究所里，虽然和我情况差不多的人有很多，但是和我关系最好的，是我的哥哥。
虽然说是哥哥，但是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我，就摸着我的脑袋说：“当我的弟弟好不好？”
“为什么的说……”
“你说这个‘的说’的时候，语气很可爱啊。”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还是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
从那时起，我就逐渐逐渐地强迫自己在句子的末尾带上“的说”，有时候习惯了，心里想事情的时候也会自动带上。
我很崇拜，也很憧憬我的哥哥。
怎么说呢……哥哥他总是给我一种很让人安心的感觉。
在我们这八个人里，哥哥也算是偏大的了，因为我们八个人的年龄差距很大嘛。
但是哥哥他却不像其余的偏大的实验体的态度那样恶劣。
尤其是我们之中，最大的那个叔叔，听说是第一号实验体。
但他的待人接物实在是太过分了。
经常无缘无故的就欺负人，看上去很拽，也总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我不喜欢他。
相反，哥哥对待所有的人，都很有礼貌。
就算是在被做疼痛实验的时候，哥哥也总是彬彬有礼，对待研究人员的态度总是很好。
就连我，有时候也会因为太痛而骂研究人员是大坏蛋的时候。
但哥哥完全没有。
无论什么时候，哥哥总是微笑着。
我很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我的哥哥很喜欢我，他送过我很多东西，也保护过我很多次。
带我去钓鱼，从科尔多瓦魔熊的爪子下把我救出，送给我可爱的本子，给我做衣服，还有用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所制造的玩偶。
我其实不喜欢那些看上去有些恐怖的玩偶，但是既然是哥哥送给我的，那就一定要接受。
我原以为哥哥他只是单纯地把我当弟弟看的。
但是其实又不能单纯地这么说，因为……就在不久前的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
我很慌张，也很害怕。
我不知道之后的事要怎么办，如果被研究人员发现了的话哥哥一定会被惩罚的。
肯定会有更多的疼痛实验，甚至还有可能会……
我不愿意接着向下想。
我急急忙忙地去向研究人员们申请了进行第四步实验。
听哥哥说，他也一直卡在第四步实验的末尾的地方。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申请，但总觉得，如果什么都不做，总是不行的。
“别动。”
研究人员把白色的薄片贴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睡一觉吧。”
“谢谢的说。”
我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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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让我的眼睛眯了起来，好刺眼。
在眼睛习惯了以后，我吓了一跳。
“这里是，哪里的说？”
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所谓的第四步实验到底是什么？”
就算是战斗也不怕，我已经拿到了属于我的沉默者威廉奥兰治之具了，也学会怎么使用了。
的确很得心应手，获得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使用方法就涌入了脑海。
看来研究人员们说的并不是假话。
那个人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像是渗入了温暖的阳光般的笑容。
是哥哥。
哥哥握住了我的手，整个世界就突然变了。
我疑惑地看着周围，那有些熟悉的环境。
绿草芬芳的湖边，幽幽的湖光春色。
习惯的湖光，是我们常来钓鱼的地方。
也是那件事发生的地方。
我和哥哥，两个人在阳光下走着。
美丽的世界，就好像没有终点那般，无尽地往蓝天延伸。
哥哥开口了。
看着天空，低声说道。
“昔拉，我想和你一起离开暗翼。”
哥哥这样说了。
“好的说。”
“也许路途中会有很多挫折，和很多磨难。”
“我不怕的说。”
非常难得的是，这并不是逞强。
我出乎意料地平和，出乎意料地坚定。
我明白了。
一直以来，我一直在质疑着自己。
我质疑着，我没有坚定地跟随着哥哥的决心。
哥哥很久以前就和我说过，要脱离暗翼。
但我害怕着，畏惧着。
我害怕脱离暗翼以后，哥哥就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
因为这种奇怪的难以名状的理由，我一直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抗拒着哥哥。
“哥哥的梦想，我会加油的说。”
“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离开暗翼的说。”
我对着哥哥这样说。
哥哥笑了。
他凑近我的耳旁，轻轻道：“昔拉。”
“再过几天，我们一起去……”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破碎了，不见了。
湮灭了。
湖，芳草青青，还有哥哥。
都不见了。
接下来出现的，是血狱。
也是之前几次实验中，必定会出现的内容。
血色的穹顶之下，黑压压阴影显得云层很低，有着压迫感。
我站立在土坡之上。
数不清的黑影自下而上，向我冲来。
但是这样的血狱，我却一点都不在乎。
此时的我，一点都不迷茫。
仅仅在片刻之后。
我，完成了第四步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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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转头，看向在夕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和暗翼的研究所旁的那个湖，好像。
一样的漂亮。
但是这里，却没有我和哥哥的那些回忆。
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处吗。
没想到，我的梦想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我想起来了。
我和哥哥的约定。
那次在湖边，用珍贵的申请物资做的玩具。
在奔跑和风的帮助下，在空中高高地飞翔着。
因为时间到了，就把它藏了起来，约定下一次再拿出来。
看来，是做不到了。
我希望哥哥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
死在那人的剑下，的确很不甘心。
但我还是输得心服口服。
那人有着独天得厚的条件。
而且，在那一瞬，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东西。
也许那人，将来会有大成就。
嘛，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要死了嘛。
虽然，说这样的话对哥哥来说很不负责，但我还是想说。
“哥哥的说。”
“昔拉，不能再陪你了的说。”
哥哥你。
不要哭的说。
ps：至于他俩发生了什么，在番外二里，重口的人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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